第五百二十九章    互相刺探

有理,」朱祁鎮眼楮一眨不眨,「那第二個疑點呢?」

「其二,與我大明不共戴天著,除了蒙元余孽之外,還有各地的邪教亂黨,」王振微頓了一下,瞄了一眼皇帝的目光說道︰「他們最主要的目標,應該就是皇上。可奇怪的是,當晚在長寧宮中,刺客與皇上近在咫尺,卻舍皇上而對小皇子不利這就有點兒讓人看不懂了。」

「不錯,他們要亂我大明的話,刺殺朕要比刺殺朕的皇子要有利得多,」朱祁鎮的嘴角微微一勾,「還有第三個疑點麼?」

「皇上,」王振身子稍稍一躬,遲疑片刻說道︰「世人所做之事,無不求利。周妃娘娘所生皇子乃是皇長子刺殺了皇長子究竟會對誰有利呢?」

朱祁鎮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朕的皇子死了,得利最大的那個人便是指派刺客入宮的人?」

「老奴只是推測,」王振說道︰「皇上英明,非老奴所能及,一定比老奴更加洞微知著。」

「看來你言猶未盡吶!」朱祁鎮長身而起,來到他面前看了看他,忽爾一聲輕笑,「听你這一通分析,是意有所指,怎麼,有些人的名字你不敢說出來,是麼?」

「皇子恕罪,」王振的額頭壓低了一些,「凡事要講證據,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出來之前,老奴不敢亂說。」

「證據?」朱祁鎮哂笑道︰「這可不是你這東廠的督主的風格,東廠與錦衣衛可不比刑部和大理寺,要講證據抓人通常你們不是一有懷疑對象,便不需駕貼迅即拿人麼?」

「皇上」王振一驚,忙道︰「老奴約束過下面的人,讓他們切不可肆意胡來,請皇上明鑒。」

「你一直掌管司禮監,做事還算克勤盡勉,」朱祁鎮淡淡道︰「能讓你顧忌而不敢說的人,一定不比尋常,容朕想想皇後無子,必不希望其她嬪妃先她而誕下皇子」

「皇後娘娘賢良淑德,決不至于做出這樣的事。」王振道。

「看來是朕不如先生厚道了,」朱祁鎮拍拍他的肩,笑道︰「這世上最誘惑人的,無非是給人以生殺予奪的權力,而天下最大的權力,是在朕這兒,歷朝歷代,因為皇位而反目成仇的父子、兄弟比比皆是。王先生,朕說的可對?」

「老奴」王振敢張開口,見皇帝眼中目光犀利,忙將下面的話咽了回去。

「朕之子,是要繼承朕的皇位,」朱祁鎮緩緩道︰「如果朕沒有兒子,會由誰來繼承朕的位置呢?」

王振把頭垂得低低的,默然不語。

朱祁鎮的眼楮微微眯了起來,剛想再說下去。忽然小雲子走了進來,跪下稟道︰「萬歲爺,吳太妃和郕王殿下要求見皇上,現正在外等候。」

「剛想說到他,他便來了,」朱祁鎮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宣他們進來。」

「是,萬歲爺。」小雲子起身退了下去。

「皇上要召見太妃和殿下,」王振拱手道︰「老奴告退。」

「也好,」朱祁鎮點點頭,「你暫避一下。」

「臣,拜見皇上!」

「本宮見過皇上!」

吳太妃攜朱祁鈺一進來便向朱祁鎮深施一禮。

「太妃,祁鈺,勿須多禮,」朱祁鎮上前輕托了一下他們的手臂,問道︰「這麼晚了,你們來見朕,有什麼事麼?」

「本宮是來向皇上請罪來了。」吳太妃一臉沉痛的說道。

「請罪?」朱祁鎮的兩眼一眨,「這從何說起?」

「皇上,」吳太妃看了一眼朱祁鈺說道︰「皇上喜得皇子,當普天同慶,可祁鈺他他居然在外風流浪蕩,置皇上的大事于不顧」說著身子微微顫動起來。

「太妃,不急,有話慢慢說,」朱祁鎮高聲道︰「來人,為太妃看座。」

小雲子忙搬上一個錦墩放置吳太妃身後,然後識趣的退了下去。

「太妃,請坐!」朱祁鎮扶著吳太妃在錦墩上坐了下來。

「謝皇上,」吳太妃說得有些急,臉頰有些潮紅,喘了口氣,伸手戟指向朱祁鈺說道︰「這個孽障,說起來當真氣人,皇長子誕生,他當第一個來向皇上慶賀,誰知他竟夜宿妓館,失了我皇家體面」說著輕輕啜泣起來。

「太妃勿要傷心」朱祁鎮勸慰了幾句,轉向朱祁鈺道︰「事情真是這樣麼?」

「臣弟荒唐,請皇上重重責罰!」朱祁鈺一撩袍袖,跪倒在地。

「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太妃不必苛責過甚,」朱祁鎮將弟弟扶起,「祁鈺你起來說話。」

「皇上,」吳太妃肅然道︰「朝廷律法,大臣不得在外嫖宿,祁鈺身為天子的弟弟,更應嚴于律己,如今他壞了朝廷的制度,本宮也不能包庇他,還請皇上嚴加責罰,本宮絕無異議!」

「這是我皇家之事,就不必動用朝廷律法了,」朱祁鎮看向吳太妃道︰「說出去有損的還是我皇家的顏面,朕會讓內廷的人過問一下,如果屬實,就讓祁鈺閉門思過,要打要關就免了。」

「皇上寬宏大量,本宮無顏以對,」吳太妃向朱祁鈺道︰「還不快叩謝皇上!」

「臣弟」朱祁鈺剛欲再跪下去,卻被兄長伸手托住。

「祁鈺你不必再說,」朱祁鎮看著他說道︰「太妃也說了,朕喜得皇子,當普天同慶,你就算有些許荒唐罪過,朕也會赦免你的。」

「多謝皇上,」朱祁鈺高聲道︰「臣弟恭祝皇上千秋萬歲,子嗣繁茂。」

「嗯」朱祁鎮點點頭,拍拍他肩膀道︰「祁鈺,你也將及弱冠了,不能一味在外玩樂胡鬧,讓太妃為你憂心,這樣有違人子的孝道。要知道御史台的那些人,可眼尖嘴利得緊,要是被他們抓住一點兒把柄,就會大肆宣揚,到那時朕也不好回護于你,可要仔細了」

「臣弟慚愧,從今而後,臣弟當惕厲自省,決不再做有損我皇家顏面的事。」

朱祁鈺拱手說道。

「皇上寬大為懷,本宮在這里謝過了,」吳太妃站起略微欠了欠身,「本宮腆著這張老臉還想求皇上一事。」

「太妃請說。」

「誠如陛下所講,祁鈺他年及弱冠,按祖制該藩封了,」吳太妃娓娓言道︰「趁著皇上喜得皇長子,還請皇上為祁鈺指明一地,好讓他早做準備。」

「這個不急,」朱祁鈺笑道︰「如今到了年底,朕諸事繁多,此事等過了年再說。你安心待在京里便了。」

「謝皇上!」朱祁鈺臉現喜色說道。

「太妃,」朱祁鎮又轉向吳太妃道︰「祁鈺藩封之事朕會詳加考慮朕就這麼一個弟弟,決不致虧待了他,請太妃放心。」

「如此本宮多謝皇上了。」吳太妃顫巍巍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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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吳太妃和朱祁鈺退了出去,朱祁鎮陷入了沉思。王振悄悄來到他身後,一言不發。

「如何?」朱祁鎮頭也不回的問道︰「他二人身上可有什麼疑點?」

「老奴不知。」王振淡然回道。

朱祁鎮轉過身看著他,笑了一笑,「是你挑起了這個話頭,怎麼,現在反而什麼也不敢說了?」

「這是皇上的家事,」王振的臉色很是平靜,「老奴在宮里是專門侍候主子的,怎能隨意置主子們的喙?」

「有什麼但說無妨,朕赦你無罪。」朱祁鎮目光盯著他道。

「是,皇上,」王振不緊不慢的說道︰「從理論上說若是皇上沒有皇子,郕王殿下是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微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他畢竟是皇上的親弟弟,歷朝歷代兄終弟及也並不鮮見。」

「你是說謀刺朕皇子的刺客與他有關嘍?」朱祁鎮眯起了眼問道。

「老奴只是替皇上分析而已,」王振道︰「別的老奴可並沒有說。」

「老滑頭,」朱祁鎮笑罵了一聲,「朕幼時先生尚敢事事直言不諱,怎麼現在處處跟朕打啞謎了?」

「皇上現在業已親政,」王振說道︰「一言一行均關乎他人生死,老奴怎敢隨意輕言?」

「你呀,」朱祁鎮拉長了聲調說道︰「年紀越活越大,膽子卻越來越小也罷,朕也困了,懶得與你多說。」

「老奴侍候皇上歇息。」王振身子一躬說道。

「王先生,」朱祁鎮凝視著他道︰「你能讓朕放心去睡麼?」

「老奴伺候皇上這麼多年,深知聖意,」王振的目光一眨不眨,「老奴決不會給皇上弄出動靜來。」

「那朕就放心了。」朱祁鎮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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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的燈燭已熄,楊牧雲與紫蘇和衣而臥。

「夫君,」紫蘇躺在楊牧雲懷里輕輕撫模著他的胸膛說道︰「龍華寺的那些尸體當真不會被人發現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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