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你死我活

那樹林中出來的兩人一個是身材瘦長的書生,另一個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

楊牧雲目光一凝,冷然道︰「終于現身了麼?」

書生桀桀連聲怪笑︰「閣下能追到這里,也算有些本事,可惜到此為止了。」

小女孩冷冷道︰「跟他廢話什麼,趕快殺了他,這里不能停留。」聲音低沉而嘶啞,根本不是童音。仔細看那女童,目光深邃,眼角還有魚尾紋,原來是一個侏儒。

楊牧雲嘿然道︰「就你們麼?那女人呢?」

書生和那侏儒臉色一變︰「大膽,竟敢對娘娘不敬。」

書生手一抖,甩出一根滿是倒鉤尖刺的長鞭卷向楊牧雲,那長鞭柔韌之極,楊牧雲不敢硬接,縱身躍起,向旁躲了開去。雙腳還未落地,突覺寒風襲體,那侏儒手持兩柄彎刀,揉身而上,一刀劃向楊牧雲咽喉,一刀直刺楊牧雲小月復,動作之快,讓楊牧雲暗暗心驚。

「叮叮」兩聲,楊牧雲格開侏儒凌厲雙刀,身形暴退。這時書生的長鞭又卷向楊牧雲的脖頸,楊牧雲忙揮刀想將長鞭磕開,誰知刀踫上鞭身,長鞭只是一蕩,鞭稍像蛇一樣向自己臉上甩來。楊牧雲一驚,身子一低狼狽躲過,侏儒的兩柄彎刀又罩上了自己的要害

兵刃相交之聲如暴風驟雨,三人已電光石火般拆了十余招,書生長鞭遠襲,侏儒彎刀近攻,配合得天衣無縫。楊牧雲被逼得連連後退,只能勉強招架。

楊牧雲心中暗道不好,瞥見左邊是一片樹林,靈機一動,借著書生又一鞭卷來之機,將刀尖黏住鞭稍,借長鞭一甩的力道,身形暴起。向山坳口左前方的樹林飛縱而去。

「不好,攔住他!」書生和侏儒也騰身追了上去。

楊牧雲跑到一棵樹前停住,書生緊緊追來,見他停下便「刷」的一聲一抖長鞭,鞭稍挑起一朵漂亮的鞭花,便如同一條巨蟒一樣向楊牧雲全身卷去。楊牧雲身子一側,提刀拍在鞭身上向後一帶,長鞭便像一根象鼻子一樣卷住了楊牧雲身後的小樹。書生心中暗道一聲不好,楊牧雲已鬼魅般欺身而上,寒光一閃,刀鋒劈上了自己面門。書生大叫一聲撒手後退,這時侏儒已趕上,舉起雙刀迎了上去。「嗆啷」一聲,三刀相交,火星四濺,緊跟著侏儒身形暴退。楊牧雲不給對方絲毫喘息的機會,趁書生手中沒有兵器,一刀緊似一刀地招呼他全身要害,「嚓」的一聲書生慘嚎連連右臂中刀,侏儒見狀不妙發瘋似的攻擊楊牧雲背後。楊牧雲只得轉身先化解他的攻擊,沒有了書生在旁相助,侏儒雖然刀法凌厲,但一對一並不是楊牧雲的對手,幾個照面下來,登時落于下風。書生右臂受傷,不能再使長鞭,眼見侏儒不敵,心中焦急萬分,左手從懷中模出一只竹筒,右手掀開蓋子,將筒口對準楊牧雲後心。只听「 」的一聲一條黑影飛向楊牧雲後背。

這時侏儒的雙刀和楊牧雲的刀絞在一起,侏儒雙臂猛地向上一提,突然感覺對方手一松,楊牧雲的刀竟然被挑飛了,人也跟著消失了。侏儒一怔,突覺雙腿一緊,已被人牢牢抱住。侏儒不及思索,雙臂運刀直貫楊牧雲後背。這時,一團東西飛到侏儒臉上,他只覺眉心一痛,「是蛇!」嘴巴剛張開,咽喉一痛,就此倒地抽搐幾下就一動不動了,咽喉處赫然中著一支袖箭。

楊牧雲站起身,目光掃向書生,書生大駭,轉身狂奔。奔出沒幾步,就「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一動不動,背上後心處不知何時插著一支袖箭。楊牧雲拔出他兩人身上的袖箭,扯下一塊衣襟擦拭干淨重新收好,走出樹林,飛身上馬,飛快打馬而去。

南都外城,安德門外。

「都說了你們不能進城,怎麼還不走?」幾個士卒手執刀槍驅趕著滯留在門外的難民。

「軍爺,我們家鄉遭災了,無家可歸呀!你們行行好,就讓我們進去吧?」

「再嗦,把你們投進大牢去,快滾」

「大人,你看那邊過來一輛馬車。」一個士卒指著門內前方粼粼而來的馬車對守城軍官說。

「媽的,這城門都快關了,這時候出城,不是折騰人麼?快給老子叫他停下。」守門軍官忿忿然罵道。

「停下——,停車檢查!」守門士卒揮手大喊。

馬車停了下來。

一個長相妖嬈的丫鬟遞上來路引,守門軍官隨便在上面瞟了幾眼。便把目光凝聚在馬車上。

「車里還有什麼人?」

「回官爺,車里就坐著我家夫人。」丫鬟笑得很媚。

守門軍官哼了一聲,一掀馬車上的轎帷。里面端坐著一位長相更媚的婦人。

守門軍官心中一陣狐疑,問道︰「你們出城干什麼?」

「當然是回府了,官爺。」丫鬟的聲音甜得發膩。

「回府?你主僕二人兩個婦道人家,如何在路上行走?」守門軍官盯著那丫鬟的眼楮問道。

「官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難道還怕有人打劫麼?」丫鬟的眼神有些閃爍。

守門軍官還待再問,突然一匹快馬飛奔而來,馬上人大喊︰「千萬不要放走了她們,他們是刺客。」來人正是楊牧雲。

守門軍官臉色一變,正要拔刀在手。突听那丫鬟嬌喝一聲︰「動手。」

城門外的難民連忙往兩邊散開。一排人手握長矛向城門官兵猛然投擲而來,「嗖嗖——」、「噗噗——」之聲不絕,漫天矛雨過後,許多守城官兵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被長矛射穿身體釘死在了地上。守門軍官剛拔出腰刀,就被一根長矛從後背刺穿到前胸,他睜大了眼楮,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盯著前方。那丫鬟眼中的妖媚之色消失了,眼神似乎比長矛還要銳利︰「你的話如果不那麼多的話,原本是可以活得長一些的。」

安德門的幾十名守門官兵幾乎全死在了第一輪的長矛打擊之下,有幾個僥幸沒死的也扔下刀槍跑了。

對方干得如此干淨利落,楊牧雲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幾乎都凝固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勒住馬韁站在那里。

那妖嬈的婦人從車中走了出來,冷冷地看了楊牧雲一眼,漠然道︰「很好,沒想到你能追到這里來,我的很多手下應該都死在你手里了,現在,你去替他們償命吧!」說罷再也不看他一眼,緩緩向城門走去。她的身後,一排長矛手高舉長矛,編織出一片漫天的矛雨

不好,楊牧雲飛身躍下馬背,縱身向來路飛奔而去,還沒跑出多遠,一根長矛刺中了他的左後肩,帶著他一個踉蹌,撲倒在地。他的身後,他騎的那匹馬已被長矛穿成了刺蝟

「娘娘,那邊有人來了,我們快撤吧!」

有幾十騎人馬趕到了安德門,看到了一地的尸體

「大人,你怎麼了?」騎在馬上的人看到撲倒在地的楊牧雲,趕緊下馬跑了過來。

「大人被長矛射中左肩了。」

「我看看」

「你輕點兒」

「大人,你忍著點兒。」

楊牧雲左後肩上的長矛被拔了出來,鮮血四濺。

「啊——」楊牧雲慘叫一聲,又昏了過去。

「趕快包扎上」

天黑了,一群騎馬的人趕在回城的路上。

「嘩——」一場雨不期而至。

「不好,下雨了,大人怎麼辦?他傷這麼重,淋不得雨。」

「前面好像有燈光,應該住著有人,我們不如先把大人安頓在那里。」

「這是個尼姑庵。「

「管它什麼庵?快去敲門。」

   ——

「快開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灰衣尼姑探出頭來。

「你們是什麼人?」

「官府的人,我們這里有人受傷了,需要在你這里安頓一下。」

「我們這里不方便接待外人。」

「管你方不方便,我家大人受了重傷,就得借你這地方安頓一下。」

「」

「吵什麼?吵什麼?」一個藍衣少女來到門前。

「景蓮姑娘,這些人非要闖進咱們這里。」灰衣女尼怯怯地說。

「大膽,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這是你們說進就要進的麼?」

「」

「蓮兒,怎麼回事?」一位身穿雪青色襦裙的絕色麗人來到門前。

「小姐,他們說有人受傷了,非要把那人抬進這里。」

「那就讓他們進來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母親知道了,也不會怪我們。」

「是,小姐我家小姐發話了,你們快把人抬進來吧。」

「多謝了,快把大人抬進來」

楊牧雲被抬進一間清幽的禪房里。

「多謝小姐,不然我家大人可麻煩了。」一個為首的人向那小姐道謝。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那小姐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楊牧雲,他臉色蒼白,依舊昏迷不醒。她不禁嬌軀一震,失聲道︰「楊公子!」

「小姐認識我家大人?」為首的人奇道。

那小姐便是陳思羽,這里就是楊牧雲白天送她來的無心庵。她黛眉微蹙,伸出一只縴縴玉手模了模楊牧雲的額頭,好燙!忙吩咐藍衣少女︰「景蓮,快打一盆熱水,準備一條毛巾。」

「是,小姐。」藍衣少女匆匆去了。

陳思羽起身對那為首的人說︰「這位先生,你帶你的手下回去吧!這庵里都是女子,招待諸位不太方便。我和你家大人是朋友,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那就多謝小姐了。告辭!」為首的人也不多話,轉身離去。

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庵里又恢復了平靜。

「景蓮,你幫我把楊公子的衣服解開,還有,他包扎傷口的紗布被雨淋濕了,會引起傷口發炎的,也一並解開吧!」

楊牧雲赤果著上半身趴在床榻上,陳思羽仔細的為他擦拭著身體和傷口,娥眉顰蹙︰「怎麼傷得這麼重?」對藍衣少女說道︰「景蓮,去把咱們府里的金瘡藥取來,再拿來一些紗布,楊公子需要換藥。」景蓮答應著去了。

楊牧雲傷口敷上了金瘡藥,又重新用紗布包扎好了,只是庵里沒有男人的衣服, 陳思羽給他換上了一身寬松的女性對襟睡袍。還好楊牧雲才十五歲,身形還未長成,穿上也不覺緊繃。

楊牧雲的燒退了,臉色逐漸紅潤起來,呼吸也漸趨平穩。看著他逐漸好轉, 陳思羽嬌美如玉的容顏上露出一絲溫馨的笑容,她伸展了一下縴細柔美的嬌軀,好累呀!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無微不至地照顧別人,而且還是一個男人。她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紅暈,正想起身,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是他,他醒了麼?陳思羽還是第一次被男人握住自己的手,心跳加快。

「你不要離開我」楊牧雲在說夢話。

陳思羽靜靜地看著他,他也會說夢話麼,他說夢話的樣子好可愛。

「我不會離開你。」也不知道這話他能不能听到。

「陳小姐,你別擔心,我一定會送你的。」

他做夢都會想著我麼, 陳思羽的心甜甜的,嘴角揚起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

「只願君心明我心,定不負卿相思意。紫蘇小姐,這兩句詩可好?」楊牧雲喃喃囈語。

「只願君心明我心,定不負卿相思意。」陳思羽念著這句詩,看向楊牧雲的眼神有些復雜︰「這是他寫給紫蘇小姐的詩麼?這麼情深意切,他們只是朋友麼?」

「紫蘇小姐,我讓你在那里等我你為什麼不听,你知不知道這里很危險?」楊牧雲的聲音突然有些大。

「兩個人竟然都牽掛著對方的安危」陳思羽抽回了被楊牧雲握著的手。為他蓋上了一條薄被。

她站起身,默默向外走去。陳思羽不是一個小心眼的女孩子,但就算心再大度,也不能很淡然地面對喜歡的人在傾訴另外一個女孩。

她打開房門,一位緇衣女尼靜靜地站在門口,臉上掛著慈祥的微笑。

「母親!」陳思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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