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人,」成敬在出了府門後轉身對楊牧雲道︰「皇上私下里可是一直念著你從前的好,這對做臣子的來說是很難得的。」
「是是,皇上的厚愛,臣是粉身碎骨都難以報答。」
「于大人年事漸高,再過幾年接替他執掌兵部的人選不出意外就是楊大人你了,」成敬壓低聲音,「這官做到位高權重,可不僅僅要會做事,還得仔細揣摩皇上的心思,這官才能做的長久。」
「多謝成公公指教,」楊牧雲道︰「听公公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聖賢書啊!」
「所以呢」成敬拉長了聲調說道︰「君臣相知,是最難得的。你要好生輔佐皇上,不可生二心吶!這榮華富貴那今後可就是源源不斷」
「成公公說的是!」
目送成敬騎上馬,在幾位大漢將軍的護衛下漸漸遠去,楊牧雲陷入了沉思。
「他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呢?好端端的我為何要生二心?」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搖搖頭,轉身回府
楊牧雲第一次換上正三品緋色孔雀袍服,再戴上雙翅紗帽,顯得神采奕奕。
素月、寧馨和黛羽在一旁看著贊嘆不已。
「相公自回京後連升數級,在整個大明朝無人能比。」周夢楠在旁幫他整理了一下衣袖,笑道︰「這要是回到湖州,倒要引得全城人來圍觀呢!」
楊牧雲看著鏡子里面的自己,撫了撫下巴說道︰「就是看起來太年輕了些,要是再長一綹胡子就好了。」
寧馨听了「噗嗤」一笑,「老爺還未弱冠就得此殊榮,明日立于朝堂之上,豈不愧煞那些白發蒼蒼的老夫子了。」
楊牧雲看了她一眼,「听你這麼一說,明日早朝我都有些不敢去了。能站在那里的都是苦熬了半生的人,我與戶部、刑部、還有都察院、大理寺甚至內閣的那些大人們站在一起,有些太格格不入了。」
「有志不在年高,」周夢楠笑著對他道︰「相公能有今日之地位,也全是靠自己在戰場上舍生忘死拼出來的,這一切皇上和大明的全體將士們都看在眼里,就算朝堂上的那些老臣也不能說什麼。」
「唔,听娘子這麼一說,我這心才放下來了些。」
周夢楠嫣然一笑,話音一轉說道︰「相公,你現在已是朝廷正三品的大員了,這內宅之事也應該有個規章了。」
「娘子想說什麼?」
「相公不要見怪,」周夢楠語氣和緩的說道︰「這紫蘇妹妹總在外面也不是個事兒,還是讓她搬過來我們姐妹一道服侍相公更方便些,相公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楊牧雲沉默著沒有吭聲。
「老爺,」素月開口說道︰「她現還住在蘿院,這要傳出去對老爺的官聲也不大好。」嘴里「她、她」的叫著,顯然不承認紫蘇的身份。
「相公與她可是當著一眾同僚的面拜過天地的,」周夢楠道︰「不同于一般妾室,如果一直這樣」頓了頓,「妾身別無她意,只是替相公著想罷了。」
楊牧雲神情變得有些復雜,「我知道了,這事我會妥善安排。」
「什麼?封一位來歷不明的娼家女子為貴妃,你這是不要朝廷體面了麼?」
仁壽宮內,孫太後對前來請安的朱祁鈺道︰「你現在已經貴為天子,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非得做下這等事讓天下人恥笑麼?」
「太後,」朱祁鈺漲紅著臉道︰「她、她不是您說的那樣」
「那是哪樣?」孫太後的目光如刀鋒般盯著他,「改個名字就能夠混淆視听了麼?別忘了京城里有多少人見過她。這樣的女人封為貴妃,你讓天下臣民怎樣看待你這個皇上?」
為了封柳雲惜,也就是李惜兒為貴妃。朱祁鈺特地過來仁壽宮與孫太後商量此事,結果被她一通懟。
「這不過是一件小事,」朱祁鈺迎著孫太後的目光,「太後何必如此動怒?」
「小事?」孫太後冷笑一聲,「我皇家可沒有小事,你現在登基了,成為皇上了,可以不把我這個老婆子放在眼里。可你別忘了皇家的體統,你要執意如此,別說在這後宮,就是滿朝大臣,都會用唾沫把你和那賤人淹死」
「太後,」朱祁鈺強壓下心中怒氣,「您可以數落朕,但請不要侮辱她。」
「怎麼,她還說不得了?」孫太後嘴角一撇,「別以為哀家在深宮里什麼都不知道。那清韻館的頭牌,京師第一美人的名頭,哀家還是有所耳聞的,听說京城里不少勛臣貴戚都捧過她,要是從別人口里說出來,怕是會更難听吧?」
朱祁鈺的臉色漲得有些發紫,咬了咬嘴唇忍住沒有開口。
「皇上,」孫太後聲音緩和了些,「別的事哀家都由得你,你要提拔那姓楊的小子,哀家也沒說什麼,可是」
「楊牧雲為國抵御外侮,立下大功,這是將士們有目共睹,不是朕有意偏向。」朱祁鈺沉聲辯道。
「你自是有你的道理的,」孫太後眯起了眼,「你可知太上皇在位時為何一直不重用他?」見朱祁鈺不說話,遂道︰「那是因為他一個有婦之夫竟然勾搭我大明長公主,太上皇對他是一貶再貶。而你,卻又把他拔擢了起來。」
「這事朕知道,」朱祁鈺道︰「但他對熙媛並無曖昧之意。」
「可熙媛為他卻一再頂撞哀家和太上皇,」孫太後大聲道︰「她不顧皇家臉面堅持要和他在一起,為了逼迫哀家和太上皇讓步,他竟然戴發出家修行。堂堂一大明長公主要與一臣子做妾,真是連皇家的臉面都丟盡了。」
「朕朕其實也覺得此事不妥。」
「祁鈺,」孫太後長長吐出一口氣說道︰「你把韃子趕出了塞外,保住了我大明江山,哀家很是欣慰。可你初登帝位,做事還是要三思才行,我大明朝不能再有絲毫動蕩了。」
朱祁鈺差點兒沒喊出來,納一個女人為妃能讓大明朝有什麼動蕩?正要再說,卻見孫太後揮揮手,「哀家累了,皇上這就去吧!有什麼事不妨先與大臣們商量。」
這宮闈之事怎能讓外臣摻和?朱祁鈺還未說出這句話,只見金英滿臉堆笑的迎上來,「皇上,太後心情不大好,您還是改日再來請安吧!」
朱祁鈺雖然不甘,但也無法,只能一臉失落的離開了仁壽宮。
出了宮門,他仰天長嘆,原來做皇帝也不能為所欲為,一件不大的事也處處受制,真是讓人郁悶
「這里便是昔日的清韻館,」在馬車上,紫蘇掀開車帷指著一處被封的院落大門對嫦曦說道︰「想當初清韻館與我們蘿院可是齊名,她們的頭牌柳雲惜有京師第一美人之稱。」
「哦,」嫦曦眨眨眼,「那她比起姑娘你如何?」
「我?」紫蘇笑了笑,「可以說各擅勝場吧!當時我剛從南都來京不久,與她也只是見過幾面而已。」
「要不是姑娘在南都揚名,怕是京師第一美人的名頭也落不到她頭上。」嫦曦笑道。
「小蹄子,用這話來捧我麼?」紫蘇微搖螓首,「你是沒見過她,論相貌、論才藝、論風情,她都不在我之下。」
「從未見姑娘這麼推崇過一個人,」嫦曦的眸子霎了霎,白皙如玉的手肘支頤起嬌俏的下巴,「要是能讓我見一見她就好了。」
「你見她?怕是沒機會了,而她今年應該也十九歲了,就算身在京師也不會與你爭竟,」紫蘇說道︰「你要好好下一番功夫,到時京師第一美人的名頭就是你的。」
「有姑娘你在,我怎敢頂這樣一個名頭?」嫦曦笑道︰「那不是讓人笑話麼?」
「我呀,現在只能相夫教子,」紫蘇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你跟我比個什麼?回去後好好用心去演練我給你編的歌舞,要是京師第一花魁的名頭被別人得了,我可不饒你。」
「是,姑娘。」嫦曦嬌笑著欠身一禮。
「咦?」紫蘇的目光想是被什麼給定住了。
嫦曦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清韻館被封的門前不知何時來了一位身穿月白儒衫的青年公子,他靜靜的站在那里,仿佛若有所思。
「好俊俏的人。」嫦曦心中暗贊了一聲,別看她只有十六歲,比紫蘇還小了一歲,可閱人無數,如此俊俏的翩翩佳公子她還是第一次見,「比經常來見姑娘的那位寧公子還要生得俊俏。」
「你在這兒別動。」紫蘇囑咐了她一聲,下了馬車步履輕盈的向那年輕公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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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與他也是舊識麼?」嫦曦睜大了眸子,「姑娘身邊的佳公子可真不少,可為何她偏偏嫁給了那楊牧雲呢?」
「請問,是柳雲惜柳公子麼?」紫蘇行至那年輕公子近前小心的問道。
年輕公子霍然轉身,定定的看著紫蘇,「你是紫蘇姑娘?」
「果然是你,」紫蘇抿嘴一笑,目光朝四下看了看,「柳公子,請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