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軍權旁落

鄭可遇刺的事情很快傳到了東京,安南王黎元龍對此事十分關注,當即派人攜御醫前來傳達諭旨。

來人是安南國的一位重量級人物,名叫阮只,與鄭可一樣,是當年跟隨黎利首義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曾獨立帶領過一支義軍與明軍作戰,後投奔黎利,在至靈、乂安之戰中大破明軍,安南立國後,獲封光祿大夫,左吾衛大將軍,廷上侯,位列一等功臣,無論在朝內還是軍中,聲望都不下于鄭可。

鄭可驚訝之余,也明白了王上的用意,若自己傷重無法領軍的話,就可讓阮只代行職權。看來自己借機緩行的計劃要落空了。阮只雖與自己同為開國功臣,但二人私下交往不多,正因為這一點,王上才會派他前來。

兩人見面,難免一陣噓寒問暖,嘮叨一些過去的往事,接著鄭可表明自己只是受了驚嚇,身體並無大礙,決不致耽誤班師回京。

晚宴過後,鄭可回到自己的居處,面色凝重。

鄭玉打發他人出去,單單留下了楊牧雲。

「阿爹,」鄭玉來到鄭可身邊小心的問了一句,「王上派阮只過來,究竟是何用意?」

「是什麼用意你還看不出來嗎?」鄭可重重吐出一口氣說道︰「這阮只是什麼身份,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吧?統領大軍,獨當一面,他皆不下于我。」

「王上是要讓他代替阿爹你領軍嗎?」鄭玉目光微變。

「諭旨中並沒有明說,」鄭可沉聲說道︰「不過那阮只透露出來的意思是如果我身體不適,可以在此好好休養,軍隊里的事就不用我多管了。」

「他這不是明著要搶阿爹您的軍權麼?」鄭玉忿忿道︰「他與你都是當年隨同先王一起舉義的老兄弟,這話他竟然也說得出來?」

鄭可嘆息一聲,神態顯得略有些疲倦,「都過了這麼多年了,還提當年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舊事作甚?他是奉王命而來,容得我跟他去套交情嗎?」

「侯爺,」楊牧雲上前幾步問道︰「听說阮只的資歷跟您一般,所以安南王派他過來想要代行您在軍中的職權,說明對他很是信任,可為何當時不讓他統領大軍征討佔城呢?」

「當時阮只率軍剛剛討平復禮州的琴蠻,」鄭玉解釋道︰「復禮州與大明雲南都司下轄的臨安府接壤,為防大明因此對我大越興兵,阮只就一直在帶軍駐守在那里。」

「這麼說他能夠前來,說明安南與大明的關系已大大緩和,兩國邊境暫時不會有什麼大的沖突了?」楊牧雲分析道。

「應該如此,」鄭可瞄了他一眼說道︰「當時我帶兵南征佔城時,王上便交代我當速戰速決,以免北方發生大的變故,南邊的兵力不及抽調回來。」

「安南王既然有余裕派來這麼一位重量級人物,是不是想要對侯爺進行暗示,侯爺手上掌握的軍權並不是沒有人可以代替?」楊牧雲說道。

鄭可臉色一沉,沒有說話。

「楊公子,」鄭玉看著他說道︰「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依現在的行程摩訶貴來應該已經回到佔城了,」楊牧雲思索了一番道︰「很可能已豎起旗幟召集人馬與留駐在那里的安南兵馬開始交戰了如果多拖一些時日,等那邊鬧大,侯爺便可以帶兵返回平亂。可如今」

「可如今阮只來了,」鄭可苦笑一聲,「我若再使那拖字訣,他可直接昭示諭旨把隊伍帶走。」

「還會有另一種局面出現,」楊牧雲沉吟了片刻說道︰「就算佔城那邊的叛亂愈演愈烈,他也可以帶兵前去平亂。」

鄭玉聞听吃驚的看向自己的父親,卻見他面色頹喪的擺了擺手,「罷了,罷了,王上終究對我是不放心的,我便卸了這軍權給那阮只,回東京便了。」

「阿爹,」鄭玉道︰「我們如此辛苦謀劃,怎能輕易放棄。」

「人算不如天算,如之奈何?」鄭可嘆道。

鄭玉正想在勸慰父親幾句,就听楊牧雲在旁說道︰「侯爺想要不軍權旁落,其實還是有一個法子的」

「什麼法子?」父女倆精神齊齊一振,目光聚在他身上。

「侯爺所慮者,不過阮只一人,」楊牧雲壓低了聲音,只有他們幾人能夠听到,「若是這個人出了什麼變故,不就無人能夠替代王爺了嗎?」

「這」鄭可瞪大了眼楮,看看女兒,又看看他,臉上變色道︰「你是想要暗地里對他動手?」

楊牧雲笑了笑,沒有說話。

「不可,」鄭可道︰「那阮只是何等人,他既然敢來,並非無所備。你看看他身邊的侍衛,一看便知個個身手不凡,特別是緊跟在他身邊不離左右的兩個,更是萬中挑一的高手。事情萬一不成,那我鄭家就真的全完了。」

「可是阿爹」鄭玉想要再說幾句,卻被父親伸手止住,「我累了,什麼也不想听,你們也下去歇著吧!」

楊牧雲向鄭玉使了個眼色,鄭玉只好說道︰「那好,阿爹,您好好休息,我和楊公子下去了。」剛一轉身,就听父親又叫住了自己,「玉兒」

「什麼事,阿爹?」

「你們不可有任何事背著我,」鄭可的語氣變得森嚴起來,「要是讓我知道你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就別怪阿爹我大義滅親了。」話說到最後已聲色俱厲。

「是,阿爹。」鄭玉眉目低垂,和楊牧雲一起退了出去

出了屋子,鄭玉吁了一口氣看向楊牧雲道︰「我阿爹他執意不肯听你的話,看來我只能去幫他收拾收拾包裹,陪他一同回東京了。」

「你甘心?」楊牧雲看了她一眼。

「不甘心又能怎樣?」鄭玉無奈的笑笑,「人家一步步算在你頭里,你處處受制,又有什麼法子?」

「對了,這些日子听你說起安南國中的朝局,」楊牧雲道︰「這個阮只姓阮,安南王身邊的宰相阮熾也姓阮,他們之間有什麼關系嗎?」

「你都看出他們都姓阮了,還用我點出他們之間的關系嗎?」鄭玉唇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阮熾最早是跟隨阮只一起投奔先王的,論起來阮只是阮熾的族兄,他這個人打仗是把好手,要是論起政治手腕,他就比不上阮熾了。阮熾的女兒阮氏英自從做了王上的妃子,他就水漲船高,坐上了宰相的高位,如今他的外孫黎邦基頗受王上寵愛,他就更加不可一世了。我阿爹沒有受阮熾的拉攏,他便懷恨在心,此番要是削了軍權,回到東京怕是凶多吉少」

「侯爺真的是認命了嗎?」楊牧雲微微眯起眼說道。

「他只是不敢冒這個險而已,」鄭玉微搖螓首,「他心里還存著一線希望,自己無職無權,阮熾能夠手下留情,不去為難他。」

「你覺得會嗎?」楊牧雲冷笑一聲,「對于政治上的對手來說,沒有比死人更能讓人安心的了。」

鄭玉嬌軀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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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大軍自化州城外緩緩拔營,開始北返,軍中的調度已經掌握在了阮只手中,鄭可則跟在軍中安然養病,特別將女兒和楊牧雲留在身邊。

這日大軍行進到新平路的一條小河邊安營扎寨,楊牧雲陪同鄭玉一同出去打水,突然听到一陣喧鬧聲,便過去一看。原來是鄭昭手下的鐵突軍與別的部隊起了沖突。

鄭玉心中一緊,便拉住一名士卒一問,原來開飯的時候,阮只特意安排鄭昭的鐵突軍最後一個打飯,飯菜不好不說,量還不足。這對于一向眼高于頂的鐵突軍將士來說,如何受過這種窩囊氣,當即便有人摔了飯碗,找軍需官理論起來。

爭吵當中,一些其他營的官兵在一旁冷嘲熱諷,立時便激起鐵突軍胸中的怒火,軍中漢子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直到阮只領兵過來將他們分開。

問清原因,阮只當即將所有打架的官兵一律打二十軍棍以儆效尤,尤其是鐵突軍的統衛官鄭昭,約束部下不嚴,再加二十大棍,一共打四十大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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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只不想撕破臉皮,忙叫來軍醫為鄭昭治傷。

鄭玉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忿忿然想要找父親說理,可鄭可命人將他攔下不見。

「阿爹怎麼這樣,」鄭玉見楊牧雲向她走來,氣憤的道︰「竟然幫外人欺負自己的兒子。」

此令一下,鐵突軍中登時嘩然,大家都抄起兵器護在鄭昭周圍,大有誰敢動一下我們的統衛官,就跟他拼命雲雲。

看這架勢,阮只立馬調來了弓弩隊,命令說再不讓開便一律射殺。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刻,鄭可出現了,就在所有鐵突軍官兵認為他們的統帥會為他們出頭時,鄭可鐵青著臉上前將自己的兒子揪下馬來,當著全軍的面親自動手打了鄭昭四十軍棍,打完便問阮只可滿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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