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落子(一)

吳三桂跑了,仗著馬術精湛,虛晃一刀,打馬飛跑。

顏田追在後面,只听得一聲弓弦響,吳三桂背射一箭,說時遲,那時快,將顏田頭戴的帽子上的纓絡給射了下來!

東南府諸人因頭頂都是「板寸」,人人戴著明軍的氈帽子以作遮蔽。

這箭好準!顏田猛吃一驚,不由得放緩了馬步,听到顏大少叫道︰「顏田回來,你輸了!」

顏田立即趕馬回到觀操台前,不久吳三桂也回來,臉色有點訕訕的!

袁崇煥點評道︰「此戰算平,小顏的槍法可觀,小吳的箭法厲害!」

他兩邊持平論,但實際上吳三桂是什麼人?將門世家出身,顏田,嘿嘿,小門小戶的,甚至可算入海盜的出身,比起來吳三桂就OUT了!

顏常武笑眯眯地道︰「打平了人人有賞,一人一塊金幣得了!」

他著人拿了盆子,盛出兩塊金幣,顏田受了,謝過督軍獎勵,而吳三桂有點不情願的樣子,但給祖大壽一瞪他,只得領了,勉強謝過顏常武。

寧遠軍自然有他們的驕傲,不過顏大少正處于「人見人愛」的無敵狀態,寧遠軍不作意氣之爭,不找出勇將來扳回一局。

顏常武表面上是滿面春風,暗地里卻想著︰「偶著情報局濕活處找個機會,把這娃給報銷了,不知道歷史會怎麼個變化法!」

可是現在的吳三桂,可不是賣國大賊,吳襄是他爹,祖大壽是他舅舅,目前都是抗女真人精英,真要殺了吳三桂,事情萬一泄露,就惡了寧遠軍,破壞了他顏大少積心處慮圖謀之事。

「噢,對了,不是說沖冠一怒為紅顏嗎?嘿嘿,陳圓圓小姐你就不要毒害我們的吳三桂同志了,來毒害我吧,以免將來你和吳三桂都留下歷史惡名!」

「派人早早潛伏進吳府,等吳三桂一個不妥,就送他歸西,但這事不好做啊,畢竟時間跨度不小(至少十幾年)。」

……

校場上大家言笑兮兮,沒有誰會想到顏常武在剎那間想過了許多的念頭!

演武繼續,大將們依次上場,顏常武發現他們弓馬嫻熟,招式充滿了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

敢與女真人面對面戰斗過的人物,果然是英雄!

顏常武不由贊嘆不已。

……

接下來,平遼將軍趙率教代表袁崇煥宣布一件事情,隨著他的指示,大隊無武裝官兵被帶到校場上。

這些軍人,多有氣勢,那也是,敢來鬧事的,膽氣多壯。

趙率教宣布他們的罪狀︰「……兵變鬧餉,罪責難逃,督師大人按律法褫奪爾等一切朝廷賞賜,軍職俱消!」

「……本應驅除軍籍,今有朝廷的驃騎將軍、台灣衛指揮使顏將軍為你們說情,督師大人決定保留爾等軍籍,轉入台灣衛,繼續為國效力,爾等須謹奉顏將軍之命行事,如若不听,自有軍律制裁你們!」

說畢,也不待他們應允與否,就算過手成功,直接對顏常武道︰「以後他們就是你的部下了!」

顏常武張嘴想對他們說些什麼,發現根本不需要說什麼。

這些前寧遠衛將士,無論他們之前是多高的官職,如今都是白板兵,而顏常武卻是二品高官!

沒有什麼官兵平等,士兵無人權,他在軍隊里生殺予奪,不需要說什麼!

他只是揮揮手道︰「給你們半天時間與家人話別,收拾行裝,吃個飯,晌午……傍晚過後,即行集合!」

自有東南府軍官接過他們的管理,不用顏常武費心。

他望向袁崇煥道︰「督師大人,來而不往非禮也!」

「既然督師大人好意送了我這麼多精干將士,我也還寧遠軍一些人,互通有無!」

「顏田!」

「在!」顏田應聲而出,然後顏常武又叫了二小隊人(二十人)來,

「督師大人,就讓我這顏田留在你寧遠軍磨礪一二,讓他知道血與火是怎麼個寫字!還有他們!」顏常武向袁崇煥拱手請求道。

大家望向顏田,站得如同桿長槍般的直,長得人高馬大身材壯實又挺拔,而且還不滿二十歲,在場之人都是識兵的,從他站立的身姿和身材輪廓就看得出來,那廝肯定是一身肌肉、腰還不粗……因為大伙兒很有經驗,在選拔親衛時就專挑這種肌肉發達、腰還細(熊腰)的漢子,看過的人太多了。

好家伙!

「好,本督就收下來了!」些許小事,袁崇煥揮揮手道。

至此,校場演練告一段落。

……

寧遠城的城牆上,軍旗獵獵而動,紅夷大炮威嚴矗立。

紅夷大炮是16世紀初歐洲制造的前裝重型滑膛炮,明代後期傳入中國,紅夷者紅毛荷蘭也,因此大部分人認為紅夷大炮是從荷蘭進口的,其實當時明朝將所有從西方進口的前裝滑膛加農炮都稱為紅夷大炮。

紅夷大炮在設計上確實有優點,炮管長,管壁很厚,而且是從炮口到炮尾逐漸加粗,符合火藥燃燒時膛壓由高到低的原理。

在炮身的重心處兩側有圓柱型的炮耳,火炮以此為軸可以調節射角,配合火藥用量改變射程;設有準星和照門,依照拋物線來計算彈道,精度很高。

多數的紅夷大炮長在3米左右,口徑110-130毫米,重量在2噸以上,非常笨重,長于守城而不能野戰。

顏常武站立城垛邊,顏田在他稍後,兩人眺望北方蒼茫大地,但見得原野廣闊,無邊無際。

旁邊無閑人接近,顏常武感慨道︰「這天地間,我們都是棋子,我是大的,你是小的,但我們都是小的!」

「身為棋子,身不由己,你現在接受命令,在寧遠軍呆下來,一呆可能十幾年才能回來,遠離東南府的兄弟,我們想幫你也是有心無力,遠水救不了近火,一切靠你自己!還有媽祖的保佑!」顏常武悠悠說道。

「督軍此舉,必有深意,媽祖必佑我!」顏田堅定地道。

「很好,顏田听令!」顏常武下令道。

顏田啪的一聲立正。

「第一、努力殺敵!」

「建州蠻人、女真人、韃靼人、胡人或者說一切與我漢人作對的什麼人,見了就殺,絕不留情!」

「我們和女真人沒有友誼,最好的女真人就是死去的女真人,他們既然對我百姓不善,我們也不必客氣!」顏常武目光凜然地道。

「得令!」顏田毫不猶豫地應道。

「第二、努力在寧遠建立你的勢力,多結交朋友,一旦有事,能夠在他們當中說得上話。」

顏常武面授機要道︰「方法是學習趙子龍的為人處事!」

「蜀國五虎將之一,常山趙子龍,趙雲?」顏田是看過三國演義的。

「正是!」顏常武講述道︰「趙雲一身是膽,勇武過人,為人穩健,長阪坡單騎救主,漢水戰斗中單挑魏軍十萬,街亭之戰全師而退,對共同戰斗的袍澤來說,趙雲是一個無可替代的伙伴,沖鋒時趙雲會沖在前面,你只要掠陣就行;撤退的時候趙雲會替你斷後,你只要先走就行;你被包圍地時候趙雲還來救你,你只要還沒死就行;領功勞的時候趙雲會分你一半,你只要站在他身邊就行,和他在一起,就可以不用擔心任何事,該想到的,他自然為你想到了。

對普通的士兵來說,趙雲是個可敬的將領,他關心每一個普通的士卒,不會輕易讓任何一個人涉險,他武藝高強,智謀出眾,成熟穩重,從不弄險,更不會為了功勞而用手下的性命來鋪路,趙雲殺人斬將是最多的,打地勝仗是最多的,但他的士卒,卻從來都是消耗最少的。他生如朝陽般耀眼,死如秋葉般靜美。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他才貼切呢?只有——國士無雙!

這,就是趙雲!」顏常武張開手,夸張地道。

顏常武放出後世人對于趙雲總結,听得顏田目瞪口呆,但又心生無限地向往!

「似乎有點難做得到啊!」他吶吶地道。

信心不足,他一個海賊,怎麼可以與歷史名人比肩?

「是有點難,但是,你行的!」顏常武鼓勵他道︰「你不用在乎級別與報酬,不用去爭,努力殺敵就行。你在東南府的軍餃依舊保留,並不斷提升,東南府高級軍官是什麼軍餃,你就是什麼軍餃,薪水雙倍給你!」

「謝謝督軍!」這是極大的殊榮,顏田連聲感謝。

「第三、你要努力地活下去!」顏常武轉身,擁抱顏田道︰「你是我的族人,我要你活著,看到我們東南府的榮耀,看到我顏家的榮耀!並且你和你的家庭將享受無盡的榮耀!」

他面帶微笑道︰「我們,都將歷史留名!」

「我將增派人手給你,讓你有你的親衛隊,給你最好的裝備和補給,同時你還有一筆活動經費,方便你行事!」顏常武說道,他能做的都做了。

「保證完成任務!」顏田行軍禮,堅定地道。

「好,一定要完成任務,我們都要完成任務!」顏常武大笑下城牆,出人意料地吟出一首詩︰「俗世沉浮名利爭,石光電火步此生,風塵往事揮不盡,觀棋不語是痴人!」

他知道歷史大勢,但他能做的有限,鞭長莫及,他影響不了崇禎皇帝,也影響不得袁崇煥,更打不動女真人,只能觀著天下大棋盤,不說話,做個痴人了!(你以為你是誰,朝中的皇帝、大臣們要听你的?你一個小小海賊頭,我們听你的豈不是很沒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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