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低聲秘語了一番,隨後魏妥妥陪同雲楚忱去給魏老夫人請安。
今日客人多,魏老夫人也沒留雲楚忱多說什麼,何況還有先前定親的事,多少有些尷尬。
從玉銘院出來,雲楚忱看見好幾個魏輕輕身邊的人急急忙忙的走過。
「她們忙活什麼呢?」
魏妥妥眼楮一瞟,就看見秀煙領著幾個小丫頭,手里捧著什麼東西腳步匆匆,「她們呀,還不是大姐想要拍公主的馬屁?她與魏子修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正經的小姑子,自然比其他人要更親近些。」
雲楚忱看她氣不打一處來的樣子,「你生這種氣干嘛,沒必要,平遙公主可不是好像與的,她上躥下跳的往上貼,未必能有什麼好下場。」
「說的也是,在那位公主面前,她也只有被利用耍弄的份兒,哼,到時候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你平時還是稱魏子修一聲大哥的好,莫要給人盯上你的錯處。」
「嗯……」魏妥妥很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
兩人往客人所在的花廳去,路過一座小亭子,便听見里面有壓低的交談聲傳來。
「不知雷家是與姚家哪位結親了?」
姚家,就是大皇子的外祖家。
「是雷家長房次子,與姚家二房的女兒,具體是誰我倒也不太清楚,不過我听說,姚家二夫人的娘家也是商戶,與雷家之前有生意上的往來,就這麼才說成了這門親事。」
「哦,這關系還真挺拐彎抹角的……不過從商到底低賤,這大皇子的外祖家,再過幾年,全去從商了,到時候可怎麼抬得起頭來啊。」
「誰知道呢。不過,要說這個二夫人的娘家,也挺稀奇的。」
「什麼稀奇?」
「這位二夫人娘家謝家,是前朝遺臣,世代耕讀,家風清正,不過王朝變遷後,並沒有跟其他朝臣一樣變節為我朝效力,乃世族之間的清流,鐵骨錚錚,為士子們所景仰。」
所謂一臣不侍二主。
但謝家這種情況的並不多見,因為大安已有幾代皇帝的更迭,無論是前朝臣民還是百姓,都在大安的統治之下安然度過百余年,已經被同化,成為大安朝的子民了。
當初與謝家並稱的幾大世家,在沉寂了幾代之後也都逐漸有人入仕為官。
所謂風骨氣節,是在能吃飽穿暖的情況下,即便是世家大族也經不起十數年的亂世消磨,總不能讓後世子孫沒了活路。
但謝家依舊無人入仕,留存著最寶貴的氣節,寧願去從商。
士農工商,地位相差不止一星半點。
許多人認為實在沒必要這麼決絕,但對謝家的敬佩也是真的。
「不過,他們家即便從商,也沒有斷了讀書,家中子弟各個飽讀詩書,相比之下,半分不差的。」
「難道,他們真的就不打算再入仕了嗎?」
「那誰知道呢?不過,即便不入仕,謝家經過幾代休養生息,如今富足安康交游廣闊,也沒人會小瞧了謝家,有著別于其他家族不同的風光。」
「你說的倒也是。」
躲在回廊拐角處的雲楚忱二人,听了這一段話,心里都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姚家與謝家是姻親,雷家娶了姚家二夫人謝氏的女兒,雷姚兩家不僅成了姻親,還與謝家搭上了關系……
這其中的關系,的確拐彎抹角了些,不過,雲楚忱直覺,這些關系透著古怪。
她看向魏妥妥,用眼神問她,你怎麼看?
魏妥妥低聲說道︰「從雷家在大皇子成婚的事情上看,他們應該是支持大皇子的吧?那姚家和謝家……」
雲楚忱搖頭︰「不一定,這麼明顯的事情,知道這層關系的,也許都能猜到幾分,會有這麼簡單?」
魏妥妥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對朝堂上的事情一竅不通,平時也沒人與我說這些……」
她一直被困在魏府之中,所知道的,都是身邊熟識之人相關的事情。
雲楚忱道︰「咱們從那邊繞過去吧,還是別讓她們知道我們听見了談話。」
「嗯。」
二人反身往回走,雲楚忱瞥見穩妥妥裙子上有半個腳印,忙提醒她。
魏妥妥回身一看,皺眉頭︰「哎呀,這是什麼時候弄的。」
「你回去換一身吧,一會客人多了,不好失禮于人。」
「那雲姐姐先往前面去。」
「好,我在那邊等你。」
兩人暫時分開,雲楚忱繞路往前女客所在的花廳去。
誰知,這一繞路,卻踫見了不該踫見的人。
魏子修。
兩人上次見面,還是在雲楚忱跟魏妥妥進宮陪平遙公主堆雪人那次。
雲楚忱毫不留情的將魏子修諷刺了一頓。
魏子修看見雲楚忱也有些詫異,隨即就邁步走了過來。
雲楚忱一皺眉,難道上次她說的話還不夠狠?
蘅蘭小聲說道︰「之前魏五姑娘說了,這人佔有欲強,姑娘越是表現的愛搭不理,他就非要證明您是裝的!」
春蕪嘀咕道︰「就算是這樣,總不能讓姑娘還笑臉相迎吧!萬一給人看見,還不知道要出什麼誤會,傳到平遙公主耳中,更不知道要出什麼蛾子呢……」
雲楚忱無語,她怎麼這麼難呢!
冷也不是,熱也不是。
思量的功夫,魏子修已經走到近前了,與從前謙謙君子的模樣沒什麼區別,神色也看不出異常,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雲楚忱心道,這一家人除了妥妥,好像都不大正常!
「雲大姑娘,許久不見了。」
「魏公子有禮了。」
雲楚忱垂著眼眸,神色淡淡,卻並不影響魏子修攀談的心情,「雲府最近出了不少事,我亦听說了一些,你還好吧?」
這句「你還好吧」,問的雲楚忱十分不舒服,好似她們舊情人見面,分外難忘關切一般。
她默了默,說道︰「倒也沒什麼,不是什麼大事,有勞魏公子費心。時辰差不多了,我這就去前面,先告辭了。」
她往旁邊閃身,想從旁邊過去,誰知魏子修步子一動,又將她堵在了路上。
「魏公子還有事?」
魏子修又露出那個招牌式的笑容,說道︰「公主殿下已經到了,我也要去前面,不如一起?」
一起?
開什麼玩笑。
難道要別人看著他們在魏府中散步不成?
「不必了,魏公子自去迎公主便是,我還要先去找妥妥。」
魏子修的笑容變得更深了,「雲大姑娘是在躲我嗎?」
雲楚忱明白了,魏子修用最溫善的嘴臉,做著最讓人厭惡的舉動。他這是故意惡心自己呢!
「公主殿下既然已經來了,魏公子不該去伺候著嗎?在這里沒話找話是不是太沒意思了些。」
這「伺候」二字,對于男子來說,著實有些傷臉面,魏子修那副虛假的笑容,終于掛不住了。
他冷笑道︰「看來你並非假裝,是真的厭惡我。既然如此,當初為何又巴巴的想嫁過來?」
雲楚忱掃了一眼四周,見沒什麼人,便說道︰「魏公子想多了,我與魏大姑娘交好,魏老夫人與英國宮夫人待我也十分和善,這樣的人家可遇而不可求,至于魏公子是誰,並不重要,將你換成旁人也是一樣。」
魏子修不傻,听明白了。
他的目光變得陰冷︰「誰都一樣?沒想到雲大姑娘是個人盡可夫的下賤坯子。」
雲楚忱臉色一變。
世家公子與貴女,再怎麼氣憤,也不會說出這麼齷齪的話來。
蘅蘭氣的臉色漲紅,道︰「魏公子怎能言行如此齷齪無禮,好沒教養!」
魏子修咬著後槽牙,狠戾的目光挪到蘅蘭臉上。
蘅蘭嚇得臉色一白,卻沒有躲閃,春蕪也上前一步將雲楚忱擋在了身後。
「滾開!」
魏子修臉色駭人,揚起巴掌就要朝春蕪臉上扇!
雲楚忱瞪大眼楮。
這魏子修是瘋了?
就算是後宅千金,想要懲罰丫鬟也是不屑自己動手的,更何況一個男人?!
簡直是毫無底線……
雲楚忱心中惡氣難紓,見四周無人,一把將春蕪拉到旁邊,提起裙擺,猛地一腳朝魏子修的小月復踹去!
魏子修本是一介文弱書生,又沒有防備,雲楚忱力氣雖然不大,但突如其來的一腳也將他踹的後退了兩步,正巧身後青磚地上有雪,他腳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上!
「我們走!」
雲楚忱拉著蘅蘭春蕪轉身就跑。
身後,魏子修從地上爬起來,面容扭曲異常︰「賤人!給我等著!」
他掃了掃袍子,快步離開了。
拐角處,平遙公主走出來,神情陰鷙,咬牙道︰「廢物!沒用的東西!」
「公主……」
攏煙心髒撲通撲通狂跳。
沒想到公主隨便走了幾步,就踫巧看見魏公子糾纏雲大姑娘。
這也就罷了,魏公子竟然還被雲大姑娘給踹了一腳!
身為公主的未婚夫婿,竟然這般丟臉,公主能高興才怪呢!
更何況,雲大姑娘還是晉二公子惦念之人。
平遙公主胸腔起伏,臉都氣紫了,「這個雲楚忱,居然處處踩在本宮頭上!」
「公主息怒,您的病情剛有好轉,千萬不可動怒啊!」
平遙公主磨了磨牙,臉上浮出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