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難不成魏子修還想看她因為丟了親事而消瘦憔悴不成?
「魏公子這話問的奇怪,我為什麼不好?」她實在覺得好笑,臉上表情分明是在說︰用你換了一個縣主之名,很劃算啊!
魏子修卻完全不這麼認為,他聲音愈發溫和,甚至有點循循善誘的味道,一定要逼著雲楚忱承認她傷心、遺憾、悔痛萬分一般。「雲大姑娘,你若是有話,與我直說也無妨,我絕不會與任何人提半個字。」
「魏公子想多了,我真的沒什麼要與你說的。」
雲楚忱轉身要走,魏子修卻不知抽了什麼風,竟突然伸手扯住了她的袖子。「等等!」
雲楚忱動作利索的往旁邊讓了一步,將袖子從他手中抽了出來,冷眼看著他︰「魏小公爺,請你自重。」
魏子修听她連稱呼都變了,神色反而松弛下來︰「你果然是生我的氣了。我知道,你我的親事落得這般結果,你一定十分受傷,終是我對不住你。」
雲楚忱愈發莫名其妙了,這魏子修莫不是自信的過了頭,以為全天下的女子都是愛他愛到無可救藥?
他所有的,還不是將來的爵位,還有魏家多年來經營的名聲?
可惜,連這都是假的。
魏子修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難不成,裝模作樣慣了,竟還當真了?
雲楚忱覺得自己應該給他一**,讓這廝清醒清醒。
「魏小公爺怕是誤會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雲魏兩府的親事,是家中安排,我個人並無什麼意願。倘若父母長輩看中的是魏家其他人,我亦欣然接受,並非是因為你本身,可懂了?」
她的意思很明白,人家看重的不是你,嫁的是不是你也根本不重要。
但魏子修卻皺眉道︰「楚楚,你又何必說這種氣話呢。」
雲楚忱一抬手,「等等,我與你並沒有熟悉到稱呼名字的地步。」
「好好好,你莫生氣,我不叫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雲楚忱決絕冷漠的態度給刺激了,魏子修已經不似平日里在貴女面前,表現的如同「我欲乘風歸去」的超月兌架勢,倒像個苦情人。
他朝四周看了看看,說道︰「這里人來人往,咱們站這讓人看見也不好,不如往那邊走一走,咱們安靜說幾句話?」
魏子修看她的目光帶著期盼,好似盼著她說出什麼「我不怪你」,「這怨不得你」,「都是我命不好」,「這輩子不能做你的妻,下輩子你定要娶我」之類的話一般。
呵呵,雲楚忱是不可能說的,就算她真這麼想,她也不會說。
何況她壓根不這麼想!
她倒是有些不明白,魏子修分明對她沒什麼感情,演這出是要給誰看?
難不成,是覺得自己的東西突然不是自己的了,心里別扭?
那她可得讓他好好別扭別扭!
「小公爺說笑了,有這麼多丫頭婆子圍著,還有妥妥在這,誰會誤會?再說,你以後就是公主的人了,私下里與我交談恐怕不妥,萬一因為我毀了名聲,我可擔不起。」
公主的人……
魏子修心里一堵。
這話說的像是,他成了公主的面首似的!
「我說了,此事是我對不住你,你要怎麼才肯消氣,只要你說出口,我一定做到。」
「不必了,我們互不相欠,毫不相干。」
魏子修的眼神卻越發顯得憐惜了,那種含情脈脈溢滿了眼眶,幾乎從里面滴出來。「今日是公主要召見你?」
雲楚忱不耐煩的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魏子修說的情真意切,「她應是不會為難你,畢竟這親事是天定,並不是她的意思。」
雲楚忱聞言,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什麼狗屁,再說她就要爆粗了好嗎?
魏妥妥站在魏子修身後都要笑岔氣了,卻硬憋著,想听听魏子修還能再說出什麼來。
雲楚忱無奈掃了她一眼,說道︰「小公爺放心,你我統共也沒見過幾次面,沒說過幾句話,公主殿下性情溫和,天真無邪,不會抓著這點小事不放的。」
「那倒是,公主看著不像是小肚雞腸的人,不過,誰說我們沒見過幾次面。」
魏子修掰著手指頭數,「你常來府上找輕輕,咱們十次總有八次照了面,我最喜歡你那套薔薇色的衣裙,那顏色樣式當真十分配你,你穿著像仙子一樣……」
雲楚忱無語至極,打斷他道︰「抱歉,我實在不耐煩听這些話,小公爺還是留著對公主殿下說吧。」
魏子修卻像是沒听到她說的話,眼楮掃到她帕子上繡的蘭花,「咦?這是雙面繡?你竟會雙面繡?」
雲楚忱納悶他怎麼又拐到自己的帕子上去了,沒留神,讓他一把扯去了自己的帕子。
「你做什麼!」
雲楚忱伸手想要將帕子奪回來,魏子修卻十分順手的帕子順進了袖子里。「我不要,就是拿來看看,我娘喜歡這雙面繡,改日我娘看過了再讓輕輕送還給你。」
雲楚忱驚了。
這人要臉嗎?
之前兩人有婚約的時候,都沒說互送什麼信物,如今婚約解除了,魏子修成了駙馬,竟然順了她的帕子,還美名其約只是看看!!
這話說出來只有他自己相信吧!
真不是為了日後作為誣陷她的把柄之類的嗎?
有病!
這是存心給她找不痛快!
正在魏子修十分滿足摩挲袖袋中的帕子時,魏妥妥突然從他身後繞過來拽了他一把。
魏子修沒防備,被她拽的後退一步,魏妥妥眼疾手快,一拉他的袖子,直接將雲楚忱的帕子從中抽了出來!
「大哥想看雙面繡,找繡娘便是,雲姐姐不樂意,你又何必熱臉貼冷呢!」
她這話看似是在諷刺雲楚忱,實際上是在說魏子修自作多情。
魏子修這時才覺出不對來,他看向雲楚忱,便見那眸子中滿是厭棄跟嫌惡。
好像看著什麼垃圾一般。
他微怔,隨即後退了一步,再去看,仍是嫌惡,再後退一步,將雲楚忱的全貌看清,卻仍是嫌惡。
這怎麼可能?
雲楚忱不是愛慕他愛慕的死去活來嗎?
不是無論如何都要得到他嗎!
他臉上終浮起一層惱怒︰「我是體諒你突然被奪了親事,你怎生不知好歹?」
「我知不知好歹,關你什麼事?」她真想讓信兒把魏子修的腦袋擰下來看看,里面到底長了多少囊蟲。
可惜信兒眼下還在學規矩,暫時沒帶著她出門,雲楚忱這會倒有些後悔了。
她毫不留情的說道︰「小公爺若是不太清醒,不如跳到太液池中洗洗腦子。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雲楚忱拉起魏妥妥,狠狠瞪了一眼魏子修,轉身上了馬車。
魏子修站在原地,看著雲楚忱的馬車漸漸遠去,臉色變得越發難看,鐵青一片。
他不信!
雲楚忱明明將他看的無比重要!
他從來都相信,只要他勾勾手指頭,這個女子就會為他付出一切!
可這是怎麼一回事?
馬車上,魏妥妥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他……哈哈哈,今天的人算是丟盡了!」
雲楚忱兩眼望天︰「我還想問你,他這是受了什麼刺激了?」
魏妥妥收了笑,撇了撇說道︰「他這個人佔有欲極強,在他看來,你已經是他手心里攥著的人了,卻突然生出這等變故,煮熟的鴨子沒說一聲就飛了,還對他毫無留戀,這怎麼可以?他得從你口中听到你的痛不欲生,戀戀不舍,才能心滿意足的奔赴下一場盛宴那!」
「呵……這麼說,只有他不要別人的份兒,沒有別人嫌惡他的份兒!即便是有,他也不信!」
魏妥妥點頭,滿臉的幸災樂禍,「想必今日雲姐姐的一番話,能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雲楚忱一陣反胃,「他怎麼與你同路過來?」
「自從我回來,他便一直在觀望,今日是想試探我對之前的事情記得多少呢。」
「之前的事情?」
「嗯,我還沒被送回老家養病的時候,他可是做了不少‘好事’。」魏妥妥冷笑,「那時我雖已經得了失魂癥,整日渾渾噩噩,但發生的事情,我可都記得清清楚楚。」
「看來他並非不心虛。」
二人說著話,馬車已經快到大安宮。
大雪過後,天氣又冷了幾分。
因為平遙公主的吩咐,除了供人行走之處,其他地方的雪都沒有清掃。
兩人一進凜霜殿,便覺得整個殿宇都籠罩在白蒙蒙的霧氣里,庭院之中被雪壓沉的梅枝,如紅霞綴于雪中,煞是好看。
走了片刻,便見平遙公主身邊的大宮女攏煙迎了過來。
「兩位總算是到了,公主殿下昨晚一直盼著,都沒怎麼睡好,直說今日要堆個最大最高的雪人,興奮極了。」
雲楚忱神色如常,笑道︰「公主殿下天真無邪,真是難得。」
攏煙聞言目光不受控制的一顫,連忙垂頭掩飾,屈膝道︰「二位請隨奴婢來吧,公主已經在小閣設了榻,賞雪賞梅都是極好的。」
因平遙公主不能常出去走動,因此宮殿中的一應事物都十分齊全,相比其他公主,凜霜殿的大小今次于端成公主在宮里時所住的宮殿。
雲楚忱跟魏妥妥點頭應著,跟隨攏煙一路去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