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一章 別在來不及的時候後悔

作者︰是以卿卿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晉夫人也不想做那打鴛鴦的大棒,奈何為了兒子,她總得在兒子的後邊點把火,刺激刺激他,讓他往前沖兩步。

不然,天下可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等年歲越大,想起從前的遺憾,只會越發悔恨,那可是蝕骨的煎熬。她身為母親,怎麼能忍心看著兒子如此。

……………………

月到中秋分外明,傳說中秋夜嫦娥倍思人間,便將「月華」灑下,沐浴月華就能得到嫦娥的祝福。因此,王皇後帶領一種命婦拜過月神之後,帝後二人便移駕觀月台,帶領眾人一同賞月,頌月。

夜空靜謐,銀月高懸,桂樹的香氣幽幽陣陣,觀月台四周亮起無數薄紗宮燈,雕鏤的仙山樓閣竟能隨風微微轉動,倒映在水面上,如空中星光流轉,頗為奇妙。

「听說,這是貞常大長公主特意命人制作的,真是別出心裁。」

「是啊,大長公主心思奇巧,做出來的東西總是那麼新奇有趣。」

觀月台上懸著層層紗幔,將左右男女坐席隔開,影影綽綽既顯風雅曼妙又不失禮數,雲楚忱在議論聲中落座,目光被月湖中築起的高台吸引。

高台四周垂系的紗幔隨風飄飛,管弦絲竹之聲穿過重重水色傳入耳中,格外的清越動听。十幾名少女身著錦繡華彩的紗衣臨風起舞,映照著粼粼旋轉的燈影,如同月宮之上的嫦娥仙子駕臨人間,一時間迷花了眾人的眼。

「這舞是何人編排,如此曼妙,怎麼好似未曾見過?」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這舞是僖妃娘娘親自編排的。」

「僖妃娘娘?她不是有了身孕,怎能教這些舞姬跳舞?」

「你這話說的,就算僖妃娘娘沒有身孕,讓她教這些舞姬也是不能夠的!自然是僖妃娘娘身邊的侍女傳授。」

「原來如此,可見僖妃娘娘一身舞技當真超絕,她又生的那般美,難怪皇上如此寵愛她。」

連佩跟連曳姐妹就坐在不遠,幾個少女便拉著她們姐妹細問。

連曳與僖妃是同母的姐妹,但她生性內斂不喜張揚,只是微微一笑,反而是連佩一向落落大方,听見眾人詢問回答道︰「僖妃娘娘雖然得了啞癥被送回老家養病,但咱們平日里學的,娘娘一樣也不曾落下,反而各項技藝都十分出眾。」

眾人聞言又紛紛發問,「僖妃娘娘到底是怎麼得的啞癥?難不成,突然就不能說話了?」

「倒也不是。」連佩雖然否認,但並未繼續往下說,眾人的好奇心不由高高吊起,連連追問。

「哎呀,你快說嘛,我們肯定不會和旁人亂說的。」

雲楚忱在坐在前面,聞言不由好笑,這麼多人在場都支起耳朵听著,還用得著故意與旁人亂說?

連佩笑道︰「倒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不過是有一回,我們姐妹在花園里玩的時候,僖妃娘娘一腳踩空,掉進水里去了。」說著,她轉頭看向連曳︰「九妹妹,你應該听三嬸說過這件事吧?」

連曳仍不插話,只是輕輕點點頭,示意自己從母親那里听說過。

連佩說道︰「僖妃娘娘雖然被救了上來,但夜里發起熱來,燒的不省人事,好在最後人救回來了,只是開口難言,大夫說是受了驚嚇,可能是一時的,也可能一輩子再也不能說話了。我祖父十分疼愛她,雖然不舍,但也只能忍痛送她會老家靜養,希望她能好起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可誰能想到,僖妃娘娘的啞病,竟是暗合著一段姻緣呢!」

其實當初有不少人認為,連佩作為連家最出色的女兒,將來會被送入宮中做皇上的妃嬪,誰知道突然冒出一個絕世無雙的啞美人。

不過這話眾人當然不會當著連佩的面說,有人道︰「要是僖妃娘娘早能得周道人診治,也不至于在老家蹉跎了這些年。」

眾人一陣唏噓,雲楚忱在旁听了不由暗道,那時候僖妃不過是個七歲的女女圭女圭,就算淮陽侯府能請的來周道人,也診不出什麼「緣」來。

水風忽來,吹起層層紗幔,對面席間隱隱約約露出幾張面容。

雲楚忱一眼便看見魏子修坐在席間,正在與平日交好的幾位世家公子推杯換盞,笑談之間,令人如沐春風,不自覺便流露出另萬千女子怦然的一面來。

想到兩人即將說定的親事,雲楚忱雖然高興,但並無待嫁嬌娘那種滿心歡喜。

她執著于這樁親事不假,但其中原由並非是魏子修本身,他對于雲楚忱來說,只不過是這樁婚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所期待的婚姻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並非兩情相悅,海誓山盟。

她從不盼望魏子修會守著她一個人白頭偕老,恩愛兩不疑,她給自己的定位也不過是一個體面的國公夫人、當家主母,她會將國公府治理的井井有條,包括後院里的小妾們。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魏子修突然抬眼望她這邊望過來,見她看著自己,便微微舉杯示意,面上的笑容恰到好處,不顯得過于熱情,也不顯得疏淡。

雲楚忱也朝他禮貌的點點頭。

這一幕被時刻注意著雲楚忱的晉亭看的清清楚楚,眼見二人互動,晉亭的心就像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搓圓捏扁,油煎火烹。

他捏著杯盞的手指太過用力,只听得喀嚓一聲,那天青色的瓷盞頓時四分五裂,酒水沾濕了他的袖口和衣袍下擺。

一旁傳來宮人「哎呀」一聲驚呼,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宮人連忙用帕子幫晉亭擦拭,晉亭擺擺手,起身退出席間,自去更衣了。

雲楚忱自然也看見了晉亭,剛才宮人替他擦拭的時候無意中踫到了他的傷處,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次迸開流血。

她微微皺眉,心口立時泛起已一絲絲難言的情緒。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晉亭太過冷漠,甚至有些過分了。

就連春蕪蘅蘭幾個都看不過去,主動幫她做了幾次吃食讓人送了過去。

「唉……」

她不由自己微微嘆氣,一旁的春蕪听見連忙問︰「姑娘,怎麼了?」

「沒什麼。」她默了默,才問道︰「他手臂上的傷,你讓人問了沒有,怎麼樣了,可好了?」

春蕪壓低聲音道︰「原來姑娘是在擔憂這個?姑娘放心吧,說是好的差不多了,再有一個月,便能恢復如初。」

「還要一個月?!」

雲楚忱忍不住驚呼。

春蕪無奈道︰「姑娘,那可是深可見骨的傷口,哪有那麼容易愈合呢?而且,要留很長一道疤。」

雲楚忱心下猛的一墜,隨即生出一絲絲煩躁來,「回府之後,你去把那瓶太後娘娘賞的雪芙膏找出來給他送去。」

「是,奴婢記著了,回去就找出來。」

蘅蘭在一旁偷偷跟雲楚忱耳語︰「姑娘有沒有注意到,方才晉二公子起身離席,不少小娘子的眼珠子都跟著飛走了!嘿……」

蘅蘭一陣猥瑣的笑,笑的雲楚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

蘅蘭悄聲說︰「其實,奴婢覺得,晉二公子其實比魏公子長得更好看些,只不過他平日里不喜裝扮,邋遢慣了,便讓人覺得痞氣十足,自然就落了下乘,你看他今日打扮,端的是英俊倜儻,風流瀟灑……」

「嘔……你再這麼文縐縐,我可要吐了!」春蕪伸手在蘅蘭腰間擰了一把,「你是不是還在看那些混書?再這麼下去,早晚惹出麻煩!回頭我就去你房間搜一遍,若讓我找到,灶火伺候!」

「哎喲哎喲,春蕪姐姐饒命……我再不敢了,真沒有,我沒看……」

听著兩個丫頭小聲嘀咕,雲楚忱的目光不由挪向方才晉亭離去的地方。

她當然也注意到了對方的打扮與往日不同,與那天在芳華宮時見到的差不多,大概是晉夫人幫他選的衣裳。

晉亭不像魏子修那般交友甚廣,更極少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即便因為不得己而前來,也多是一個人沉默的在席間淺酌幾杯,並不多話。

往日他多是穿著一身玄色錦袍,在一眾貴公子中並不顯眼,但今日不知什麼原因,他換了一身露草色的廣袖錦衣,繡著箬葉回雲暗紋,顯得整個人明亮清透了許多。

在滿堂談笑的人群之中,他沉默寡言自斟自飲,顯得桀驁冷淡,生人勿近,卻越發突出了一種超月兌于世的淡漠氣質,與魏子修的溫和截然不同。

長安城中這麼多的小娘子,自然不可能都是同一種口味,有喜歡魏子修的,自然也有青睞晉亭的。

但雲楚忱自幼與晉亭日日相對,早就習慣了這麼一張臉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尤其是晉亭一張口說話,什麼淡漠,什麼超月兌,統統變成欠揍。

雲楚忱又忍不住在心里長嘆了一聲,自己怎麼就惹了這麼一個冤家,還欠了他的。

大恩不言謝,卻是要用行動去謝的,雲楚忱愁得兩眼發黑,不知如何是好,又怕晉亭總是追問個不休,所以很是躲了一陣。最近晉亭倒是不找她了,听說老老實實蹲在家里喝湯,連府門也不出了。

雲楚忱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湯,把這人的腦子給喝壞了……

她在這里神游太虛,卻不知道自己也成了旁人琢磨的對象。

許琳瑯跟著許夫人坐的離皇後那邊近些,位置高,視野十分的好。方才雲楚忱與魏子修的互動全看在了許琳瑯眼里。

她暗自攥緊帕子,悄悄對身邊的丫頭紫槐說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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