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目光帶著審視,帶著探尋。
雲楚忱身上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一想到她外表端莊,骨子里卻藏著奸猾,二皇子便覺得有趣,不由多看了幾眼。
一旁的王皇後注意到了,便也朝雲楚忱看了過去。
救了渙之,就是她?
二皇子這是什麼意思?看上了這丫頭?
這位野心勃勃,會娶一個對他毫無助力的皇子妃麼?
不過,年輕男子也難免被美色所惑,只是不知道雲家這丫頭是怎麼想。
王皇後看在眼里心中沉吟,面上卻絲毫不顯山露水。
雲楚忱心里有事,分了神,根本不知道自己一直被人盯著。
好不容易熬到了時辰,長輩們終于肯放她們到殿外去轉轉。
她毫不留戀,轉身就出了紫廡殿。
「這黑壓壓的一片人,跟上朝似的……」
「是啊,奴婢都要喘不過氣來了,虧得還有賴在里面不願意走的!」
「能在貞常大長公主面前露臉的機會可不多,若是能得幾句夸贊,便是絕好的機緣。」
「這位大長公主看著就像尋常人家的老太太似的,一點架子都沒有。」
「到底是尊貴了一輩子的人,怎麼可能真的是尋常老太太。」
這廂,雲楚忱出了紫廡殿,恨不得躲得越遠越好。今日精神不濟,實在不能在這樣拘束的場合多停留。
那廂,晉亭也只耐著性子停留了片刻,便尋了由頭離了席。
晉夫人見兒子走了,心里嘆息一聲︰「這麼多俊秀的閨閣姑娘,竟沒一個能入兒子眼的。難不成真要娶個天仙回家??」
她的目光不時地在各位閨秀身上掃過。
找來找去,也發覺沒有跟晉亭合適的,便忍不住與自己的心月復人咬耳朵。
「袖姑,我看來看去,心里竟也沒個準兒了!你看呢?」
袖姑是看著晉亭長大的,心里拿他當自己的孩子,並不見外地說道︰「夫人,奴婢覺得,二公子這性子,得找個硬氣些的媳婦,要不將來可管不住二公子。」
晉夫人深以為然︰「你說的對!若不找個硬氣能治得住他的,將來還不得翻了天?只是,這滿坑滿谷的姑娘們,卻都嬌嬌弱弱,我竟是沒挑出半個如意的。」
袖姑掩嘴一笑︰「夫人,奴婢倒是覺得,雲家大姑娘那樣的,定能管得住二公子。」
「你說楚楚?」晉夫人心說可不,「楚楚是個好孩子,我心里喜歡著呢!倒是也想過,只是兩個孩子從小就不對付,他倆在一起,這府里可就沒個消停了。」
袖姑點點頭︰「說的也是。可奴婢看著雲大姑娘,天生就是做大族宗婦的料。」
晉夫人嘆息一聲︰「楚楚那孩子,也不容易。」
雲楚忱的處境,她是曉得的,心里心疼這孩子,她盼著這丫頭能有個好歸宿。
想了想自己的兒子︰「唉,算了,我這個二兒子實在算不上是個好歸宿。」
***
芳華宮里遍植花木,幾步一景,雲楚忱在園中走走停停倒也有趣。
芳華宮的東南角名叫娉婷園,一旁立著一處水閣,被假山遮了一半。
雲楚忱忍不住稱贊道︰「大長公主真是個妙人,世家大族的園子咱們也見過不少,這樣布置的我還是頭回見著。」
春蕪道︰「就是在公里,也沒見過這樣的假山翠閣,大概是長公主殿下自己設計的,真是好看。」
雲楚忱聞言點頭,卻听一男子的聲音傳來︰「宮里的確沒有這樣的布置,這是姑祖母,親自動手載種的。」
雲楚忱猛地回頭,便看見二皇子從假山另一側走出來。
大大小小的宴席總有踫面的時候,雲楚忱自然知道他是誰,只不過從未有過只言片語。
她不敢怠慢,忙行禮賠罪︰「不知二殿下在此,驚擾了殿下,還望恕罪。」
「是我驚擾了你才是。」
雲楚忱一直垂著頭,聞言趕忙道︰「殿下言重了,不敢打擾,臣女先行告退。」
「嗯。」二皇子淡淡應了一聲,卻站在原地沒動。
雲楚忱想往前走,可是二皇子卻在自己的必經之路上堵著。
對方卻一動不動站在那,自己怎麼走?
她抿唇看了一眼旁邊的水閣。
水閣一般都前後通透,從這里進去應該還有別的門,她沒有猶豫太久,便轉身帶著丫頭們進了水閣。
二皇子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驚慌的背影,嘴角挑起奸計得逞的笑,也抬步進了水閣。
水閣不算太大,前後用半透的蜀繡屏風隔開,前面是間小廳,掛著幾幅仕女圖,後面做成了茶室的模樣。
一尊紅泥小爐上還燒著熱水。
雲楚忱心中一驚,怕不是二皇子本就在此處歇息飲茶?
她不禁怪自己亂走,懊惱地快步繞過屏風,卻見後門緊緊關著,用力推了一下,似乎鎖著。
沒辦法,她只好再轉身退出去。
二皇子已經在茶桌旁坐下,看到雲楚忱,也只是漫不經心地說︰「慌什麼,本皇子又不吃人。」
雲楚忱尷尬的要命,屈膝一禮︰「二殿下說笑了,小女子只是走錯了路,這便告退。」
二皇子沒攔,任憑她走出去,卻有一句話飄飄蕩蕩地,傳進了她耳朵里。
「你今日很美。」
「!」
雲楚忱腦子是懵的,腳步是亂的,匆匆逃離了。
一直走出好遠,主僕三人還慘白著臉。
「二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方才二皇子的話,雲楚忱听見了,兩個丫頭自然也听見了。
蘅蘭回頭看了一眼,抱著僥幸的心思︰「也許只是巧合,他也只是隨口說那麼一句。」
大安民風禮儀之邦,男女發乎情止乎禮,男子評價女子的容貌,也只存在于夫妻之間,亦或是訂了婚的未婚夫妻之間。
若見了姑娘就說你真美,那和登徒子有什麼區別?
雲楚忱臉色很不好看,心也亂成一團。
二皇子這般,無異于一個信號,一個很不好的信號。
「姑娘……二皇子不會是想要,選你做皇子妃吧?」
春蕪跟蘅蘭都有些不知所措。
走到池邊,怔雲楚忱怔看著游動的錦鯉心亂如麻。
二皇子難不成真有這份心?
什麼時候有的?
就這麼將她當成囊中之物了?
春蕪左右看看四處無人,低聲說道︰「今日大長公主還說,下一個就輪到二皇子議親,難道……」
雲楚忱停了,眉頭蹙的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