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怎麼會有火?
「救命!來人啊!快來人放我出去!」
然而那火瞬間就沾到了她身上,將她的頭發燒出了糊味。
「來人!救命啊!」
趙媽媽拼命大喊,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大姑娘嘴上說只關她三日,實際上是準備要燒死她?
柴房外,一個丫頭被踢翻在地,裝火油的小桶滾落在一旁。
一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站在那里虎視眈眈的看著她,她想跑,可她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全身篩糠似的抖動……
孫婆子呲著呀嘲諷的看了她一眼,扯著嗓子喊道︰「走水了!柴房走水了,有人放火了快來人!」
四周的下人被這聲音驚得一個 轆從被窩里爬起來,披著衣服趿拉著鞋子從屋里奔出來。
火勢沖天,將整個柴房都淹沒了,旁邊緊挨著的下人房卻剛沾了些火苗。
有經驗的人一看就知道這火勢不正常。
再一看,倒地的丫頭旁邊還倒著裝火油的桶,頓時明白過來。
一瞬間眾人都有些遲疑,這是有人吩咐的?
誰吩咐的?
有人想要趙媽媽的命,那……這火該不該救?
孫婆子一瞪眼,吼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快救火!」
她是雲楚忱找來看護內院的婆子,平日里就是一副凶神惡神的模樣,但人其實不壞。
眾人見她發號施令,下意識的听從,紛紛從到井邊打水滅火。
然而柴房本就是堆放柴禾的地方,燒的飛快,此時趙媽媽的叫喊聲已經弱的听不清楚了。
各個院子里的人都從各處趕來,看著大火,神色各異。
柴房連著下人房,下人都習慣睡得淺,外面一有動靜就全都跑了出來,並沒有傷到其他人。
二夫人松了口氣的同時,心又提了起來。
姜氏身邊的媽媽被關在柴房,若是她被燒死了,府里總要給個交代。
雲老夫人見到此處的狼藉,怒道︰「這是怎麼回事!救火!快救火!」
「趙媽媽!」
姜氏一聲淒厲的痛哭,就要撲上前去救人,卻被丫頭婆子一把拉住。
「太太,您可不能過去,火勢這麼大,趙媽媽恐怕已經凶多吉少。您可不能搭上自己啊!」
二夫人站到雲老夫人身邊,心驚肉跳的看著四處下人忙碌救火。
放火那丫頭只在柴房一圈撒了火油,火勢一起,眾人就被婆子叫了過來,所以火很快被滅的差不多。
但柴房的門上被潑了不少火油,趙媽媽被堵在里面出不來,等門著沒的時候,里面的柴禾和棉被已經燃了起來。
趙媽媽身在火中,就算能活下來,定然也被燒得沒有人樣了。
姜氏淚流滿面,「趙媽媽……」
趙媽媽是她的女乃娘,從小就在她身邊伺候,與她母親一樣親近。
她撲到防火的小丫頭跟前,扯住她的衣襟拼命搖晃︰「你是誰?你說,你為什麼要放火燒死趙媽媽!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小丫頭在寒風中被嚇得瑟瑟發抖,面無人色。
二夫人認出這是琉璃院伺候的粗使丫頭紅纓。
趙媽媽是莫恬兒讓人關在柴房的,這會起了火,被抓到的人卻是雲千亦的丫頭。
二夫人不由看向雲老夫人。
雲老夫人的臉已經黑的看不出表情了。
牽連出一個孫女一個外孫女,她的臉色好看就怪了。
「你說!你說!」
姜氏還在拼命搖晃紅纓。
紅纓看著森森的白牙在她眼前,讓她覺得自己身上的肉興許要被對方活活撕掉。
她一陣瑟縮,去看柴房門口被眾人抬出來的趙媽媽。
趙媽媽皮膚被燻的糊黑,頭發緊貼著頭皮散發著一股難聞的焦臭味。
孫婆子膽子大些,上前仔細看了看,回身對雲老夫人稟告道︰「人已經沒氣了。」
姜氏聞言哽咽一聲,轉臉跪在莫老太太面前,哭道︰「老太太,咱們今日才剛住進雲府,當真不知趙媽媽與誰結了這麼大的仇?是誰,下這樣的狠手上來就要人性命?!求母親給兒媳做主!」
「你先起來說話,為了一個下人如此像什麼模樣?」莫老太太先是數落了姜氏一句,然後又說︰「相信雲老夫人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
姜氏順著蕊朱的手從地上起來,說道︰「母親,趙媽媽雖是個下人,卻是我的女乃嬤嬤,情分不比尋常,在姜家時也是頂有臉面的人,如今卻不明不白被燒死了,兒媳如何能放的下?」
她轉向雲老夫人,痛哭流涕,「還請老夫人查明真凶,讓趙媽媽瞑目!」
雲老夫人深吸一口氣,看向孫婆子,指著紅纓問道︰「你是當場抓住這丫頭的?」
孫婆子上前一步,說︰「奴婢夜半起身如廁,听見這邊有動靜,便過來看,正好看見這丫頭點火。奴婢想要過來阻止已經來不及,火已經燒起來了。」
這麼說,放火的人的確是紅纓無疑,眾人的目光霎時都集中在她身上。
紅纓的膝蓋被青石硌的生疼,全身都被寒意浸透,下意識尋找雲千亦的身影。
雲千亦一直在院子里等消息,听說眾人都已經過去,便也假作匆忙的到了跟前。
姜氏順著紅纓的目光看向雲千亦。
雲千亦皺眉道︰「你這麼看著我是什麼意思?」
姜氏此時又悲又痛,早就忘記了其他,半點不怯,說道︰「我倒是要問問,雲三姑娘的丫頭半夜三更來柴房放火,燒死趙媽媽是什麼意思?」
雲千亦面對姜氏的質問,絲毫不為所動,不滿道︰「是我院子里的丫頭,就是我指使的麼?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害趙媽媽,你可不要亂猜,不如仔細問問紅纓為什麼這麼做。」
紅纓被眾人逼視,張了幾次嘴,才將話說出口︰「不是我,不是我要趙媽媽死……」
「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趕快說清楚!」
雲老夫人半夜三更被折騰起身,本就氣不順,加上燒死了人,更覺得晦氣,語氣不由厲害起來。
紅纓含著眼淚,十分艱難的抬起頭,說道︰「是……表姑娘讓我這麼做的……」
眾人嘩然,紅纓是雲千亦的婢女,怎麼會是莫恬兒指使的?
雖然眾人都有些疑惑,但今日莫恬兒的確與姜氏起了沖突。
再加上雲嫣當初與姜氏的關系也不怎麼好……這麼一來,動機卻是有了。
然而作為嫌疑人的莫恬兒,緊緊拉著雲楚忱的手,紋絲不動的站在原地,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平靜的看著紅纓。
雲老夫人有些為難,她模不準此事到底是不是外孫女安排的,斟酌著說道︰「你把話說清楚些,你是三丫頭的婢女,為何是恬兒指使你!」
紅纓低垂著頭,硬著頭皮說道︰「奴婢粗手笨腳,不受三姑娘重用,常常受到責罵。」她擼起袖子,上面還有幾道新舊不一的紅痕。
眾人看著她手臂上的傷勢,詫異不已,似乎沒想到雲千亦私下里對下人如此苛待。
但雲千亦面對眾人的目光只是冷冷笑了一聲,並不覺得被人知道此事有什麼不好,下人做不好事,稍加懲處有什麼不對?
紅纓沒有去看雲千亦,仍舊垂著頭,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說出完整的話。
「奴婢心里有怨氣,卻不敢說出口,今日表姑娘找到我,說給我一個機會,只要放火燒死趙媽媽,她就將我留在身邊,不必跟著三姑娘出嫁……」
眾人吸了口涼氣,都往莫恬兒那里看去。
莫恬兒往前走了兩步,問道︰「你不妨將話再說的仔細些,我今日又是什麼時候找到的你?在哪一間屋子見的你,身邊還有什麼人?」
紅纓緊張的渾身汗水淋灕,被冷風一吹,更加難受。
這話雲千亦沒有教她說過,她只能憑自己的印象去說。
「大概是在未時……未時末……在大姑女乃女乃的院子里跟奴婢說的話……奴婢太緊張了,沒注意表姑娘身邊帶了什麼人……」
她下午仔細的打听過,午時過後,莫恬兒離開賦蘭院去了南華堂一趟。
那麼,就有時間會叫她過去說話。
她便在未時末的時候到大姑女乃女乃的院子附近轉了一圈,應該有人會看見。
莫恬兒輕輕一笑,說道︰「什麼都說不清,那麼,你確定是未時末嗎?」
紅纓心中不安,猶豫道︰「大概是……未時末,申時初……」
听到這,姜氏一怔,雲老太太立眉毛喝道︰「哼!一派胡言!恬兒未時中便與我在南華堂說話,一直到申時末。」
紅纓被嚇得渾身一顫,哆嗦道︰「奴婢……奴婢記錯了。是未時初……未時初二姑娘叫奴婢過去的……」
姜氏冷笑一聲,說道︰「你竟三番兩次的扯謊!」
未時初,莫恬兒叫上她身邊的丫頭一起去找胡神醫給莫老太太拿藥,別人不知道,姜氏卻是知道的。
紅纓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說錯了。
可若說雲老夫人會幫表姑娘扯謊,那姜氏有什麼必要這麼做?
眼見紅纓受不住壓力,就要將實話說出,雨逐突然跪下,沖著雲老夫人重重磕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