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恬兒疑惑的看著雲楚忱,想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麼,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雲楚忱回過神來,心想自己這般,怕是要惹人好奇,萬一被人知曉,還要節外生枝,便笑了一聲說道︰「沒什麼,只是覺得里面的東西太過貴重……」
莫恬兒好笑道︰「傻表姐,你可是大婚,當然要貴重些才好。若你只是尋常生辰,自然隨隨便便打發了你!」
雲楚忱听她玩笑,便借機將話題岔了過去,「說起生辰,我倒是想起來你今歲生辰時來信說想吃著頭春,不如先回我那,讓蘅蘭做給你吃如何?」
蘅蘭這丫頭除了膽子大,還有一手常人難及的好廚藝,連胡明這種雞蛋里挑骨頭的性子都贊不絕口,莫恬兒更是想一想都要流出三兩口水,一听「著頭春」三個字,就雙目一亮。
「走走走,咱們現在就回去。」她嘴上說著,已經迫不及待的拽著雲楚忱往外走,吩咐丫頭道︰「凝露,把這些東西都帶上,直接拿到表姐那里去!」
凝露答應一聲,叫了幾個小丫鬟將那四只匣子一一捧著,跟隨雲楚忱二人去了風瀾院。
蘅蘭平日里性子歡月兌,做菜的時候卻十分認真,動作也快,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一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端到了莫恬兒面前。
心心念念著著頭春,她早將那匣子里的東西拋到了腦後,囫圇往嘴里塞了一口嘗了味道,心滿意足的眯起眼楮,咀嚼的動作才慢下來,「表姐,蘅蘭這丫頭,不會是灶神下凡吧?」
蘅蘭听了這話,眉開眼笑,「表姑娘喜歡吃什麼,盡管跟奴婢說。」
莫恬兒雙眼發著光,「那是那是,以後我可不吃別人做的菜了!」
雲楚忱笑看著她,覺得從前的莫恬兒又回來了幾分,心中也很高興。
她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讓春蕪將那只紫檀木匣子拿過來。
莫恬兒好奇的看著,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的問︰「這里面到底是什麼?」
風瀾院的丫頭們口風緊,等閑不怕有什麼事傳出去,雲楚忱放心的將東西從里面拿了出來。
竟是一對巴掌長的鎮紙。
玉質清透,紫光流轉。
莫恬兒瞪大眼楮,「咦,這不是外祖母給母親的那對鎮紙嗎?」
雲楚忱驚訝,「這是祖母的東西?」
莫恬兒點頭,說道︰「這是外祖母給母親的嫁妝,當初還是母親特意跟外祖母要的,原本是想給父親,但外祖母對父親一直有成見,不許她給父親用,母親便一直留著了。」
剛剛成親那會兒,雲嫣對莫正穹可謂一片痴心,莫正穹又是讀書人,她想將這紫玉鎮紙給他用也十分正常。
雲楚忱問︰「可祖母又是哪里得來的?」
莫恬兒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雲楚忱盯著那紫玉看了片刻,也無法確定這是不是五色玉的其中一部分,但紫玉本就稀罕,又是質地如此罕見的紫玉,八成就是庸九之前要找的東西。
想到庸九,雲楚忱覺得自己也許可以從她那里探探口風。
或者,要怎麼找機會問問祖母這紫玉的來處呢?
思忖間,瀲月從外面進來,稟告道︰「姑娘,去涇陽打听消息的人回來了。」
「這麼快?」
「姑娘說著急,奴婢便讓人快馬連夜去了涇陽縣打听。」
人手是晉亭的,辦事極利落,前因後果也問的十分細致。
雲楚忱看了一眼莫恬兒,莫恬兒面色沒了方才的輕松。
她看向瀲月︰「你說罷,都打听到了什麼?」
瀲月斟酌了片刻,從莫家對雲嫣的態度說起。
「莫家雖然幾代沒有出仕為官,卻一直督促家中子弟勤奮讀書,當初與咱們候府結親,也是為了以後莫姑爺入仕做打算。但兩府結親後,莫家發現咱們侯府能借力的地方並不多,甚至郡主身為太後的親外孫女,也沒能讓侯府一飛沖天,便有些失望。」
莫恬兒聞言點頭︰「的確,雖然沒人與我說過,但我還是听過一些只言片語,不過,莫家到底不敢給我娘什麼臉色看,我爹也一直都很听我娘的。」
「莫姑父本就不是個有主意的人,十分容易受人擺布,當初姑母新婚,處處都听她的,也未必沒有姑母性子強勢的緣故。」
瀲月又說︰「莫家一開始對姑女乃女乃也算是滿意,但成親幾年,姑女乃女乃膝下還是只有一個女兒,就惹了莫家老太太不待見。她私下里與莫姑爺提了幾次納妾的事,但莫姑爺不敢與姑女乃女乃提及,再之後,就有了雁姨娘的事。」
雲楚忱冷哼一聲。
兒子不頂用,莫家老太太就自己做了主,出此下策企圖蒙混過關。
「然後呢?溫家又是怎麼回事?」
瀲月也沒客氣,話里話外對莫家很是不屑。
「莫家自詡士族之中的清流,視金錢如糞土,實際上只是沒有生錢的本事罷了。這些年家中子弟不事生產,坐吃山空,本來家資就算不得豐厚,幾代人下來,根本沒剩下什麼,眼看仕途不知什麼年月才能有著落,便想在其他地方動歪腦筋。」
雲楚忱挑眉,「所以莫家就盯上了當地的豪紳,溫家嫡長女。」
瀲月點頭︰「溫家世代都是做生意的好手,家財萬貫,只不過到了這一代,長房無子,因此生出許多麻煩。」
雲楚忱能想象的到,溫家為了爭奪家主之位,暗地里的齷齪事恐怕也不少。
「溫雁娘作為長房嫡女,從小就跟隨父親經商,很有天分,誰娶了她,無異于娶了萬貫家財,但溫雁娘為了幫父親打理家業,是不打算嫁人的。當地的人家大多知曉她欲要招一贅婿進門,她怎麼可能去給別人家做妾呢!」
雲楚忱了然,「所以,溫雁娘跟莫姑父,的確是被人算計的?」
去打听消息的人,打听的很細致,瀲月說︰「是被人算計的沒錯,溫家二房一直眼紅長房,盼著溫雁娘早點出嫁,誰知她竟要招贅婿,便起了壞心思,一心想把這個霸佔家業的女流之輩踢出家門。」
莫恬兒聞言突然搶著問道︰「那麼,是他們找到了莫家?還是莫家找到了他們?」
雖然結果已經注定,但誰佔取主動,對她來說很重要。
如果是溫家二房找到莫家,說明莫家人起碼沒有主動要害人,如果是莫家人主動找到了溫家,想要算計溫雁娘給莫正穹做妾……
可想而知,莫家的心是有多麼黑!
瀲月面色復雜的看著莫恬兒,說道︰「是莫老太太讓人找的溫家二太太。」
莫恬兒滿臉失望,苦笑道︰「我就不該對他們還抱著什麼希望。」
雲楚忱暗嘆一聲,拉住她的手,示意瀲月繼續說。
瀲月道︰「莫家模清了溫家二房的心思,便做了場戲,將莫正穹與溫雁娘湊到了一處。但溫雁娘也不是好惹的,拼著終身不嫁也不肯妥協,一定要讓二房吃不了兜著走!最終逼得溫家大房二房分家。」
「哦?溫雁娘的手段竟這麼厲害?」
「奴婢也覺得這個溫雁娘不是省油的燈,尋常女子遇到這種事,早就被族里按的死死的,不被浸豬籠都是幸事,哪里還能使的出手段翻身,還成了徹底成了掌家之人?」
瀲月一陣陣驚嘆。
雲楚忱詫異道︰「她與莫姑父有了夫妻之實,卻也沒打算進莫家的門,竟然繼承了溫家的家業?」
瀲月點頭,「她已非處子之身,便打算不再嫁人,想等過些年從族中過繼子嗣。」
雲楚忱與莫恬兒對視一眼,說道︰「這麼說來,這個溫雁娘倒是個硬骨頭。」
莫恬兒沉著臉道︰「她要是不打著害我娘的心思,我也要敬佩她幾分,只是她聰明歸聰明,卻不該用著九曲十八彎的玲瓏心肝去害人利己!」
她看著瀲月,問︰「那她後來是因為有了莫擁才改了主意?」
「嗯,原本溫雁娘已經打算好了,要留在溫家操持家業,但好巧不巧的是,她懷上了莫姑爺的骨肉,無奈之下,她以不追究莫家為條件,主動要求成為莫正穹的外室,但莫家不得干涉她的任何舉動。」
這樣一來,溫雁娘一邊撫養莫擁,一邊操持溫家的生意,莫正穹偶爾去探望莫擁。
雲楚忱緊蹙著眉頭,「畢竟二人有個兒子,即便相互之間不干涉,一來二去,也難免生出感情。」
再說,溫雁娘是生意場上的好手,為了兒子,哄一個莫正穹是再容易不過了。
「既然如此,溫雁娘為何要在九年之後,又想進莫家的門了?」
「奴婢也有這個疑問,打听消息的人說,莫擁漸漸長大,溫雁娘發現他並不像自己對做生意十分感興趣,而是隨了莫家人,喜愛讀書。這些事情,伺候莫擁的下人都知道,一問便知。」
莫恬兒冷著臉,「所以,溫雁娘進了莫家的門,是為了莫擁……」
士農工商,商戶低賤。
溫雁娘思來想去,放棄讓莫擁經商的打算,回到莫家讀書入仕也不足為奇。
雲楚忱思量道︰「莫擁在莫家是長房嫡子,回到莫家就成了庶子,這讓她如何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