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千金難買想開點

作者︰是以卿卿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許琳瑯就這樣呆呆枯坐了一夜,直到天光破曉,才喚了人進來。

「我要回許家一趟,你讓人備好車馬。」

青槐聞言一怔。

這是皇子妃出嫁之後,第一次提出要回娘家。

「是。」

青槐轉身出去吩咐了一聲,又帶了小丫頭進來伺候許琳瑯更衣淨面。

草草用了早膳,又去看了二皇子一眼,便匆匆出府往許家去。

許老夫人已經得了消息,靠在羅漢榻上陳設的軟枕等她。

許琳瑯一進門,就將丫頭們都揮退了出去。

許老夫人面容平靜,默不作聲的看著她。

許琳瑯縮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直直跪在許老夫人面前,說︰「祖母,琳瑯錯了,琳瑯手上沾了親人的血,罪孽深重,來世願做牛做馬給姑母贖罪,請祖母原諒琳瑯……」

許老夫人眼神波動。

這是淑妃死去之後,許琳瑯第一次誠懇的認錯。

她一直以來,都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只不過做了該做的事罷了。

但現在……

「孫女錯信了豺狼,一時意氣,以至于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如果時間可以倒轉,琳瑯寧願被祖父廢掉一只手,也不想與二皇子糾纏不清。」

許琳瑯是出身相府的千金閨秀,多少人羨慕不來,她卻將自己的一手好牌打的稀爛,事到如今還說不後悔,那是假的。

她伸出自己的左手,被捏碎的傷處原本可以恢復七八分,卻因為毒殺淑妃,被瀕死的淑妃反撲重創,再也好不了了。

手腕處的骨骼已經扭曲變形十分難看,一到陰雨天氣就酸麻無比,骨頭縫里好似有蟲蟻啃噬,難受至極。

兩行眼淚自她面頰流下,「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琳瑯如今已經走投無路。」

「走投無路……」許老夫人喃喃重復她的話,仍是聲音平靜的說道︰「神醫胡明已經在昨夜抵達長安,今日入宮面聖後,便會進二皇子府為其治傷,他未必會殘廢,你大可不必擔憂至此。」

許琳瑯不為所動,「就算治好了又能怎麼樣?孫女又能指望他什麼?」

「就像孫女出嫁那日祖母對我說的,二皇子娶的是許家,不是我。就算我哪日死了,許府依舊是二皇子的岳家。」

她曾經以為自己有分量,可如今才明白,她什麼都不是。

「二皇子的心捂不熱,而我與對方的結合不過是一場鬧劇。就算他傷好了,我的處境也不會比從前更好。」

皇上因為淑妃的死對她芥蒂頗深,倘若那一日二皇子要廢了她,誰能替她攔一攔呢?

娘家。

她唯有期盼娘家能幫她幾分,期盼曾經疼愛她的祖父祖母能夠對她存有幾分垂憐。

可是,與其等到那個時候,她為什麼不早點回身去乞求祖母她們的原諒呢?

許老夫人深深的看些她,「無論是誰,都要為自己的所言所行付出代價,你該懂得這個道理。」

「琳瑯懂!」

她眸光堅決,看著許老夫人。

「琳瑯生是許家的人,死是許家的鬼,願代替姑母成為許家的眼楮!生死不悔!」

當初,淑妃也是經歷了種種才有了這樣的覺悟,許琳瑯並不知曉,但她的幡然醒悟,令許老夫人感到欣慰。

「你能這麼想,就還不算是榆木腦袋。但你犯下的錯,不能輕易被原諒。」

「是,琳瑯明白。」

許琳瑯深深垂下頭,重重磕了一個頭,說︰「琳瑯是許家人,刀山火海,一切听從祖父祖母差遣,絕不敢再有二心。」

…………………………

一大早,雲楚忱就往宮中遞了牌子。

皇上听說胡明已經到了,二話不說,就召他入宮覲見。

胡明性情乖張,亦正亦邪,雲楚忱還真說不好他入宮之後會不會惹禍。

結果出人意料,胡明見到皇上之後的高人風範,比周道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才學過人,見識廣博,正經起來,皇上都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雲楚忱這才真正見識到,什麼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見了皇上,道理一籮筐一籮筐的往外倒。

若不是著急給兒子治病,皇上怕是要留他在宮中,叫上周道人,三人湊一桌促膝長談。

辭了皇上從殿中出來,雲楚忱悄悄沖胡明豎了個大拇指。

胡明揚揚眉毛,「黃毛丫頭沒見過世面,大驚小怪。」

雲楚忱聞言倒沒什麼不服氣的,她的確沒見過什麼世面,「先生當真是昨夜到的長安?」

她總覺得胡明早就來了,不過沒露面罷了。

胡明沒有反駁,算是默認,說道︰「有點小事要辦。」

兩人說話間就到了永壽宮。

皇上還是有良心的,倒是沒著急催著胡明去二皇子府,而是讓他先過來給衡陽郡主看看。

姚嬤嬤從里面迎出來,一見胡明就喜上眉頭,「胡先生。」

胡明朝她擺擺手,大踏步進了內殿。

衡陽郡主面色已經好了不少,不像前兩天那般蠟黃。

但她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只能一連幾日喂些參湯進去,人眼見著消瘦了許多。

胡明替她把脈又檢查了傷口,說道︰「沒有性命之憂,只是元氣大傷,身體恢復的慢了些,偌大的皇城,竟沒有什麼固本培元的靈丹妙藥?」

雲楚忱道︰「皇上倒是派人送了不少補品良藥過來,但母親兩次遇襲,宮里又情況復雜,我們也不敢隨意給母親用藥,只保她無性命之憂,待醒來回府再說。」

胡明沒說什麼,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這里是我秘制的丸藥,服下之後也就這一兩日,她便能醒來了。」

他將瓷瓶交到姚嬤嬤手中,叮囑了一下需要注意的,便起身道︰「走吧,去看看二皇子。」

兩人又出了永壽宮。

想到治傷的靈丹妙藥,雲楚忱便問胡明︰「先生可听說過溫玉散?」

胡明的神情明顯的一變,雖然他遮掩的很快,但雲楚忱還是捕捉到了。

「你從哪里听說的?」

雲楚忱將魏子修斷腿之後涂抹溫玉散的事情說了,胡明眉頭皺的很緊,「不是什麼好東西,別沾上。」

雲楚忱心中疑惑,溫玉散如此奇效,怎麼會不是好東西?

但胡明卻不再多說了。

二皇子府。

許琳瑯從娘家回來,就听說神醫胡明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去準備準備,莫要怠慢了胡神醫。」

「是,皇子妃。」

丫頭們明顯感受到了皇子妃情緒上的變化,但她們只以為是因為胡神醫要來給二皇子看傷,所以皇子妃才打起了精神。

而實際上,許琳瑯根本就不在乎二皇子會怎麼樣,與許老夫人談過一番之後,她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眼下,她背靠著許家,那種漂泊無依沒處落腳的感覺終于消失了。

雲楚忱跟胡明一前一後下了馬車,就看見許琳瑯滿面春風的站在大門口迎接她們。

之前許琳瑯厭惡憎恨雲楚忱,看見她的時候,眼楮里都似能射出利箭。

今日這般,讓雲楚忱大感詫異。

心情這麼好,不會是二皇子已經好了吧?

可看下人們的神情,又不像。

「胡神醫,雲大姑娘,里面請。」

二皇子妃親自迎接帶路,府里的下人們更是恭恭敬敬。

胡明又恢復了高人風範,雲楚忱落後他一步跟著進了二皇子所在的屋子。

她在屏風外等著,胡明和許琳瑯則去了里面。

青槐上了茶水點心,便垂首靜立在一旁,倒是紫桐神情不安,一會看看雲楚忱,一會偷偷瞟向里面。

雲楚忱與許琳瑯相識日久,對這兩個丫頭也很熟悉。

紫桐一向掐尖要強,青槐則膽小懵懂,然而現在她們的性子,竟像是調換了一般。

想必是因為上次紫桐用青槐做擋箭牌躲老鼠的關系。

一個人經歷的生死與背叛,性子難免會變。

「青槐,二殿下可有再次醒來過?」

青槐抬頭,紫桐看向她,似乎怕她亂說話。

青槐沒有理她,神情自若的答道︰「二殿下昨夜醒來一次,但傷勢嚴重,沒說上一句話就痛的暈了過去,皇子妃一直陪著,沒怎麼合眼。」

說的都是大家知道的事,但如此詳細,無形中給了雲楚忱被討好的感覺。

她看了青槐一眼,沒有再問什麼。

片刻後,胡明從里面出來,對雲楚忱說道︰「二殿下的傷勢的確很重,恐怕需要長時間的調養才能恢復。」

許琳瑯感激道︰「能夠恢復,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多謝胡神醫救治二殿下。」

胡明擺了擺手,說︰「我會每日過來給二殿下施針,皇子妃按照我的要求將需要的東西準備好即可,用藥也要講究,不能太過著急,對傷勢沒有好處。」

許琳瑯點頭應了,轉而對雲楚忱道謝,「楚楚,要不是你請了胡神醫來,殿下的傷勢怕是難以治愈,大恩不言謝,你若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盡管知會我一聲。」

雲楚忱莫名其妙,怎麼一個個都這麼會變臉,那天還一副苦大仇深,今日又變回知心好姐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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