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 沐天波撫定全滇 孫可望說媒提親

孫可望率大軍抵達大理,龍在田與許名臣當即大開城門,迎接大西軍的到來。孫可望又命劉文秀領兵征討麗江,連克鶴慶、劍川等城,麗江土司木垚開城獻降,滇西北自此平定。

孫可望隨即傳諭各地土司上繳錢糧、供給人役,哪知諭令一下,各地土司瞬間炸了鍋,紛紛抗拒大西軍的號令,負險固守,好不容易才稍稍穩定下來的局勢又變得混亂起來。孫可望發現自己失策,連忙收回諭令,然而卻是收效甚微。

就在孫可望焦頭爛額的時候,一個名叫金維新的昆明諸生上書孫可望,曰︰「學生昆明生員金維新俯伏拜叩大西國主千歲,今有滇、黔土司,受沐氏恩威三百年,故凡有征調,朝呼夕至,今若早迎沐公回省,與之共事,此方為上策。學生冒昧諫言,望千歲三思,謹此拜表以聞。」

這金維新,字公趾,平日里頗有才學,自詡是諸葛孔明般的人物。先前由于天下大亂,金維新並沒有選擇出仕,而是隱居于山林中,獨善其身。盡管如此,雲南的形勢金維新卻是洞若觀火,自從大西軍入滇後,他見大西軍軍力強盛,對百姓更是秋毫無犯,心中頗為欣喜,認為這支軍隊有別于過去那些腐敗的明朝軍隊,可堪大用,遂起了投效之意。

讀罷金維新的上書,孫可望這才猛然醒悟,自己居然把雲南最重要的精神領袖黔國公沐天波給忘了!高興之余,孫可望對金維新此人大為贊賞,更是將這個名字牢牢記在了心里。孫可望于是趕緊傳令劉文秀率軍趕赴永昌,游說沐天波與大西軍合作。

七月,劉文秀抵達永昌城下,隨即派遣使者入城,將繳獲的沐氏世代相傳寶物悉數歸還,並以「共扶明室,恢復江山」為詞,勸說沐天波與大西軍聯合,共同剿滅沙定洲殘部,抵御清軍進犯。

沐天波與沙定洲有著不共戴天之仇,這些年來,沙定洲害得他是家破人亡,流離失所。雖早存恢復之心,卻苦于自己實力有限,無法報仇。今日見大西軍兵強馬壯,劉文秀在書信中言辭態度也是十分誠懇,又想到大明江山傾頹,抗清終乃大局,遂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為表示合作的誠意,沐天波派遣世子沐忠罕代表自己前往大西軍中與劉文秀接洽,並發出檄文,責成永昌府推官署金騰道印王運開、通判署府劉廷棟向大西軍繳印投降。

不料王運開和劉廷棟二人卻是死活不肯歸降,竟捶胸頓足,號啕大哭了好一陣子。而後當場撕毀檄令,禁閉府門,拒不奉命。

無奈之下,沐天波只得請出永昌府中大小縉紳數百人前往哀請。哪知王、劉二人已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不論大伙怎麼勸,皆是不肯答應。消息不脛而走,一時間,城中百姓群情激憤,洶洶咸集于府前,要求他們盡快獻印投降。見民心難違,二人走投無路,遂將大印掛于胸前,在府衙大堂上懸梁自盡,大西軍旋即佔據了永昌。

由于沐家世鎮雲南,在軍衛和土司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孫可望因此並沒有收繳沐天波那枚世代相傳的「征南將軍印」,而是讓他行文招撫各地土司。

在沐天波的號召下,順寧、蒙化、金齒等土司皆次第來歸,只有東川土司祿萬億和祿萬兆兄弟二人尚在觀望,不肯投降。

至此,雲南十八府,除蒙自、阿迷州、東川以外,盡皆平定,混亂已久的雲南局勢,終于塵埃落定。

緊接著,孫可望又選派官吏前往各地赴任,並于沿途設置馬塘,軍中、地方旦有飛報公文,一晝夜便可到達昆明。

大勢已定,孫可望于是留下都督王復臣駐守干崖、隴川一帶,自率大軍攜黔國公沐天波以及楊畏知等新附之臣,東返昆明。

回到昆明後,孫可望當即傳諭全滇,曰︰「孤率三兄弟,統百萬貔貅,平定雲貴!今建國不建統,紀年不紀號,惟願與黔國公沐氏攜手共扶明後,恢復江山!」

緊接著孫可望又重新任命了內閣及六部各級官員,在安西元帥李定國、撫南元帥劉文秀以下,仍封沐天波為黔國公,提調土漢官兵,加雲鶴服色;楊畏知為華英殿大學士兼都察院左都御史;並以嚴似祖為吏部尚書兼禮部尚書,丁序焜為戶部尚書,任僎為兵部尚書,雷躍龍為刑部尚書,王應龍為工部尚書;張虎為錦衣衛指揮使,馬兆熙為學院。

同時調整地方各級政權結構,滇黔二省的地方官皆由孫可望親自委任。鑒于雲南初定,大西軍另在貴州設立行營,分兵屯駐各地,又收編諸土司之兵數萬人,一時間大西軍兵馬強盛,精銳之兵近二十萬。

八月初,孫可望開始在昆明城中營建王府,他命人拆毀呈貢縣城磚石以為宮牆,腳寬六尺有余,並僭越使用黃瓦紅牆,殿懸五龍,陛雕盤螭。另在宮門外設通政司,立下馬牌,置天子儀仗,一切皆參照皇家標準。除此之外,還在城郊建太廟祭祀張獻忠,凡有大事必先告之于太廟。

直到這時,沐天波方才發現孫可望根本就沒把大明朝廷放在眼中,打的是扶明抗清的旗號,行的卻是割據一方之事,與沙定洲相比,竟有過之而不及。無奈黔國公府的實力經過沙定洲之亂,早已不同往日,為了不給自己招惹災禍,沐天波惟有終日閉門不出,盡量避免與孫可望走得過近,只與楊畏知經常保持書信往來,互相傾訴愁腸。

話說這日傍晚,楊畏知在府中正準備用膳,忽有太監前來傳諭,召楊畏知即刻前往王府。見太監神色匆匆,問起緣由也是答非所問,楊畏知以為是自己與沐天波暗通書信之事被孫可望察覺,心中頓時忐忑起來,連忙假裝月復中疼痛,然後飛奔至其女楊玉琴閨房之中,小聲叮囑女兒道︰「為父走後,你且速去書房,將那些往來書信盡數焚毀,不可延誤!」

這楊玉琴今年才剛滿十七,家中排行老三,自幼生得便是粉雕玉琢,加上楊畏知僅此一個女兒,更是將她奉為掌上明珠,疼愛有加。

在對女兒千叮萬囑之後,楊畏知這才稍稍安下心來,趕忙返身回到大廳,跟隨傳諭太監覲見孫可望去了。

見楊畏知到來,孫可望立刻熱情地迎上前去,一把挽住他的手,將楊畏知按坐到旁邊一張太師椅上,接著在他身旁坐定,開門見山地詢問道︰「孤听聞先生有一愛女,如今年方十七,尚待字閨中,有閉月羞花之姿,沉魚落雁之貌,不知是也不是?」

楊畏知見孫可望並不是為沐天波之事興師問罪,剛剛緊張的情緒瞬間緩和了許多,可他不知孫可望為何會突然提起自己的女兒,只能是點頭答道︰「在下確有一女。」

孫可望哈哈一笑道︰「孤向來喜好成人之美,孤之二弟安西王,今二十有七,相貌堂堂,文武雙全,孤有意為他說一回媒,從此你我兩家結成秦晉之好,共保大明江山如何?」

楊畏知心中一驚,萬萬沒想到這孫可望今日卻是為提親而來,可他分明記得定國已有妻室,若是再娶豈不是二房?且不說他們楊家乃是名門望族,對方卻是流賊草寇出身,門不當戶不對,只說自己就玉琴這麼一個女兒,好端端的卻被嫁去給人家當妾,又于心何忍?

念及至此,楊畏知趕忙婉言拒絕道︰「安西王的威名在滇中又有何人不知,可在下听聞安西王已有妻室,這……恐怕不妥。」

孫可望明白楊畏知的顧慮,不禁笑著說道︰「先生是擔心愛女不是正室,虧待了她吧!這點請先生盡管放心,孤這個弟弟乃是性情中人,不論正室還是側室定然都會一視同仁的!只要先生肯答應這門親事,孤承諾必讓定國以正室之禮,隆重迎娶貴千金,絕不讓貴千金受一點委屈!先生莫要再猶豫了,只要結了親,先生不但是大明的臣子,還是咱們大西軍安西王的岳父,如此一來,咱們兩家的聯盟也將更加牢固了!」

楊畏知低頭沉默了許久,這才說道︰「事關小女終身大事,可否容在下先回去問問小女的意思,然後再做決斷?」

孫可望立刻表示了同意︰「先生請便,孤就在此靜候佳音了!」

拜別了孫可望,楊畏知心事重重地回到府中,旋即把玉琴喊至面前。

見父親安然無恙,玉琴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連忙詢問道︰「剛剛可真是嚇死女兒了,那孫將軍到底何事來找父親?」

楊畏知轉身在太師椅上坐定,端起茶杯,輕輕咂了一口茶,這才放下茶杯,和顏悅色地說道︰「玉琴啊,你的歲數也不小了,父親想和你說說終身大事。」

玉琴的臉瞬間變得緋紅,手足無措道︰「好端端的,父親為何突然說起此事?」

「不瞞你說,剛剛平東王找為父,就是為說媒而來。他想將你許配給安西王,為父平日里常听人說,這安西王素來心懷仁義,在四川時便曾多次勸阻張獻忠不要屠戮百姓。拋開過去流寇的身份,人品相貌皆屬一流,倒也與你般配,只可惜他已有妻室,讓你嫁去做個側室,卻委屈了你。」說到這里,楊畏知不禁發出了一聲嘆息。

哪知玉琴早對定國仰慕已久,今日楊畏知之言竟正中其心意,連忙勸慰道︰「父親大人莫要難過,女兒听說這安西王乃是不世而出的大英雄,能嫁給他是女兒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有何委屈可言?況且依女兒看來,這安西王與平東王本不是一路人,若能借聯姻的機會將他拉攏過來,曉以忠義,豈不是一舉兩得?」

楊畏知先前並沒有想那麼多,經玉琴一提醒,不禁連連點頭,心中愁雲也在瞬間消散︰「女兒能有此想,為父很是欣慰!既然如此,我這便回復平東王,應下這門親事!」

在得到楊畏知的答復後,孫可望又找來定國,本以為定國會滿口答應,哪知他卻當場拒絕道︰「大哥萬萬不可!臣弟曾經發誓,今生只娶香蓮一人!還請大哥盡快收回成命!」

孫可望瞪大了眼楮,不可置信道︰「傻弟弟,哪個男人沒有三妻四妾?你是堂堂的安西王,娶個二房咋了?況且那楊畏知的女兒長得是花容玉貌,又是名門之後,給你做個側室,實在是便宜了你小子!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定國啊!定國!這門親事可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這楊畏知可是雲南官紳的領袖,只有拉攏了他,咱們才算真正在滇中立足,不會再發生當初四川士民紛叛的局面!你可知道?」

「話雖如此,可是……」情急之下,定國一時語塞,竟不知該怎麼向孫可望解釋了。

孫可望擺了擺手,將定國的話打斷,不容置疑道︰「別再可是了!正所謂長兄如父,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你若是不方便跟弟妹解釋,哥哥我親自幫你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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