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得罪過許多人,也是很厲害的

作者︰風光霽月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葉神醫滿面愁容,為喬上飛診治本就費了他許多精神,如今再想起這一茬來,他當即跌坐在背後的椅子上,搖頭感慨︰

「想我葉陽平,江湖上行走幾十年,莫說在南燕,就是去了北冀,也沒有人敢與我挺腰子的,如今可好,竟被扣上個這樣帽子,殺太後?有腦子的都清楚,我若還想混下去,就不可能殺我的靠山才是。」

徐長寧長睫微顫,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葉神醫真的給北冀的太後瞧過病?」

「那是自然,我……」葉神醫剛想吹噓,轉念想道自己的處境,又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那又有何用?如今可好,給人瞧病卻瞧出了災了。我當初早就瞧出北冀國太後的壽恐不長,讓她少操勞,多休養,或還可多撐個一兩年。」

嘆息地搖搖頭,又是惋惜又是無奈︰「眼下她丟了小命,卻要帶累我。」

徐長寧睫毛低垂,遮住了眼中一瞬涌動的情緒。

她常年跟隨在太後身邊,竟不知太後幾時與葉神醫接觸過,又是幾時瞧找葉神醫看過病的。

或許太後那樣的身份,便是身子不好了,也不敢表露出來,怕引起朝堂動亂和皇上的反擊吧?

她回國之前的那段時間,太後失蹤了許久,恐怕正如她猜測的那樣,太後當時就已駕崩了,也多虧她察覺事情不對,及時矯詔抽身,否則一旦確定太後果真駕崩,在北冀國時她開罪過的人可不會放過她。

至于她得罪過什麼人……

徐長寧閉了閉眼,太後與皇上別苗頭,但凡出頭的事,都是她做的,她開罪的除了皇上就是皇後,小一點的也有國舅和朝臣。

眼看著北冀國使臣就要抵達,給她下了噬心蠱的那幕後黑手還沒找到,徐長寧總覺得一把刀子已經湊近了她的背後,仿佛隨時都能捅她一刀。

別人不說,如果落入那北冀皇帝,或者皇後和國舅一黨的手中,她將死無葬身之地。

喬上飛看看哭得慘不忍睹的倆壯漢,又看看坐在椅子上嗟嘆不已的葉神醫,最後還是將視線落在徐長寧身上。

即便身體虛弱,人都瘦得快月兌像,喬上飛依舊挑著眉露出個自以為風度翩翩的笑容。

「姑娘貴姓大名?為何我瞧你如此面善,你還未回答我呢,」捂著額頭,蹙眉道,「姑娘閨名我記不清了,我怎麼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了?」

「三當家,你怎能把我們弟兄都給忘了呀三當家!」闞三哇哇大哭。

耿玉寶捶胸頓足,更是泣不成聲。

徐長寧收拾心情,沉聲道︰「都不要吵,你們大呼小叫難道是怕人不知道此處有異常?」

她的聲音雖軟 ,可語氣嚴厲,說得耿玉寶和闞三都是一噎。

徐長寧又對滿臉疑惑的喬上飛道︰「喬公子,你受了重傷才會如此,想來身子養好一些,慢慢就可想起來了。」

因為將來或許還有用得到喬上飛作證的地方,徐長寧對他很有耐心。

喬上飛被如此聞言軟語說得輕笑起來,頷首道︰「那我就听姑娘的。」

原來那般足智多謀、武藝高強的三當家,如今卻是對個小女子言听計從起來,闞三和耿玉寶心里都很別扭。

可如今赤陽會被滅,三當家就成了他們最大的首領,跟隨在喬上飛身邊,等他痊愈,他們才知道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

是以闞三和耿玉寶倒也沒有急著離開。

「徐小姐,接下來咱們怎麼辦?」闞三問。

不等徐長寧回答,喬上飛就道︰「徐小姐?原來你姓徐啊,喬,徐,連在一起倒也好听。」

只有成婚後,女子才會被冠上夫姓,徐長寧听得臉一黑,想起這人從前惡性,冷笑道︰「喬公子真是本性難移,失憶了還不忘滿口胡言。」

「我說的都是實言。」沖著徐長寧擠了擠眼楮。

本來為了救喬上飛就廢了那麼多的心思,誰知道人救活了,非但失憶了,不能給父親作證,眼下她們還一起陷入了麻煩之中。

徐長寧本就焦灼不已,被喬上飛這樣一鬧,她就更氣了,忍不住毫不端莊的翻了個白眼。

喬上飛臉上興味更濃了。

看著喬上飛如今的模樣,闞三與耿玉寶對視了一眼,眼神中是深深的憂慮。

為安全起見,徐長寧並未回家,吩咐人上了吃食,幾人草草用過,就各自尋個地方休息。

眼見徐長寧趴在桌上睡的深沉,喬上飛捂著胸口下地,走到徐長寧的跟前,修長的手指捻起她一縷長發。

徐長寧這兩日根本沒得機會休息,這會兒睡得正沉,只輕哼了一聲就又睡了過去。

喬上飛的眼中滿是疑惑,就那麼捻著徐長寧的長發站在原地,許久都未動彈。

許是太過勞累,亦或是听了葉神醫為太後治療的那些話,勾起了徐長寧對北冀的記憶,她沉入了一個漩渦,一睜眼,就已站在了北冀國的皇宮中。

…………

「姑娘,姑娘,您醒醒。」低柔的聲音極有分寸。

徐長寧猛然睜眼,看到黑漆桐木桌面上展開的奏折。

坐直身子,面前兩排仙鶴戳燈將永安宮前殿照得明亮如晝。

她想起來了,太後失蹤了,已經許久不曾出現。

「唐公公,什麼事?」徐長寧拿起兼毫筆,視線落在奏折上。

大太監唐弗端來一盞絹燈,輕放在案上,聲音慢條斯理︰「回徐姑娘的話兒,孫國舅求見,咱家瞧著他面色不善,這會子人在偏殿里吃茶,您要去見見嗎?」

徐長寧垂著長睫,工整的藍批落在奏折上,不答反問︰「太後還未出關?」

唐弗垂首︰「是。」

殿內一片安靜,只有兼毫筆落在折子上的沙沙聲。

片刻,徐長寧吹干墨跡,將批過的折子放在右手邊,起身道︰「既是國舅爺來了,我自要去問安的。」

「是,」唐弗忙拿了淡紫色的錦繡雲肩為徐長寧披上,「晚了,天涼,徐姑娘若凍病了,太後她老人家出關時知道了可要心疼。」

「多謝唐公公。」徐長寧微笑,貓兒一般明媚的大眼楮彎成月牙,極為討喜。

唐弗也笑眯了眼楮,叫了兩名宮女提了八寶琉璃燈,一左一右在前頭引路。

晚霞散盡,夜幕初垂,華燈初上的北冀皇宮殿宇森然,一路來到偏殿,所遇宮人皆行禮後退在一旁。

踏上丹墀,便听殿內傳來一聲粗獷的怒斥。

「呸!這是什麼茶?本國舅就沒吃過這麼難吃的茶,你們是怎麼伺候的?」

徐長寧腳步微頓,看了一眼唐弗。

唐弗立即上前推開菱花門,恭敬道︰「國舅,徐女官到了。」

孫國舅抬眸,將白瓷茶盞往托盤上一丟,啪的一聲杯盞傾倒,熱茶潑了奉茶宮女滿襟。

「徐女官?呵,就你這的,還敢代太後辦事,還有人背後叫你什麼,什麼‘小太後’?我呸!本國舅問你,姓詹的擢為萬平郡守的事,你怎麼說?」

徐長寧面帶微笑,擺擺手示意奉茶宮女退下,宮女當即如蒙大赦,滿面感激的退了出去。

「回國舅,此事完全依著正常程序,詹大人考績連續五年評優,理應擢到這個位置。」

「可本國舅早半年前就求過太後,萬平郡守這個位置太後都已許給我佷兒孫赫了。」

「哦?」徐長寧慢聲細語道,「太後卻從未吩咐過我此事。」

「放你娘的屁!」孫國舅猛地一拍桌子,戴著金戒子的食指差點戳上徐長寧的鼻子。

「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質子,給本國舅提鞋都不配!狗舌忝似的溜須太後你才活到今天,沒有太後給你撐腰,你算老幾?」

徐長寧的眉頭跳了跳,笑容越發甜美︰「國舅息怒,如今太後閉關,大事由朝臣商議決定,既然國舅覺得我的藍批不妥,咱們又沒法請太後出關評斷,那就只好請大臣們來議了。」

說罷不等國舅反對便吩咐唐弗︰「唐公公,勞煩你去值房里瞧瞧,當班的是哪一位大人,請到永安宮來一敘。」

「是。」唐弗恭敬行禮,親自去請人。

「請就請,誰怕誰。」孫國舅色厲內荏。

皇上縱情聲色、不問政事,朝務常年把持在太後手中。

徐長寧雖是南燕質子出身,卻是太後身邊第一得力的女官,那些老家伙會站在哪一邊還用想?

不過片刻,左右兩位丞相被請了來。

徐長寧微笑相迎︰「貿然叨擾兩位大人了。」

「徐女官客氣了,都是為了國事,」左右丞相均年過花甲,對待徐長寧卻比對待朝臣還要客氣,「徐女官有何要事?」

徐長寧請二人坐下,端來白瓷茶壺,將琥珀色的茶湯注入碗中︰「詹大人連續五年考績評優,被擢為萬平郡守,對于此事,國舅有不同意見,希望孫赫能做這個郡守。」將茶碗分別奉給二人。

左丞相接過茶碗吃了一口︰「孫赫?此子實乃操刀傷錦之輩,戍守一郡,不妥。」

右丞相婉轉道︰「詹大人擢升的事本官也知曉,實至名歸。」

徐長寧笑眯眯地望著孫國舅︰「國舅爺,您看?這並非是我私人決定,涉及到北冀國的利益,兩位丞相大人也都這麼說。」

孫國舅一張臉已紫漲成茄子皮,避開兩位丞相的視線,點指著徐長寧︰「小賤人,你等著,我找皇上去!」說罷不等徐長寧開口,便快步沖了出去。

「徐女官不必將污言穢語放在心上,」左丞相起身,撢了撢袍袖,笑容溫和,「你幫著太後批折子著實辛苦,也要注意休息。」

「多謝丞相大人,我不過是做一些小事罷了,相比之下,兩位丞相為朝政更加操勞……」

徐長寧與左右丞相一路寒暄著到了永安宮門前,客氣了一番,大太監唐弗便親自送兩人離開。

親眼見證國舅鎩羽而歸,又見了丞相對徐長寧的態度,左右侍立的宮人愈發恭敬了,看來背地里那「小太後」的綽號,取的當真沒錯。

徐長寧卻仿佛抽離了自己,她一時想不起自己到底為何會站在這里,她不是已經成功回國了嗎,太後不是駕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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