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坐在樹蔭下搖著扇祛熱，「王公公，你找我什麼事來著？」
王鼎說道︰「是這樣的，陛下想要在長安城外面都種上樹。」
李正琢磨著說道︰「之前是綠化公益工程，可我們工程隊也不能一直做公益呀。」
王鼎又說道︰「長安令若是在長安城外也都種上樹，這也是造福了長安城的百姓，每到秋季一刮風就會讓把沙子吹入城中。」
李正說道︰「沙子落在身上或者落在家里確實很不舒服。」
王鼎接著說道︰「所以陛下才會這麼想。」
李正搭著王鼎的肩膀說道︰「王公公, 那價錢呢？」
王鼎尷尬地笑了笑，「陛下說了一萬貫，從作坊的份子中扣。」
李正思量著說道︰「長安令佔地千余頃，光是這個建造面積就不小，就一萬貫，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王鼎說道︰「長安令給個價吧。」
李正說道︰「五萬貫。」
王鼎又想了一會兒說道︰「是不是有些太貴了，朝中也不富裕，再說了長安令又是自家人能否……」
「自家人才要明算賬，不然人情事理就算不清了，越是自家人就越要明算賬！」
李正打斷王鼎的話說道。
見李正咬住五萬貫，王鼎也不好再說什麼，低聲說道︰「老夫會告知陛下的，還要陛下來做決斷。」
帶著王鼎在村子里走著來到村子中孫思邈的住處。
孫思邈就住在醫館中。
這里還有兩三個學子幫著孫思邈做事。
藥王孫思邈像是有做不完的事情一直都在這里忙碌著。
孫思邈給王鼎把脈許久之後說道︰「你的氣血不足，眼下看來除了補氣血還需要好好修養。」
王鼎擺手說道︰「老奴的身體無恙。」
孫思邈低聲說道︰「你現在開始調養還來得及。」
王鼎本就是受了宮刑之人，氣血就比一般的男子要差。
而現在年事已高這種情況會越發嚴重。
王鼎說道︰「陛下還需要老奴來侍奉，平日里也不過傳話辦事而已，也沒做什麼體力活累活。」
孫思邈看著王鼎的神色說道︰「你平日里都睡幾個時辰？」
王鼎躬身說道︰「老奴平日里都有睡覺。」
看王鼎的神情，多少可以想到王鼎的睡眠是個什麼情況。
如果李世民失眠，王鼎也不能睡著。
即便是睡著了宮里但凡有什麼事情，王鼎就要起來辦事。
不論孫思邈怎麼勸說，王鼎都是堅定不肯調養。
臨走前，王鼎對李正說道︰「長安令和孫神醫的好意老奴心領了。」
李正對王鼎說道︰「什麼時候你要是想要調養了, 或者你可以離開宮中了涇陽隨時歡迎。」
王鼎躬身說道︰「多謝多謝。」
連連行禮之後王鼎就離開了。
孫思邈搖頭嘆息，「他這樣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累死的。」
李正說道︰「你說這世上有多少是為了侍奉帝王而活。」
孫思邈說道︰「貧道看得出來長安令和王鼎交情匪淺。」
李正說道︰「我拿王鼎當朋友，但我非常厭惡他這種為他們效死的態度。」
孫思邈撫須說道︰「長安令何必用自己的要求來標榜他人，貧道去過的地方多，見過的人也多，誰都有誰的活法，即便是死只要死得無悔，死了又何妨，王鼎就是這種人，長安令還是看開一點。」
李正說道︰「我厭惡這種愚忠。」
孫思邈感慨著說道︰「有時候貧道覺得長安令像是一個經歷過很多的人，但長安令才二十歲出頭。」
李正轉身走回村子里一邊說道︰「我只是討厭而已。」
孫思邈說道︰「很久以前貧道覺得你只是一個脾性古怪的少年，但這麼多年下來老夫覺得當初的猜測或許是錯的。」
李正停下腳步看著孫思邈。
孫思邈說道︰「別人看不明白，貧道隱約可以感覺到在你小子的心中有一種東西在與很多觀念抗衡。」
說到這里孫思邈笑了笑又說道︰「你也莫要見怪，你心中那種東西在貧道看來應該不是什麼壞東西，但那個東西你不好拿出來和所有人說，那是一種刻在你骨子里的精神和信念，貧道說得可對？」
李正看著孫思邈面對這個老道士第一次有一種感覺，這個老道士莫非真的得道成仙了？
孫思邈小聲說道︰「貧道雖然不知道那東西是如何刻在你小子的骨子里的，但那個信念就是你在涇陽做得一切，那個東西或許就是公平和道義。」
孫思邈走了兩步又說道︰「其中最讓你糾結的就是公平二字，因為在皇權和權貴與平民之間是沒有公平之說的，這也是你厭惡王鼎愚忠的地方, 王鼎遲早會死在他的愚忠下。」
听完孫思邈這麼說，李正說道︰「孫神醫你知道嗎？當天下沒有皇權之後，那會是一個非常恢弘的盛世。」
孫思邈皺眉說道︰「是嗎？」
李正笑道︰「你沒見過那個世界你不懂，你沒體會過那種感覺你也不會知道。」
孫思邈站在原地心中越發疑惑。真有沒有皇權的天下？
李正還見過一個非常恢弘的盛世？
真有這樣的盛世嗎？
看著李正的笑容，孫思邈愣在原地，這小子眼神中的想往似乎他真的見過那種世界。
李正接著對孫思邈說道︰「孫神醫，王鼎終有一日會死在他的愚忠心，我也可以告訴你未來的某天會有人推翻陳舊的皇權。」
孫思邈觀察者李正許久，好一會兒之後開口說道︰「貧道看得出來，你不會是那樣的人。」
李正琢磨著說道︰「咱們工程隊又來業務了，我要抓緊時間安排就先告辭了。」
孫思邈這才回過神說道︰「貧道就不送了。」
看李正的背影走得越來越遠，孫思邈皺眉自語著，「這小子前一刻表現出來的氣勢倒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怎麼下一刻想到生意他就變回了。」
一路往醫館走著，孫思邈心里琢磨著，「這娃哇到底是啥玩意兒變的，怎麼讓人如此琢磨不透。」
思考了好久之後，孫思邈揮袖放棄了思考，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