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在夜色中走著，王鼎跟在李正的身後說道︰「我們在灞上發現的執失思力，確實是崔家的子弟找來的執失思力。」
村子里的深夜很安靜，李正低聲說道︰「我不覺得執失思力手中有足夠多的證據來指證我，就算是他來指證，我相信王公公和陛下一定也會把我摘干淨的。」
王鼎點頭，「陛下確實會這麼做，長安令對陛下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
李正走在村子中的小道低聲說道︰「陛下看中的怕是我的兵器銷售渠道，和我的活字印刷術吧。」
王鼎無聲一笑，沒有否認也沒有給出答復。
走到村口，就瞧見了執失思力被五花大綁。
見人還處于一種昏睡的狀態，李正蹲觀察著︰「打暈了？」
李君羨板著臉說道︰「下藥把他藥倒了，需要現在就殺了他嗎？」
探了探執失思力還有鼻息，甚至還能听見鼾聲。
李正重新站起身說道︰「把他叫醒。」
「喏！」
李君羨揮起手掌，一巴掌打在執失思力的臉上，響亮的巴掌聲一時間響徹林間。
執失思力詐尸般地睜開雙眼，先是掙扎了一番，而後一臉迷茫地看著四周，「你們是什麼人？我在哪里？」
李正拿過李君羨的火把，照著自己的臉站在他面前，「你還記得我嗎？」
瞧著眼前這個少年，他的下巴還有些胡渣，記憶中的印象和現在的臉重合。
執失思力更是恍惚地笑了笑，「你是李正？你都長這麼大了？」
李正搖頭一聲嘆息。
收到李正的眼神，李君羨抬起一腳踢在執失思力的身上，「你好大的膽子！敢直呼大將軍的名諱。」
李正背過身不再看執失思力，抬頭看著天上的明月對王鼎說道︰「王公公，今日的夜色真不錯啊。」
王鼎抬頭也有些感慨，「今日的月光確實不錯。」
看了一眼李正和王鼎說著夜色，李君羨又是揮起一拳打在執失思力的臉上。
緊接著跟著李君羨而來的游俠也跟著下手，執失思力慘叫聲不絕。
似乎也知道痛了，執失思力大聲說道︰「長安令，我知道錯了，求你放過小人我……」
李正這才轉回身。
李君羨和他的人也停止了毆打。
看著執失思力的神情，李正說道︰「你知道你錯在哪兒了？」
執失思力想了一會兒說道︰「小人不該來長安指證長安令。」
拍了拍執失思力的肩膀，李正長嘆一口氣。
執失思力忍著身上的疼痛，委屈得想哭。
李正低聲說道︰「看來你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里。」
說完，李正又是站起身，背過身抬頭看著月亮。
李君羨等人松了松的筋骨。
執失思力神色慌亂又絕望，「李正！不，大將軍，長安令！我真的知道錯了。」
也不知道是誰先抬起一腳踹在了執失思力身上，眾人一哄而上對執失思力進行了非常的殘暴地毆打。
許久之後，李正重新轉過身看著執失思力。
李君羨幾人這才停手。
遍體鱗傷的執失思力看著李正臉上的笑容，這種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非常的滲人。
從第一次來涇陽的下場，再到現在。
李正就是一個魔鬼。
執失思力的眼淚混著鼻涕，委屈說道︰「長安令，你還是殺了我吧。」
搬了一塊石頭，李正坐在執失思力面前說道︰「在你心里，我李正是不是一個非常可惡的人。」
執失思力使勁搖了搖頭。
「你要遵從你的內心，在你心里，我李正是不是非要萬劫不復不可。」
執失思力還是搖頭。
李正接著說道︰「那麼我若是這一次死在了你的指證下，你是不是會非常的高興。」
執失思力點了點頭，又使勁搖了搖頭。
「你這就有點奇怪了，搖頭又是點頭是什麼意思。」
李正瞧著他說道。
執失思力听完又使勁搖了搖頭。
四周很安靜，只有每隔一刻時辰就會有一支涇陽護衛隊隊員路過。
李君羨提著刀說道︰「大將軍，需要我殺了他嗎？」
李正的目光還是盯著執失思力。
執失思力抬頭看了一眼李君羨，又看著不說話的李正。
感受著汗水從額頭流下，順著眼瞼滴落，執失思力再次說道︰「長安令，我其實……」
「別說了。」
李正閉上眼說道。
听到這話，李君羨也拔出了橫刀。
執失思力心頭陡然涼了半截，就在李君羨要揮起刀的時候，連忙說道︰「若是不指證長安令他們便要殺了小人，小人是被流放的犯人，就算小人死了也沒什麼，說什麼恢復東突厥，這些都是那些人自己說的，在下真的什麼都沒做，都是他們逼我的。」
咽下一口唾沫，執失思力再次大聲說道︰「我不過是想要活下去，我心中當然是想要恢復東突厥，但如今阿史那早就成了一個沒有斗志的廢人，小人若是就這麼死了，真的沒有任何希望，什麼都沒了，我只是想要活下去，都是他們逼我的，不然我犯不著冒這麼大的風險來指證長安令，在下手中沒有證據，也根本不知道什麼兵器買賣。」
說完之後，執失思力像是渾身月兌力一般，不停地喘著粗氣，目光看著李正，一股腦把想說的都說出來了，頓時感覺輕松了許久，可能就這麼走了也甘心了。
李正笑了笑，讓給了李君羨一個眼神。
李君羨也收回了手中的刀。
李正說道︰「這才是我想听到的話。」
執失思力有些錯愕，「長安令不殺我了？」
李正拍死一只落在自己手掌上的蚊子，低聲說道︰「我根本沒想殺你，殺了你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
執失思力使勁眨了眨眼。
李正又說道︰「再說了大家也都不是當年了，就算是有了實力也沒必要一定要打打殺殺的是不是？」
執失思力又是使勁點頭。
不得不說此刻的執失思力表情很精彩，就像是人生經歷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
想到現在自己不用死了，他臉色很勉強地擠出了笑容，笑得別說有多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