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走吧

至于為何阿賜的心態會有這樣的轉變,蘇衍歌不太清楚,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才決定配合他們。

難道是想通了?還是就按他所說的那樣,為了二夫人著想?

如果知道那天江塵渡到底跟阿賜說過什麼就好了,或許就能知道阿賜出于什麼原因了…

看來…那日江塵渡跟他聊過不少東西,才變成現在這個結果。

蘇衍歌回想了一下,說道︰

「現在就跟我們走?」

「給我一小會兒的時間吧。」阿賜回答到。

如今的氣氛好像還挺和諧,也沒有任何的火藥氣息,目前看來,這種情況會保持下去。

對于阿賜的回答,蘇衍歌他們自然沒什麼不同意的,或許他是想跟二夫人做個告別吧。

「我們跟你一起進去。」蘇衍歌雖說同意,但還是不放心讓他單獨跟二夫人相處,因為一切的事情沒有定數。

現在雖說好好的,可也有可能在眼皮子底下動手,這種事情就不太好說了。

阿賜先前可也是在他們眼底下,把他們剛問話的小侍衛給當場打死。

因為之前有過這種行為,蘇衍歌不可能放心他在跟人獨處,加上現在剛有些苗頭,他好像不再逃跑,一定不能掉以輕心。

如今證據什麼的也找過了,詢問阿賜的時候他也承認了,其實好像都往著較為順利的方向發展著,一定不能再出什麼岔子,害怕前功盡棄。

對于蘇衍歌想要跟自己一起進去的這個提議阿賜表示理解,于是點點頭︰

「公子且進來吧。」

跟著阿賜到了屋里啊,夫人今日並未坐在床上,她起來了,進去的時候她就站在屋里,看到阿賜進來時表情微變,緊接著就看到了後面跟著進來的陸之安,表情就變得有些不太自然。

或許她也知道,陸之安他們此行的目的是什麼,想到阿賜一會兒就會被他們帶走,夫人心里多少還會有些不舒服的。

陸之安他們從剛才進到院子的時候,她就已經听到了動靜,阿賜給她使了個眼色便自己走了出去,自己走了出去面對,在外面跟他們交談,她在屋里听也听了個大概,心里都有數。

「夫人。」蘇衍歌進去後看到李秋柔也是快步走過去對她問了聲好。

「公子。」李秋柔的表情有些不太高興,語氣听起來也是有氣無力。

「我們剛才在外面的談話,夫人應該也已經听見了,我就不再多說了。」

蘇衍歌明白她心里多多少少會有些不好受,于是也就沒有說更多的話,免得讓她心里更難過。

如果目前阿賜表現出來的態度是真的,他真的放棄抵抗,他真的願意跟他們走。

那麼李秋柔心里應該也是明白的,並且清楚這件事情,而阿賜從某種層面上來說也是為了她而變成如今,現在這種情況她心里肯定也是會不好受的。

無論如何說不愧疚是假的,她現在怎麼能高興的起來,哪怕連假裝的笑都是笑不出來的。

「阿賜公子若是有什麼事未完成,就趁現在吧。」寒暄兩句,蘇衍歌倒也不再耽誤時間,轉身對阿賜說道。

「請稍等。」

阿賜看起來還是依舊那一副輕松的模樣,對蘇衍歌笑笑。

蘇衍歌沒再答話,對他點點頭,而後自己撤回到了陸之安的身邊。

阿賜也是抬腳朝李秋柔走過去,看來他所說的在等待一會兒,應該是有些話想對李秋柔說。

「夫人,我如果走了就不會回來了,以後的日子還是要你自己照顧好自己,銀子我已經交給你了起來,最起碼後半輩子的生活是沒有憂慮的。

二公子的情況,希望會有所好轉,這樣你也不用太辛苦。

最重要的是,你不用覺得有絲毫的愧疚,這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並且我做的這些是你當年用你的善舉換來的。

就當我還你人情,咱們兩不相欠。」

阿賜走過去,站在李秋柔的面前,說得十分輕松就隨意,好像只是做一個簡單的告別,他好像只是想去遠方,不方便回來看她一般。

「一定是死嗎?」

李秋柔听完這些話有些哽咽,沒有回答阿賜所說的那些話,而是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寫下這幾個字。

「一定阿。」阿賜輕笑一聲,抬起手似是猶豫了一下,接著把手放在李秋柔的頭發上,輕輕拍了兩下,視作安慰︰

「不用擔心,我不怕,真的。」

「…」李秋柔的眼淚,瞬間滾落到地上,垂在身側的雙手有些激動的顫抖著。

她好像是想努力的,讓自己把眼淚忍住,可是沒有用…

「…對不起…」李秋天抬手捂著眼楮,似乎是緩了一下情緒,而後低著頭,哽咽著再次寫下幾個字。

「你沒有做錯什麼,我只是處理了幾個人渣,這是他們的報應。」

看到李秋柔如此難受的模樣,阿賜的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對不起…」李秋柔微微搖頭表達著,有些倔強的繼續道歉。

「對于他們,我並不覺得我做錯了,可是面對你,我覺得我錯了,我不該讓你知道這件事情,並且不應該讓你親眼見證這一刻…」

阿賜這幾聲有些苦笑的意味,強顏歡笑的感覺。

也許壓抑的時間也夠久了,這些時日都提心吊膽,整日都不能安心,也許是借著這個分別把情緒發泄出來,以及以前所經歷過的事情,全都發泄出來。

李秋柔哭得泣不成聲,到最後仿佛是被誰抽光了力氣一樣,雙腿有些發軟跪倒在地上,而阿賜也是擔心跪在她的面前,抬手緊緊抱住她,手上不斷收緊,看起來有些用力︰

「這是我第一次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擁抱到你,這也是最後一次了,往後…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李秋柔只有默默的哭泣,她沒有辦法表達出來自己想說的話,這真的是極度悲傷難過的事情。

蘇衍歌看著眼前的畫面並沒有上前去打擾,因為她知道現在需要他們自己緩過來。不然也會落在心里變成一個心結。

所以二夫人對阿賜到底抱著一個什麼樣的心情呢?這里面可有過意思的欽慕之情或者是那種感情?

通過之前阿賜講的那個故事,可以知道曾經李秋柔跟溫桐是非常令人羨慕的一對夫妻,他們的感情非常要好,而李秋柔也是十分的喜歡溫桐。

溫桐雖然變得痴傻了,可她依舊是不離不棄,說明並不是一個遇到困難就放棄的人,可以跟自己的夫君同甘共苦,並且不覺得累。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進,溫桐痴傻的跡象一直沒有變好,反而身邊多了一個像阿賜這樣無微不至可以關懷她的人,李秋柔的心里是否有過一次的動搖的?

不過蘇衍歌覺得,她對溫桐可能只是從剛開始的貼身丫鬟變了個性別,還算可以接受。

其余的感情應該是沒有的,不然也不會在之前阿賜想要接觸她的時候會下意識的躲避,而不是自然而然的去接受這種親密舉動,說明他心里還是有著一層屏障,保護著自己的心,不會受到任何的動搖。

阿賜對她的感情也應該知道,不知道中途可有過阻止,這里面牽扯的事情可依舊不算是少,很多東西,現在只有一些細小的跡象,若是調查,除非問當事人,讓他們自己親口敘述,不然查不到。

若說阿賜是個好人,他對李秋柔確實無話可說,那種關心,那種溫柔,都是真情實感的流露,不是偽裝出來的表演。

若是說阿賜是個壞人,他來到永夏是為了收集消息,然後傳回祈天,就相當于是一個臥底,不管他的品行如何,最起碼在這件事情上他不應該這麼做,算是個壞的一點。

最重要的就是他心狠手辣,听他殺害溫淮他們的手段就可以听出來。

除了身體十分僵硬無法行動之外,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可以感知到動靜,包括疼痛感,並且是致命的疼痛感,蘇衍歌覺得他是被疼死的也未嘗不能猜。

而阿賜親手送他們上路,並且是讓他們在自己身上帶著致命的傷口,感受著自己血液一直往外流淌,無可奈何想喊,卻沒有辦法出聲音,眼睜睜看著凶手殺了自己。

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在死之前先讓他們感受恐懼,帶著這份恐懼死去,死不瞑目。

所以在這點上,阿賜並不算得上是一個好人,至少他除了對李秋柔有利的,對于別人可並沒有做過什麼有意義的事情。

或許李秋柔只是單純的知道他有些手段卻不知道他來自哪里,也不知道他帶著怎樣的任務或者是怎樣的身份到來的。

只知道阿賜對自己很好,所以就對阿賜產生了信任感,願意相信的,願意相信他做的事情,慢慢的阿賜也就被李秋柔吸引,然後動心,再然後…就造成現在這種局面。

所以李秋柔,或許只把阿賜當做一個好人,可是就像他剛剛所說的,在李秋茹的善舉之下,開始喜歡,覺得這個人非常的善良。

有些東西阿賜肯定是不會告訴二夫人的,所以關于身份這種事情肯定是閉嘴的。

李秋柔並未對他的身份產生過什麼懷疑,可能有過懷疑,卻都被他搪塞過去了,這就是為什麼李秋柔能對他比較信任,自然是有原因的,因為她覺得這個人沒有什麼壞心思,值得依靠,所以才跟他親近一些。

無心插柳柳成蔭,可能說的就是這種事情吧,也算是很好的體現出來了。

慢慢地安慰好李秋柔的情緒,看她不再哭泣,阿賜這才有站起身, 又伸出手扶起跪,坐在地上的李秋柔,將她扶到椅子前。

安排好這些事情,這才有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李秋柔,回頭說的︰

「先生,我們走吧。」

「好。」剛剛的那幅場景說不感人,那自然是騙人的,最起碼讓蘇衍歌覺得二人都是真情實感,並沒有摻假。

蘇衍歌覺得每多在他們面前呆一秒,心里就多壓抑幾分。

也許是郎中做的久了,之前跟著師傅他們給人診病,見過一些病危垂死的人,不在少數。

有些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回天時,那種苦笑或者是那種不敢相信,那種被打擊的感覺,或者是有些人因為無法救治而死亡,他們的親人那種哭的撕心裂肺的樣子,每每想起來,蘇衍歌都覺得心里十分的疼痛。

她覺得分別真的是一件令人非常難過的事情,一旦有一個人哭,那麼另外一個人也絕對會忍不住,會不舍。

這種畫面她一向都不是很敢看,真的很害怕,自己的心里也難受。

阿賜似乎是忍著心里的情緒,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出去了,蘇衍歌本想著跟李秋柔再說兩句話,可就看到李秋柔那種低落的情緒,她知道現在需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冷靜,而不是听自己在說一些什麼令她煩心的話。

所以他也放棄了想去安慰的打算,跟著阿賜出了門。

「我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你們若是要帶我走,就把我帶走吧。」

剛出了門,阿賜便轉身對著他們說道,並且主動將雙手伸了過來。

「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者是你想到了什麼?為何突然願意跟我們走了,不再反抗。」

蘇衍歌知道他現在是跑不了了,可還是想問出這些話來。

「答案之前不就給過了嗎?我不想讓夫人的名聲受到我的牽連。」

阿賜似乎是覺得有些無奈,這種事情他已經說過了,怎麼還問?難道是不相信自己了?

「說實話,對于你的這個說辭,我只能相信一半。」蘇衍歌幾乎沒什麼猶豫的,就對他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你對我懷疑,其實我覺得很沒有必要,就算我真的有其他的想法,而突然放棄逃跑,那也不會告訴你的。」

他是說著說著,這後面這句話,反倒有些想堵人的意思,故意懟嗆,不過蘇衍歌知道他不是說假話或者如何。

所以問題再次回到了原點,那就是江塵渡是跟阿賜到底聊過什麼,看來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可是現在卻沒有機會問了,江塵渡口風緊的很,這個阿賜也是一樣。

一開始蘇衍歌並沒有想那麼多,或者是,不願意去跟著听,反正只要確定他的身份就好,可現在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越發覺得當日的談話含金量太重了,里面有很多重要的東西和線索。

可是沒有辦法,他跟江澄渡以後再見面應該也不會再說什麼話,畢竟上次走的時候那番談話也不是很好,氣氛也不是很好,有些微妙,可能下次見面真的如同他所說的,就當陌生人了吧。

「既然阿賜公子不願意說,彥某也不會強人所難,既然該說的話都說了,該做的事也做了,那就跟我們回衙門吧。」

蘇衍歌,並不會在這件事情糾結太久,既然他不說,那自己便換個把這個話題給轉移了。

「如果我跟你們回去了,結果是不是只有一個,我必須要死?」跟著蘇衍歌一起朝門外走去,此時二次雙手環抱著後腦勺,看起來輕松又愜意,仿佛現在被抓的人並不是他,看起來精神十分的好。

「殺了朝廷命官,無論出于什麼原因,你都需要以命抵命,不然很難服眾,因為百姓也都十分關注這件事情,你並不想將二夫人的事情暴露出去,所以有些東西他們不明白,可能挨罵的也只有你了吧。」

蘇衍歌自然也是毫不留情的回答他,讓他自己心里有數便好,她說的也都是事實。

「唉,沒想到我的任務沒做多少,還出了這種事情,而且現在,我就要把我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了,這麼一想,我圖什麼呀。」

阿賜就是慢悠悠的跟蘇衍歌並肩走著兒,听起來好像是在感慨一些,以前好像有些傻,完全不考慮自己的後果。

可蘇衍歌就知道他並沒有真的後悔,反而是樂在其中,他並不覺得自己這件事情做錯了,因為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想做的,他一直就想保護二夫人李秋柔。

「其實某一方面也阻止了幾個變態的行為,二夫人又十分的能夠忍耐。

你跟二夫人某些時候,某些事情上的隱忍,確實讓我有些感嘆。」

這句話倒是蘇衍歌真心想夸的,最起碼事情是善舉,這對于李秋柔來說,是讓她解月兌的一件好事。

「多謝夸獎,不過從這以後,這世上恐怕再無我了吧。」

阿賜說完這句話,偏過頭看著蘇衍歌,感受到阿賜的目光,抬眼看他,卻只留下一個笑容。

蘇衍歌其實心里挺想感嘆的,這個阿賜心路的變化倒還挺快,從剛開始裝出的懦弱,中途的狠厲,再到現在的輕松。

他好像已經看淡了,自己將會收到怎樣的情況,好像無論怎樣處置他,他都可以坦然的面對一切,有些時候不懼生死,也是一種很大的勇氣,阿賜現在體現出來的就是這種感覺。

他真的可以坦然嗎?不,最起碼他應該還放不下李秋柔,這或許是一件讓他心里牽掛的事情。

正看著現在,帶著幾分明媚的少年,蘇衍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偏過頭問道︰

「你親眼讓夫人看到你殺人的過程了?」

她突然想起來,阿賜對李秋柔說告別話的時候,里面有一句是︰

不應該讓你親自見證這一刻。

這一刻是什麼?

聯想上李秋柔最開始的那種驚恐,應該就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才會讓她變成如此。

並且不讓王樾前輩給她治病,一旦靠近就難以控制自己。

因為王樾前輩喜歡穿紅色的衣服,看起來精神特別好,但是對于李秋柔來說,紅色是最可怕的顏色,她可能見到了血。

「是,我讓夫人親眼看著我手刃敵人,甚至我讓她親自動手,狠狠的捅了溫棣那個人渣好幾刀。

我本意是讓她發泄一下內心的壓抑,可他就是心軟一直下不去手,最後為了讓她能體會到我走拽住夫人的手,帶動她去殺死的溫棣。」

阿賜承認的倒是十分痛快,毫不遮掩也沒什麼猶豫。

「我現在可以知道…無聲的解藥是什麼嗎?」

蘇衍歌微微點頭,算是理解他剛剛的那番言語,最起碼邏輯上相對來說是可以對照上的。

所以這個問題解決以後,就要趁機趁熱打鐵去詢問下一個問題,說不定借著現在他這種狀態。還真的想說。

「我猜到先生會問這個問題,所以在今天早上,我把無聲的藥方壓在了我經常熬藥的地方,那塊石頭下面。

不過我只有藥方,卻沒有解藥,想解開夫人的無聲,就只能看先生能否看出來是什麼,對癥下藥。」

阿賜看著她笑道,輕輕松松就把這件一直困擾了,蘇衍歌很多日的問題給說出來。

「既然你能拿出藥方,就說明這件事情你是真的準備放棄了,不再堅持,看來目前你確實是做好了去赴死的準備。」

蘇衍歌看著他回笑道,然後點點頭,現在知道了無聲的藥方,那麼她的心里也算是解開了一個心結。

「我確實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只是我想拜托先生一件事情,在我的刑場上,一定不要讓夫人出現在那里…」

說起這番話的時候,阿賜的情緒似乎又有幾分低落,而且言語里面的誠懇也是十分的滿。

「這件事情會安排的,不讓夫人知道最好,我也害怕夫人的情緒會再次崩潰,畢竟相處這麼多年,你們應該也是有感情的。」

蘇衍歌表示理解,看來阿賜倒是真的十分關心夫人。

不過沒想到他都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了,居然還害怕夫人看到他被處刑的一面,阿賜真的是連最後一刻,在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心里依舊想的是夫人,他真的是到了最後一刻都想的是要保護好夫人,不能讓夫人再受到一點傷害。

蘇衍歌真的現在有點佩服阿賜,他愛人的心思,一點都不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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