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抬腳前去開門,陸之安看著蘇衍歌微微挑了挑眉,好像是問她︰他怎麼來了?
蘇衍歌則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隨著門打開,二人的互動也就此終止,目光齊齊看向門口。
墨辰側了身讓那人進來,接著就看見江塵渡踏步走了進來,看到幾人的時候,表情頓了一下,接著又恢復正常,走到屋內。
真是說誰來誰,剛剛才提起,人就立馬出現了…
陸之安不動聲色,看著江塵渡走近,他停在了蘇衍歌的身側,蘇衍歌似乎有些疑惑,他突然來這里做什麼,不過還是先仰頭問候了一聲︰
「江公子…」
他不說…不想跟陸之安踫面嗎?怎麼主動找上門來了…
「彥公子。」江塵渡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跟平時有些「輕浮」的樣子,判若兩人。
眉眼間盡是淡漠,就是對著蘇衍歌說話,也不過是漠然。
陸之安微微皺了皺眉,總覺得有些來者不善…先觀察一下再說吧,看到他們二人談話結束,這才開口︰
「江公子,可是有事?」
江塵渡听見他說話,把目光轉向他,依舊站著,冷聲答了一句︰「有。」
「…」陸之安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
四目相對,皆是冰冷,蘇衍歌隱約感覺到,二人目光中互相的敵意。
這是什麼情況?怎麼突然之間火藥味這麼重?
「我要走。」僵持了一會兒,江塵渡開口說明了自己來此的目的。
原來是要走…
不過有些突然,一聲不吭突然要走,任誰,都覺得突兀吧?
蘇衍歌現在不得不懷疑,在二夫人那里的時候,他到底跟阿賜交流了什麼?
莫不是說了一些什麼秘密?讓他突然這麼決定?
他突然這麼說,確實有些突然,陸之安沉默了一下,才問到︰
「為何突然要離開?」
「待的夠久了,煩了。」江塵渡身子站的筆直,看起來底氣十足。
他這話說的也確實有些不友好,態度強硬,很前兩日判若兩人。
莫不是誰得罪到他了?
沒有吧…
蘇衍歌心里暗自想著,很快就否決了,一刻之前,他還跟自己待在一起,言行舉止也沒什麼不妥…
應該不是被誰惹到生氣了,恐怕是他心里琢磨到了什麼東西,需要準備?所以著急離開?
蘇衍歌莫名就想到他是有事做,才急著離開,跟阿賜有關嗎?
而江塵渡跟陸之安依舊是僵持著,他這語氣有幾分挑釁的感覺,讓陸之安听起來覺得很不爽,不過現在也不是跟他置氣的時候…
陸之安也沒有這麼小心眼,所以吸了口氣,平靜的說道︰
「殿下總要說個理由吧?只是煩了的話…恐怕還要再讓你煩上幾日。」
「現在凶手十拿九穩,確定下來的事情,本太子就不用在這里多待了吧?
他跟祈天確實有關系,可是跟我沒關系,這事情已經跟我沒關系了,陪你們玩的夠久了。」
江塵渡听他居然還能心平氣和的跟自己交流,似乎意外,再開口,語氣就沒那麼強硬了,听起來仿佛是說兩句什麼家常。
可是氣氛顯然不會這麼簡單,幾個人互不拆穿罷了。
他這確實也算一種解釋,阿賜的身份基本已經確定,就差一個證據,然後抓捕他,那麼江塵渡最開始被扣押的理由,也就沒那麼重要了…
一開始的理由也就是懷疑有牽扯,可是這凶手已經暴露了,並且能確定下來,調查的過程中江塵渡也一直都是積極參與的模樣,好像盡了努力要把自己撇清…
這些日子的種種表現,確實也能看出來他並沒有敷衍,問題也是有過思考,並且給過他們思路…
而他的最後一句︰雖然他是祈天的人,可是跟我沒關系…
蘇衍歌覺得也是可以相信的,旁敲側擊也好,不經意的細節也好,都可以看出來,祈天皇宮里的關系錯綜復雜,就連江塵渡跟他的母後,相處起來都不容易,親生母子都如此,可見跟別人相處起來的狀態。
所以里面圈圈繞繞太多,蘇衍歌心里隱約還是相信江塵渡,阿賜跟他沒什麼關系,準確的來說,不是他的人。
而且上次見他,還是想要永夏的礦石,又怎麼能突然安排一個看起來蓄謀已久的殺人案?
邏輯不太通…
所以江塵渡的話,也是有幾分可信的,至少這件事情上是有底氣說沒關系的,陸之安垂了垂眸,沒有立刻答話,似乎在思考這些話的可信程度。
「你們扣我的理由都不正當,如果真是我安排的人,現在又何必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得不償失。
況且本太子想走,沒人攔得住。」
江塵渡看他們還有些懷疑,不由得覺得心煩,言語里的不悅顯而易見。
他現在跟陸之安說自己要走,不是征求意見,而是通知一聲︰我要走了。
也許這麼多日的相處,二人的身份又有一定的地位,該客套的還是需要客套的。
哪怕明明互不順眼,可是不確定以後還會不會見面,所以還是不要把事情搞的太僵比較好…
他好像就是單純的被懷疑,覺得不太爽一樣,陸之安再次抬眼看了看他,江塵渡一點也不心虛,直對上他的目光,二人再次相視無言…
半晌,陸之安開口說了句︰
「招待不周,太子殿下莫怪。」
這話說的客套,也是一個台階,而且…示意江塵渡可以走了。
江塵渡似乎也沒什麼意外的,因為就如他說的,他來見陸之安的目的,就是為了走,而且是告知,並不是請求。
陸之安自然也不會說故意針對他,先前言語上的不想讓,也只是因為單純的立場不同,而「故意」的一種小無賴。
更重要的是,他總是有意無意的想纏著阿彥,他們二人相識的還比自己早,他好像也對阿彥有意一般,雖然阿彥表示過他跟江塵渡見過的次數不多…可是心里就是有些不服氣。
之前都是小打小鬧,也沒人會真的被逼急了生氣,但這次說的話全都是認真的,陸之安並不怕他如何,但是也不想跟他鬧僵了,兩人動手…
到時候收場了也會很難看。
彼此心知肚明,互相給一個面子,也許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一種默契?
既然想表達的話,想說的事都已經告知過了,江塵渡也沒什麼好停留的,他把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直接就可以走。
轉身以後,又停在原地沒有動作,蘇衍歌看著他的身側,沒有說話。
江塵渡沉默了一會,突然轉頭對著蘇衍歌輕笑說了句︰
「後會有期!」
「…」他這態度轉變的還真是快,不過這個樣子,倒是跟之前沒什麼不一樣了…
江塵渡說完這話,不等蘇衍歌回答,抬腳就走了,看起來十分瀟灑。
但是蘇衍歌一瞬間心里有一個想法,就想問清楚,于是二話不說也直接抬腳跟了出去。
「彥…」墨辰看到蘇衍歌突然起身,像是要去追江塵渡,下意識的就想喊住她。
「墨辰…」陸之安及時阻止了他說話,墨辰撓了撓頭看著自家王爺…
王爺是一點也不擔心的嗎?
彥公子去追一個…一直跟王爺有些不對付的人,他們會不會說什麼話?彥公子不會是舍不得那個人吧?
墨辰心里打著小九九,看起來比陸之安還要操心,陸之安似乎感受到他有些焦急,輕笑一聲搖搖頭︰
「放心吧,阿彥定是心里還有疑問,不問清楚心里會不舒服。」
原來不是不擔心啊,而是知道彥公子不會如何,還真是放心啊…
風褚九坐在一旁,听到他們二人的談話,又想起了陸之安跟蘇衍歌之間的小互動…
不知怎地,就覺得心情有些不太好…
他們二人的關系發展的就這麼快嗎?這個網頁看起來好像對阿衍十分了解一般…
他們如今的關系到底到哪一層了?
阿衍有沒有把自己真實的身份告訴王爺?王爺是否知道真相…?
風褚九心里我不是覺得他們二人不能在一起,只是怕羈絆越來越多,最後知道真相的時候,會變的很難看…
而且王爺這個人陰晴不定的,誰知道事情如果真相大白,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什麼樣的舉動?
心狠的一面,終究是阿衍沒親眼見到過,如果她看到了,應該會把這感情扼殺在念頭最初吧?
風褚九現在更多的是擔心自己好友的安危,畢竟印象深刻,偶爾比較難改觀…
阿彥現在恐怕就是只了解他溫柔善良的一面,所以就放松警惕了…
而且現在看得出來,陸之安對阿衍的態度,很不一般,這種關心,互動,已經超過了正常朋友的相處…
她現在就在想,如果阿衍坦白了還好,無非就是一個外表的問題,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
可如果沒有坦白,王爺還是認為阿衍是阿彥,然後對阿彥暗生情愫…
風褚九只覺得渾身一冷…那知道真相的時候,該爆發怎樣的情緒?
風褚九簡直是比蘇衍歌自己還要著急…
而另一邊,蘇衍歌出門以後,就去追江塵渡,要說…這江塵渡走的倒是挺快,自己想追出去的時候,他都已經進房了,無奈,蘇衍歌連忙快步小跑上前去,擋住他準備關的門…
江塵渡知道有人剛剛跟著自己,所以看到蘇衍歌的時候,也沒什麼意外的…只是對著門口的蘇衍歌挑了挑眉…
「你…要走?」蘇衍歌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就沒由來的問了這麼一句。
「剛我說的不夠明白嗎?」江塵渡單手撐在門上,身子微微向前傾,歪了歪頭看著蘇衍歌笑道。
「…」蘇衍歌多少有些尷尬,低了低頭正想著怎麼回答。
听到江塵渡似乎是有些無奈的說了句︰「進來說吧。」
說完這句話,江塵渡就不再看她,收起撐在門上的手,轉身進到屋里去了,而蘇衍歌這才抬頭看著他的背影,猶豫了一下,跟著進去了。
「你來找我是有什麼想說的嗎?是來告別還是想表達不舍得?」
江塵渡突然轉身問了這麼一句,赴宴跟沒想到他會突然轉過身來,忍不住後退了一小步,江塵渡看到她被自己嚇到了,覺得有些好笑。
看著江塵渡笑個不停,蘇衍歌有些無奈,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說道︰
「這次溫城的事情你也幫助我不少,就當是我來跟你告別的吧。
不過我只是有些奇怪,方才在二夫人那里的時候不還很正常嗎?怎麼這一回來就突然決定要走?」
「好吧,我覺得下一次前面的話可以省略,直接問後面的重點,你來根本就不是舍不得,而是帶著疑問來的,我就知道不該對你抱有期望的。」
江塵渡這話听著像是在埋怨她,但是語氣里確實十分正常,還有一些玩笑的成分。
「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我就直接問你,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做?」
蘇衍歌自然也不會說什麼過于客套的話,她也算是了解江程度的性格,既然他都開玩笑這麼說自己也沒必要再端著。
「果然是無情。」江塵渡看著她嘖嘖搖了搖頭,接著又笑道︰
「那你覺得我會去做什麼事呢?才這麼著急走?」
「我猜是跟阿賜有關…對吧?」蘇衍歌倒也不拖泥帶水,再鋪墊幾句,而是直接問出這些話。
雙眼直盯著江塵渡,不錯過他任何一個表情。
「有時候太聰明還真不是一件好事,會讓我覺得有些麻煩,不過是你的話,我就暫且把這些想法拋去一邊吧。」
江塵渡看著她說了這麼一句,不過這話里的意思也是承認了,蘇衍歌的猜測是正確的,他確實是有這個打算或者是有這個想法。
「所以你的計劃是什麼?」蘇衍歌微微皺了皺眉,雖然對他這個回答並沒有感到有多意外,但還是想知道其中的原因是什麼。
他剛剛不還說︰他雖然是祈天的人,可這跟我沒關系。
說的那麼絕情,好像跟真的一樣,不過轉頭就要替他做事?
「這個好像是我的個人隱私,你就一定要問嗎?」
江塵渡看著她依舊是笑著,不過語氣里卻是有一些微冷,又好像是疑惑。
他這個語氣就有些意味不明了,不知道是想說還是不想說。
有幾分反問的語氣,就看蘇衍歌怎麼回答了。
若是換做旁人可能就此作罷,生怕把他激怒了,到時候不太好收場,不過蘇衍歌想一想,還是覺得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糊弄過去,于是肯定的說道︰
「我知道這是你的隱私,但是我也想說,阿賜是凶手關于他的一分一毫我們都不能錯過。
我只是好奇,你關于他的計劃是什麼,或者是對于他有什麼打算?
不能說我們費了這麼久的時間,最後讓我們白費力氣。」
「你這一點還真是讓我覺得有些頭疼,就是過于執著,有些時候裝傻不好嗎?
你看安王爺,他雖然有所懷疑,但是並未制止我,他雖然心里有數,但是並沒有挑明,這也是聰明人。」
江塵渡的表情嚴肅了幾分,似乎是不太想提這個事情,但是這個人又是蘇衍歌,讓他不得不面對,也許是心里的一些情緒導致吧,他沒有辦法對蘇衍歌特別的狠心。
他說這話也是在暗中提醒蘇衍歌,不要再這麼執著的追問,他不是很想說。
「好吧,那我也像王爺一樣做一個聰明人,這件事情我不過問,但是我也想提醒江公子,這麼久的時間,不想白白浪費。」
蘇衍歌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把身子轉了過去,看樣子有些決絕,說完就準備直接走人。
听她語氣也有些不太高興,江塵渡不知是想了什麼,看著她要走開的背影說了一句︰
「如果我說我的計劃是要救下阿賜呢?」
「那確實跟我想的一樣。」蘇衍歌听到他回答,轉過身看著他,話說的十分認真。
「如果我說我的計劃就是要在你們抓住他之後把他救走了,而我現在要出城,就是為了布置一個計劃完美的營救計劃,這樣你們沒有辦法追上的計劃。
畢竟這也是我臨時的決定,總是要給個時間準備的。
這一兩天之內你們應該也不能把他如何,看起來,他還是安全的,所以時間足夠了。」
江塵渡勾了勾嘴角,直接就把這些話沒有任何停頓…和猶豫的說給了蘇衍歌。
倒還真是不避諱,直接承認了…
蘇衍歌听他說完,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表情反應才好,雖然心里已經猜測到他是想要去救阿賜,才臨時決定要出城的,可是沒想到他居然還說要計劃一個完美的方案…
等到阿賜被處罰的時候,明目張膽的把他救走,並且讓他們這些人無可奈何,還真是膽子夠大。
看著蘇衍歌沉默了,江塵渡突然有些自嘲的笑道︰
「怎麼?是我說的太直白了嗎?那你現在心里在想什麼?準備考慮考慮,該怎麼告訴你們家王爺了嗎?」
他這話說起來有幾分陰陽怪氣在里面,蘇衍歌自然是听得出來他在暗指什麼。
說實話,雖然說他知道江塵渡有這麼個打算,但是她心里並沒有說下意識的,就想先告訴別人…
因為這件事情確實對于她心里的觸動,還是比較大的,你如果說阿賜做錯了,那是因為他確實殺人了,可是某些程度上來講,都是忍無可忍的反抗…
其實听完這個故事的時候,蘇衍歌心里就在想,會不會產生一些意外,讓阿賜能夠逃跑。
不過這也只是她心里一瞬間的想法罷了,畢竟阿賜還是殺的人手上沾了鮮血,那麼它不能安然無恙的就這麼離開,有一就有二,如果這次把他放走,那麼以後也不乏會有這樣的案例再次發生,到時候就亂了套了。
哪怕再同情他,也一定要維持住本有的秩序,因為若說阿賜是個好人,他倒也不能算是,他本是祈天的人,那麼他來到永夏,並且潛伏在一個朝廷重官的府中…
這目的不言而喻,不是想打探什麼消息,就是想來害什麼人…
只不過在這過程里可能發生了一些意外,所以二夫人跟阿賜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件事還有待考證,等到以後有機會的再問二夫人好了…
如果江塵渡突然想要營救的想法,還真是比較措不及防,明明在屋內的時候還有些針鋒相對的以為怎麼出門聊了一會兒,態度轉變這麼大?
阿賜次到底告訴江塵渡了什麼消息?
「我並不是說想要告訴誰,只是如果你真的想要營救他,那才是完完全全的站在了我們的對立面…」蘇衍歌思前想後,這決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說出來︰
「畢竟我們也算是共事了幾天,最起碼互相知道身份以後還能安然的相處,還是比較難得的…
如果因為這件事情,再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關系徹底鬧僵,以後再想建立就難了,或者說沒有機會了。」
「我不需要討好誰,幫你們查案,其實出自于我自己樂意。
就像你說的,你不想跟我去祈天,一定是你心里有某種芥蒂。
我跟你的想法也差不多,可能我的骨子里天生,就流淌著跟永夏對立的血液,這並不像跟你們永夏的王爺或者是將軍有任何的接觸。」
江塵渡看著她徹底收斂起了笑意,他知道蘇衍歌說這些話完全是出自好意,可是听到他的耳朵里就明顯感覺變味了。
他知道,蘇衍歌是想勸說自己放棄這個計劃,以後見面了還能和氣的說話,可是他也不願意違背自己的內心。
其實在他心里他並不覺得阿賜做錯了,並且還覺得阿賜這明顯就是多管閑事,完全可以不管的管他們的死活干什麼,做好自己的任務。
結果現在救的人吃力不討好,還真是讓他有些氣憤。
「我…」蘇衍歌被他的話一下堵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支支吾吾的說了兩個字,便有些說不下去了…
江塵渡看著她想了想,似乎是不太忍心看到他這個樣子,于是又說了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