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眼神…
蘇衍歌本來想出去的,可是不經意看到阿賜的眼神後,不由得駐足站定,直看著他們二人的互動。
二夫人似乎有些緊張,手指緊緊攥著被角,頭低下了些,不跟阿賜對視,不過卻也沒有抗拒的表現。
阿賜當真是貼心,每一勺湯藥,都是要先自己吹冷些,這才喂二夫人喝下去。
過程中,哪怕二夫人一口喝的很慢,他的眉眼間也沒有一絲不耐,甚至,是樂在其中!
樂在其中?!
腦子里有了這個想法,蘇衍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繼續想下去才好。
阿賜莫不是喜歡…二夫人?
阿賜如今十八,二夫人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多些。
阿賜的年紀…是該懂些感情之事了,不過…他什麼時候對二夫人有傾慕之情的?
蘇衍歌恨不能多幾個腦子想事情,現在彎彎繞繞的真是太復雜了。
阿賜耐心把藥給喂完,似乎是高興,如釋重負的輕笑一聲,直接抬袖幫二夫人擦了擦唇角上的水漬…
而蘇衍歌也就站在他們的側後方,看著阿賜完全出自下意識的動作,不由得皺了皺眉。
不論如何,二夫人雖說情緒有時候會紊亂,但是不代表沒有理智,完全喪失想法。
如此親密的動作…多少是有些越距了,但是二夫人除了下意識的身子往後了一點,也沒有躲開,任由他給自己擦了嘴角。
這兩人是怎麼回事?
蘇衍歌有些狐疑的看著他們二人,踫巧此時阿賜起身,轉身看到蘇衍歌有些疑惑的眼神。
眼神里快速閃過一絲慌亂,有些緊張的捧著碗低下了頭,耳根很快蔓延出緋紅。
這模樣,分明是被人發現了,不好意思了…
「咳…」蘇衍歌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也明白,自己這麼直白的盯著人家,還看得理所當然…不臉紅才怪。
就好比…在客棧里…被墨辰撞見的時候。
那種尷尬和窘迫害羞交雜的復雜感受,蘇衍歌是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先…先生…」阿賜顯然是有種被抓包的窘迫感,低著頭。
蘇衍歌看了他一眼,接著看向了坐在床上的二夫人,只見她對上自己目光以後,也是低下了頭。
這是什麼意思?
蘇衍歌看著二人閃躲的目光,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于是走近些到阿賜的面前,說道︰
「阿賜…你跟夫人,相識多久了?」
「半年前…我我替我爹給府里送柴…」阿賜雖然有些緊張,不過話還是認真回答了。
「你…對二夫人有心?」蘇衍歌也沒再顧及什麼,直接開口問到。
不過這問的還是含蓄的,沒有更直白,阿賜听懂她的意思,沉默了好一會,才囁嚅著嘴唇,小聲應了個︰「是。」
「二夫人…也是知道的。」蘇衍歌听到這個沒意外的答案,心里還是多少頓了頓。
「…」阿賜回頭看了一眼二夫人,背對著蘇衍歌,她也沒看到阿賜是個什麼表情。
看了兩眼,二夫人仿佛沒有感受到他的目光,並沒有抬頭回應,一直低著頭沒有反應。
阿賜看了兩眼,這才又轉回身,對著蘇衍歌十分認真的說︰「夫人…知道。」
……
蘇衍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是。
所以,阿賜願意照顧二夫人,原來是因為對她有傾慕之情,而並非是…感激之情。
兩種情感的差別不是一星半點。
而二夫人對他的親密舉動,似乎還有些不習慣,下意識的會躲避。
看來二夫人還是有避嫌之意的。
並不是完全能接受阿賜的這種…感情。
畢竟她已經嫁做人婦,另外阿賜年紀對她來說還小。
但是這些日子的悉心照料,讓她多少心里還是有些波動的。
她的相公,對她有這般細心過嗎?就算是想,也有心無力吧。
看阿賜那動作,完全是習慣了如此,已經熟悉了,也不是作假,那眼神里顯示的東西,不是假的…
所以二夫人對他可能多少有感激之情,再多出些的…蘇衍歌也不敢確定有沒有。
腦子里想了想這些,蘇衍歌卻突然輕笑一聲,看著阿賜說道︰
「我並沒有…別的意思…」
「先生…」阿賜有些意外的瞪了瞪眼楮。
原本以為這先生應該會數落自己吧…
剛剛自己也是忘了他的存在,給二夫人喂藥已經成了習慣,完全出自潛意識。
被人看了個全部,沒想到…他卻說沒有別的意思。
「這種事情…也不是說…我勸你兩句,你就可以收住念頭的…
所以我也不必多費口舌。」蘇衍歌看著他有些意外,又帶了兩分喜意的眼神,頓了頓又說道︰
「但是…我必須要提醒你…二夫人已經嫁做人婦…不論如何,同你,應該是不可能了…
就算她以後對你真的有意,也會過不去心里的坎吧,並且現在百姓的輿論,也會壓垮你們的。」
……
果然,說到這里,阿賜的眼神猛的黯淡下去,捧著碗的雙手收緊了些。
蘇衍歌雖然知道這話多少有些無情,但也是真理。
從二夫人會下意識的閃躲開始,就知道她心里還是會介意的。
並不是介意阿賜,而是介意這種感情。
她有丈夫,雖然是個傻子…可也畢竟還在這世上。
就算…她的丈夫「走了」,他們兩個也是不能在一起的。
她只能選擇守寡。
因為溫家的人都死了…
她是溫府的媳婦兒,如果她轉身跟另一個男人好了。
她的脊梁骨都會被…戳爛吧。
雖說二夫人現在的模樣有些落魄憔悴,可是骨子里的教養,舉止,是不會被抹去的。
在加上百姓口中所說的︰
二夫人是個溫婉賢淑的女子,這種事情,她良心上都過不去。
所以,她不敢罷了。
阿賜如果能早日想明白,以後的日子還長,等夫人,應該是等不到的吧。
…蘇衍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阿賜是個善良的孩子,不論如何…他確確實實的真心實意的是照顧夫人。
伸手拍了拍阿賜的肩膀,明顯感覺阿賜的肩膀僵硬了不少。
應該是拘謹。
阿賜有些不明所以的抬頭看了一眼蘇衍歌,卻只見他對著自己眯眯眼笑著。
「我不論你的對錯,卻想告訴你,這世間的道德倫理,還有這些世俗的眼光,恐怕不允許你們這樣…」蘇衍歌想著,還是把這話說了出來。
她一邊說不想勸解,另一邊卻還是忍不住多說兩句。
「多謝先生。」阿賜垂了垂眸,情緒有些低落,別過頭,不再看她,帶著幾分倔強的道了謝。
這一道謝,蘇衍歌倒是愣了愣,轉而明白了什麼,于是也是微微頷首︰
「夫人的情況…我已經有所了解,就先告辭了…過兩日再來看望。」
「先生慢走。」雖說阿賜心里有些不服氣,不過也知道蘇衍歌的話,說到底還是為了自己好,所以當她說要走的時候,阿賜還是抬頭真誠的道了別。
蘇衍歌對上他的目光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只不過她前腳剛出門,身後的阿賜就變了變臉色,有些陰郁…或許是因為方才的話,讓他不高興吧。
不過蘇衍歌沒注意到這些,出了門,看到他們幾個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陸兄…常公子…墨辰。」蘇衍歌連忙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對著他們一一的小聲打了個招呼。
常風跟墨辰皆是面帶笑意的沖她微微頷首,陸之安則是動了兩步,朝她靠近了兩步。
「阿彥,怎麼…去了這麼久?那夫人的情況很復雜嗎?」陸之安不知道是說阿彥離開了這麼久,還是想問她看出什麼情況沒有。
听他問這個,蘇衍歌也是收了收表情,湊近他說道︰
「先…回去再說吧。」
有些話還不能現在說。
陸之安听出了話里有話,于是也正色點點頭,轉身對墨辰他們說了句︰「我們先回客棧吧。」
「嗯。」
「好。」墨辰和常風也都是應下。
走之前,蘇衍歌又忍不住跟看守的侍衛交代了兩句。
無非就是一定要保護好他們的安慰,那凶手目前是狡詐,並且功夫不凡,一定要多加小心。
想起來…跟江塵渡來的時候,還沒有侍衛看守。
這應該是新派來的吧,加強防範也沒什麼不好。
侍衛們自然是應下了。
走在路上,蘇衍歌依然是沒有提二夫人的情況。
其余幾人也都是識趣的沒有開口問。
既然彥公子沒說,自然有他的道理。
是的,他們就是這麼信任蘇衍歌。
沉默間,蘇衍歌像是想到了什麼,偏過頭看著身旁的陸之安說道︰
「陸兄…今日…還能去溫府看看嗎?」
「阿彥沒注意到…天色已經暗了不少嗎?」陸之安也是偏過頭看著她,嘴角上揚,輕聲解釋道。
蘇衍歌這才注意到,天色有些暗沉,想必再過不久,就完全黑了。
當下有些不好意思,想著說什麼緩解一下,陸之安卻再次開口了︰
「若是想去看,明日吧,我陪你去。」
「嗯…好。」蘇衍歌听到他這個回答,心里多少還是有些開心的。
低下頭,勾了勾嘴角。
陸之安自然沒錯過,笑意也是更明顯了些。
自從表明心意說開了以後,阿彥的拘謹,不再是往日的束手束腳,而是…害羞。
陸之安對這種反應,自然是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