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微微放心了些,蘇衍歌有些乏意涌上來,低著頭眨了眨眼,沒再說話。
許是突然沉默,惹得陸之安抬頭看她,卻剛好看見她有些倦意,于是笑著站起身,對著她說道︰
「阿彥,你先休息會,我去看看藥煎的如何了。」
「好。」
蘇衍歌點點頭,知道他是找個理由離開,給自己一個休息的機會。
不過當下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有些困意,居然被看出來了,不過陸之安顯然更擔心她的身體,倒是干脆。
說完這話,便起身出去了,留下蘇衍歌一個人在房間里。
見人走了,蘇衍歌嘆了口氣,重新躺下,躺在床上看著房梁出神。
現在感覺有些煩躁心里,有些頭疼,雖然困,卻睡不著。
不由得就想起來在葉府的時候,若是真的讓段明杰得逞了,現在會是個什麼情況?
如果自己沒制止成功,恐怕心里會內疚一輩子吧,就算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的錯,但是心里的坎是過不去的。
當時自己的心情是什麼樣呢…好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阻止他!
拼著這個念頭,哪怕意識在清醒和失去之間游離,還是堅持下來了。
如果自己也迷在那煙霧繚繞里,後果會如何…
不敢想,一想只有後怕,一想只有慶幸…
嘆了口氣,蘇衍歌想著,如今被制止過一次,段明杰還敢繼續如此,若是他們一直沒遇到,段明杰豈不是無法無天。
果然,有錢就是爹!
蘇衍歌眨了眨眼,覺得有些酸澀,心里又開始擔心葉櫻嵐了起來,葉小姐醒了以後會怎麼樣?
她一定還有昏迷前的記憶吧,按照她的性子,羞愧難當總會有的,這就要看常風他們怎麼處理了。
自己現在都這種情況,實在是有心無力,不然也好當場勸阻一番,讓她心里也能好受些。
蘇衍歌更加堅定了要學習些武功的想法,自己的三腳貓功夫已經吃了幾次虧了?
果然還是不行…阿褚當年交自己的技巧是什麼來著?是什麼…
結果蘇衍歌是越想越起勁,居然把困意給撐走了,躺在床上津津有味的回憶著以前的招數。
「吱呀…」正想著,門外有了動靜,蘇衍歌回過神轉頭看過去,是燕郎中,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
她剛進來,後面陸之安也跟著推門進來,不過臉色似乎有些尷尬。
蘇衍歌正疑惑的坐起身子,陸之安在後面有些悻悻的模了模鼻子,說道︰
「說來慚愧…等我找到地方,看到燕郎中的時候,燕郎中居然已經熬制好了…結果我什麼忙也沒幫上。」
「噗…」蘇衍歌忍不住笑出聲了些,又連忙抬起手捂住嘴,沒想到他居然是沒找到路,還以為他接替燕郎中煎藥呢。
「這也不怪你。」燕郎中搖了搖頭,也是眼中含笑,把湯藥端到蘇衍歌跟前,說道︰
「我煎藥的地方沒在醫館前廳,我去了後院,他找不到入口,自然難找些。」
看到燕郎中居然會替自己開月兌,陸之安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不過氣氛倒也是輕松了些,快步走過來,站在了燕郎中身後︰
「陸某實在慚愧…沒幫上燕大夫的忙。」
「不必。」燕郎中終于是回頭沖著他笑了笑︰「這些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事,我接觸醫術的年代,恐怕比你年紀還要大,不夸張的說,煎藥對我來說,如同吃飯一樣平常。」
陸之安連忙低了低頭帶著禮貌,燕郎中笑了笑,有些意味不明。
不過她又轉過來身子,看著蘇衍歌,手里端著用湯勺把藥盛起,放在嘴邊吹了吹,這才又把湯勺遞到蘇衍歌嘴邊。
蘇衍歌帶著笑意,乖巧的低頭把藥喝掉了,有一些苦,皺了皺眉。
「良藥口苦。」燕郎中看著她的模樣,笑著說道,有些調侃的意思。
說罷,再次準備喂蘇衍歌服藥,不過蘇衍歌卻開口了︰
「師父…若不是很燙,我還是一口氣喝了吧!長痛不如短痛!」
「你這說的怎麼這麼悲壯…」
燕郎中笑她居然開這種文玩笑,說的好似赴死一般壯烈。
「什麼長痛不如短痛的,淨胡說!難道這幾日,每次喝藥,你都要發表一番言論嗎?」
「師父,您就莫要取笑我了。」
蘇衍歌笑嘻嘻的說著,多少有些撒嬌的意味,連站在一旁的陸之安,嘴角都不由得揚了揚,不過很快又收住了。
「好啦…藥沒那麼燙了,你若是一口氣喝藥,也可以,不要嘗它的味道,很快就過去了。」
燕郎中溫柔笑著,把手里的湯碗遞給她,蘇衍歌看著湯碗深吸了口氣,端起碗送到嘴邊,真的一口氣給「干」了!
不過,剛喝完,五官就皺在了一起︰實在是有些苦,緩了一下,這才放松表情,有些好笑的問燕郎中道︰
「師父…您這里面用了黃連吧?」
「說對了。」燕郎中很坦然的點點頭,一臉︰你真聰明的表情。
「我說呢…怎麼這麼苦…」蘇衍歌皺了皺眉頭︰
「黃連清熱解毒,安神助眠…師父?您讓我睡覺啊?!」
「對,里面還加了幾樣安神的藥,如今你剛蘇醒過來,身體卻還沒完全蘇醒,腦子需要足夠的放松休息,不然你會一直頭疼的。」
燕郎中點點頭,三兩句就說出了緣由,讓她理解。
蘇衍歌點點頭,她知道師父說的沒錯,于是也是乖巧的再次躺下,試探說道︰
「那我可睡覺了?…」
「睡吧睡吧!」燕郎中如同哄小孩一樣,對著她笑著,帶著寫寵溺。
蘇衍歌倒也是真的閉上了眼,等待藥效開始,自己就可以很快去睡了。
看著她閉上眼,燕郎中站起身走到陸之安身邊低聲說道︰
「陸公子也跟我出來吧…我加了安神的藥,彥兒這一覺,恐怕休息的久一點,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是,听您的。」陸之安總覺得她說話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不過還是點點頭應下,有些擔憂的看了看蘇衍歌,這才跟著燕郎中出去了。
誰知道剛出了門,還未走到樓梯處,燕郎中走在前面突然停了腳步。
陸之安有些奇怪,卻也跟著停下了腳步,似乎等著她說話。
果然,燕郎中似乎猶豫了一下,轉過身子看著他說道︰
「不介意的話…燕某想跟公子聊兩句。」
「燕郎中直說便好。」
陸之安心里有些緊張,不過表面依然是平靜。
燕郎中點點頭,抬腳走到樓梯口的欄桿處,陸之安也抬腳跟了過去。
等到站定,燕郎中這才開口說︰
「看公子的說話行事,燕某知道…公子是有身份的人。」
「不敢…」陸之安沒太明白她的意思,難道是要讓自己表明身份嗎?可是听著不是這個意思。
「公子不必謙虛,一個人的舉止教養是騙不了人的,燕某只是想知道…」
燕歸說著,半轉過身子看著他︰
「公子這樣的人,身邊不會缺少能人,那麼彥兒在公子身邊…充當的是什麼角色呢?」
「朋友。」陸之安沒猶豫,就听出了她言語中的意思,認真說道︰
「陸某承認,一開始看中的是阿彥的醫術,不過接觸下來發現,更在意的是阿彥的人品。
陸某也並不是想要指使阿彥為我效勞,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同伴…這次的事情是個意外,怪我沒有護好他。」
「陸公子不必解釋。」燕歸抬眼看了看他,勾了勾嘴角,接著又轉回身子不看他,語氣有些微冷︰
「燕某打開天窗說亮話,彥兒這孩子跟我學習醫術差不多一年,時常跟在我身邊,我對她還是了解的…
她固然聰明,也有主見,可就是太容易心軟,也太善良。
這是好事…卻也是壞事,燕某想著,這次彥兒受傷,恐怕還是因為跟在公子身旁才造成的…」
「陸某無法反駁…」
陸之安低了低頭,似乎有些自責。
雖然這事也不怪他,是葉櫻嵐主動找上來的,阿彥確實也是出于好心才幫助的。
可是陸之安潛意識里還是覺得自己也有錯。
「所以…太過善良,有些事情就會無法拒絕…」燕郎中皺了皺眉︰
「況且方才突然闖入房中,燕某看到頗為曖昧的一幕,實在有些意外。」
「…」
這說的是,送清粥的時候,二人的近距離接觸,陸之安臉色紅了些,這也無法反駁…
「燕某在想,你們二人同為男子,言行舉止卻有些親密,可能公子覺得沒什麼…可外人會怎麼看?彥兒不好意思說,也希望公子可以注意些分寸,免得讓別人說閑話…毀了你們二人的名聲。
而且…若是公子沒有那種意思,還是莫要讓彥兒誤會才是。」
燕郎中想了想,還是把這話說了出來。
雖然她看的出來,蘇衍歌心里對這陸公子是多少有些想法的,不過此次受傷,就連陸公子都承認,跟自己有關…就說在他身邊還是危險的。
再加上換藥的時候,手腕上的舊傷,就說明之前也是受過不同程度的傷害…
和他在一起也太危險了,燕郎中把蘇衍歌當女兒疼,自然不希望她受傷害…
陸之安听出她的意思…是希望跟阿彥保持距離,沉默半晌抿了抿,終于是皺眉鄭重回了句︰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