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惡宴

作者︰賤宗首席弟子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鑒于魯陽距離汝陽有超過一日的路程,次日清晨,魯陽鄉侯父子乘坐馬車踏上了前往汝陽赴約的旅程。

在關于隨從這件事上,魯陽鄉侯听取了兒子的建議,帶上了以衛長張純為首的足足二十幾名衛士,至于趙虞嘛,依然還是靜女、曹安、張季、馬成這四人。

途中經歷,並沒有什麼值得細說的,總而言之在第二日、即十月十一日的傍晚,一行人便抵達了汝陽縣。

進入汝陽縣後,魯陽鄉侯一行人在縣城內的驛館落腳,然後衛長張純便派人向汝陽侯府送了個口訊,大抵就是告訴對方他們已經到了,免得主人家心急。

按理來說,這時候汝陽侯府應該派個有身份的人過來問候一下,比如汝陽侯的世子鄭潛——最起碼也得是作為管事的王直——或者,干脆提前派人將魯陽鄉侯一行人請到府上。

但結果,汝陽侯府毫無反應,仿佛就只是「哦,我知道了」這種反應。

對此,就連張純都感覺出來了,對魯陽鄉侯說道︰「誠如二公子所言,怕不是什麼好宴。」

魯陽鄉侯點點頭,說道︰「明日叫眾人謹慎些。」

次日,即十月十二日,也就是汝陽侯府設宴的日子,魯陽鄉侯一行人在驛館里等待了許久,然而一直等到黃昏,才有汝陽侯府的幾名下僕姍姍來遲,前來驛館邀請赴約,指引眾人前往汝陽侯府。

魯陽鄉侯怎麼說也是鄉侯,汝陽侯府卻居然只派幾個下僕前來邀請,而且還來得這麼晚,此舉讓張純等衛士們非常氣憤,只是礙于自家鄉侯,才沒有當場發作。

跟魯陽的鄉侯府差不多,汝陽侯府,也不在汝陽縣的縣城里,而是在汝陽縣東北約十幾二十里處的鄉里,換做平日,十幾二十里的距離不算什麼,可問題是今日汝陽侯府的下僕前來傳訊時天色就已經逼近黃昏,這導致魯陽鄉侯一行人抵達汝陽侯府時,夜幕早已降臨。

好在趙虞機智,見汝陽侯府遲遲不派人前來,心中有所醒悟,提前叫眾人在驛館里用了晚飯,以至于此刻一行人倒也不至于饑腸轆轆。

估模酉時二刻前後,魯陽鄉侯一行人來到了汝陽侯府。

此時天色已經入夜,立于這座侯府門前的衛士們或有人舉著火把,借助這些火把的光亮,趙虞注意到府邸門外不遠處停著兩輛馬車。

「看來不只是請了父親與我。」趙虞向父親示意道。

「……」

順著兒子示意的方向,魯陽鄉侯亦看到了那兩輛馬車,稍稍皺了皺眉頭。

跟著門人進入府內,迎面就看到幾名衛士,為首一人對魯陽鄉侯說道︰「在下孫茂,世子命我在此等候鄉侯,迎鄉侯入宴。」

說罷,他看了一眼魯陽鄉侯身邊的張純,又說道︰「其余衛士、隨從請在此留步,府上已在別處準備了酒菜……」

「不必!」

因為提前已在驛館用過飯,張純根本不在乎汝陽侯府的飯菜,打斷了對方的話說道︰「在下張純,鄉侯在哪,某便在哪!」

那孫茂笑了笑,說道︰「張兄忠心護主可嘉,但在我汝陽侯府則不必,難道在我侯府,張兄還擔心鄉侯會有什麼安危麼?」

「那未必。」

張純冷笑兩聲,在對方微微色變間,淡淡說道︰「並非信不過你等,只是張某更相信我自己。」

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通,那孫茂想了想,說道︰「那……其余衛士請留在此地,否則或會攪擾宴席。」

張純斜睨了一眼那孫茂,回頭吩咐道︰「張季、馬成,你二人跟著我,其余人,皆在宴堂外等候。」說罷,他又看向對方︰「這樣可以麼?」

孫茂看了看張純背後的二十幾名鄉侯府衛士,微微皺了皺眉︰「府上已備了些酒菜……」

「不必!」

張純一口打斷︰「我等的職責,便是保護鄉侯與二公子,並非為到貴府喝酒吃菜。」

在他說話時,他身後那二十幾名鄉侯府的衛士一言不發,甚至于有人冷笑著斜眼看向孫茂等人,眼眸中露出絲絲不屑與濃濃的不滿。

誰都不傻,這些鄉侯府的衛士們又豈會看不出這場宴席不是什麼好宴?

見魯陽鄉侯一行人執意,那孫茂也無可奈何,遂只好領著眾人前往宴客的廳堂。

待走至那宴堂外,魯陽鄉侯一行人便听到宴堂內有談笑勸酒之聲,他皺眉看向孫茂,不悅地說道︰「這是什麼意思?貴府向來有賓客還未到齊便開宴的規矩麼?」

孫茂正要解釋,此時汝陽侯的世子鄭潛從宴堂內走了出來,笑著迎上前來︰「趙鄉侯,可總算等到尊駕了。」

魯陽鄉侯雖然不滿于對方的說法,但礙于這鄭潛臉上堆著笑容,他也不好發作,待拱拱手回禮後,問道︰「貴府今日還邀請了其他的賓客麼?」

「呵。」

鄭潛笑了笑,笑容中帶著幾絲神秘,帶著幾絲不懷好意。

只見他拉著魯陽鄉侯的衣袖笑著說道︰「趙鄉侯,來,一同入宴。」

見此,趙虞亦帶著曹安、靜女二人走入宴堂,隨後便是張純、張季、馬成三人,至于其余鄉侯府的衛士,則一個個分站到兩旁,也不跟從旁那幾個汝陽侯府上的衛士交流,一言不發,看起來有些高冷。

宴堂外的石階,僅僅幾步而已,僅片刻工夫,魯陽鄉侯便被鄭潛帶到了宴堂內。

而此時,已在宴堂內就坐的那些賓客,亦紛紛停下手中動作,向這邊看了過來。

僅僅只是粗略掃了一眼宴堂內的賓客,魯陽鄉侯眼中瞳孔猛然一縮,原來,他在宴堂內為數不多的賓客當中,看到了幾個前一陣子有過照面的面孔。

汝陽縣縣令王丹……

陽人縣縣令鄭州……

輪縣縣令……

新城縣縣令……

等等等等!

好家伙,汝水上游諸縣的縣令,幾乎全部在場。

『原來……如此!』

魯陽鄉侯暗自輕哼一聲。

而此時,跟著父親走入宴堂內的趙虞,也已注意到了王丹、鄭州等前一陣子打過照面的汝水諸縣縣令,心中微驚之余,臉上露出幾分嘲弄之色。

此時,那鄭潛放開魯陽鄉侯的衣袖,朝著坐在主位上一位目測年過半百的華服老者拱手拜道︰「父親,魯陽縣的趙鄉侯到了。」

顯然,這位老者便是汝陽侯,鄭鐘。

「哈哈哈。」

在听到鄭潛的話後,汝陽侯鄭鐘在座位上毫無起身的意思——當然,按照輩分他確實無需起身相迎,但他接下來責怪魯陽鄉侯的話,卻讓魯陽鄉侯父子皆頗為不滿︰「不是相約酉時入宴麼?何以趙鄉侯姍姍來遲?」

隨著他的話,在座的眾賓客,那幾位汝水諸縣的縣令們,亦低聲議論起來,有的朝魯陽鄉侯搖搖頭,有的干脆面露冷笑之色。

而就在這時,就听一個稚女敕的聲音高聲說道︰「那就要怪貴府的下僕!……父親與我昨日便已抵達汝陽縣,隨後便派人通知貴府,然而直到今日臨近黃昏時,貴府才姍姍派人前來邀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汝陽侯故意針對我父子二人呢!」

頃刻間,宴堂內的議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發聲的趙虞。

不得不說,能當上縣令的這幾位,自然都不傻,哪會看不出來其中蹊蹺?——除非魯陽鄉侯果真狂妄,否則,誰會故意怠慢汝陽侯的邀請呢?

很明顯,肯定有汝陽侯府的人故意針對他們父子,甚至于,這場宴席本身就是針對這對父子的產物。

然而幾位縣令沒有想到的是,魯陽鄉侯的二子趙虞居然敢毫不客氣地揭穿此事,絲毫不給汝陽侯面子。

『有意思了……』

懷著大同小異的心思,汝水諸縣的縣令們當即看起了好戲。

跟他們想得差不多,暫且不論汝陽侯到底知不知其中蹊蹺,但趙虞當面指責自己府上家僕的行為,還是讓汝陽侯頗為不快,他當即沉下臉,斥責道︰「小兒好沒規矩!老夫與你父說話,你一介小兒,也敢在旁插嘴?你父趙公瑜就是這樣教你的麼?!好個無禮的小子,當真不曉事!」

趙虞絲毫不怵,帶著幾分嘲弄,笑著說道︰「家父教我堅守公正,是故我才會當眾道出此事真相,有何過錯?!汝陽侯不責問貴府下僕怠慢賓客的過錯,卻指責我道出公正,究竟是誰不曉事?究竟是誰無禮?……難不成,貴府素來就是這麼招待賓客的?倘若果真如此,那還真是新奇,回頭我叫人替貴府宣傳宣傳,不用謝我!」

『這小子……居然這麼不給汝陽侯面子?』

在座的諸縣縣令皆露出了驚訝之色。

「小子,你安然如此無禮?!」鄭潛滿臉慍怒地質問趙虞。

然而趙虞根本懶得理睬,轉頭問張純道︰「張衛長,請帖呢?」

「……」

張純頗為欣賞地看著趙虞,從懷中取出汝陽侯府的請帖,遞給趙虞。

趙虞接過請帖看了一眼,旋即將其舉起,高聲說道︰「這份請帖,足以證明我父子並非不告而來之客,乃是受汝陽侯的邀請。並且,為了趕赴今日的宴請,我父子前日清晨出發,途中不敢耽擱,以至昨日傍晚前抵達汝陽,落腳于縣內的驛館。……然,從昨日傍晚截止方才,汝陽侯府完全不曾派人問候,甚至于,直到今日黃昏前,才有那麼幾人到驛館邀請我父子二人赴宴。更有甚者,我父子二人未至,貴府便已先行開宴,此舉實在荒唐,聞所未聞!……既然這般敷衍怠慢,汝陽侯請我父子做什麼?!」

說罷,他啪地一聲將手中請帖摔在地上。

「這種宴席,不吃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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