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曹操的憤怒

富波,雖名富波,其實根本就名不符實。

它並沒有任何一家人可以富裕到金銀成山瓊漿泛波,反而極為的貧困,不要說和安豐、弋陽兩郡相比,就是和兩郡治下的縣城相比都可以說是雲泥之別。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小縣城,曹操親自帶了三萬大軍以及夏侯惇、曹仁、曹純主將輪流攻擊了一天,卻連城牆的一塊磚都沒有給薅下來。

那座城牆並不堅固,城牆的表面沾惹了許多曹營將士的鮮血和箭痕,在陽光的照射下斑駁滄桑帶著一種古樸和腐朽的味道。

但是,那個張遼和曹操的前麾下李典二人就牢牢的站在那座城頭上,一步也未退卻,仿佛兩顆崖畔的黃山松,又好似兩顆楔在曹操和汝南之間的兩顆釘子。

他們用眼神告訴曹操︰他們將一直駐守在這里,而且還能夠守很多天。

曹操很郁悶,也很生氣。

當初王黎是那麼的大方,弋陽和安豐兩郡剛拿到手轉手就扔給了他,好像扔一塊用過的抹布一樣,毫不在意。

可現在呢,王黎簡直就是一只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一座窮得只剩下滿城叫花子的縣城都牢牢的抱在懷中。以至于他整整折損了三千精兵甚至就連剛剛痊愈的曹仁再度受傷,卻還是停留在城下望門興嘆。

想著張遼和李典的決絕,曹操嘆了一口氣,覺得當初擬定的戰術應該有所改變。

朝程昱苦澀一笑,曹操開始了他的籌劃︰「仲德,既然張文遠和李曼成二人能夠悄然從荊州來到此處,那麼原鹿那邊王黎也應該有其他的安排,妙才和子廉他們或者也正如我們一樣,被阻擋在原鹿城外,進退不得。

所以,本帥在想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調整一下戰術。畢竟,我們最終的目的是要趁著王黎不能月兌身之際壯大自己,以便將來天下之爭有我們的一席之地,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硬踫硬對于我們而言終究有一點得不償失。」

「主公的意思是打算實行懷柔之計,就算不成也可以在王黎和張文遠、李曼成之間插上猜忌的釘子?」程昱果然不愧是曹操的首席軍師,開口便是一語中的。

曹操起身伸了伸懶腰,朝程昱點了點頭︰「張文遠和李曼成都是當世少有的良將,如果他們堅守城中不出,與他們一味的爭鋒是不是落了下乘?

而且,本帥听說那張文遠雖是一員猛將卻頗有儒將之風,更何況,曼成當年也曾是本帥帳下大將,如果我們示之以好,並告知以天下形勢,他們會不會棄暗投明?」

「主公不可!」程昱還在思索,滿寵已經站了起來,「主公可還記得張文遠是什麼時候,又是什麼原因跟在王黎麾下的?」

「當然記得,昔年董卓初掌朝廷雄踞雒陽之時,董卓欲遣呂布謀刺丁建陽作為投名狀。王德玉不知道如何知曉了此事,救了丁建陽一命!」

曹操想了想,目光中有了一絲惋惜,「後來,丁建陽為報救命之恩便向王黎舉薦了張文遠和高伯循二人。可惜,當年曹某還不知這二人的價值,終究與他們失之交臂。」

滿寵頷了頷首,接著說道︰「主公既然記得昔年之事,那麼就應該不會忘記當時的王黎還只是一個草創班子,結果卻為張文遠單獨設立了一支騎兵尉。

張文遠是一個重情義之人,王黎又以國士以待,他怎肯放得下心中的忠義呢?主公若是將心思放在招降納叛之上,還不如想一想我們應當如何打開富波的城門…」

「伯寧之言雖然有些道理,但主公之謀又何妨一試呢?」程昱打斷了滿寵的話語,說道,「就算張文遠對投靠主公沒想法,那李曼成呢?李曼成當年也曾深得主公之心哪。

更何況,即使他們不降于主公,只要他們二人默認了與主公的軍前交往,這顆猜忌的釘子也就算插在了他們和王黎之間。

假以時日,若是王黎能夠從冀州平安歸來,猜忌心一起,他定然會徹底清算此事。而一旦王黎留在了冀州,他們也將重新擇主,對于其他諸侯來說,我們豈不是佔了一個先機?」

「仲德之言固然有理,但那也終究是將來之事,現在迫在眉睫的事情難道不應該是如何破城嗎?」鐘繇也起身反對道,顯然他也並不贊成此事。

程昱搖了搖頭,解釋道︰「我大軍昨日從安豐至富波,一路上頗多辛苦,再加上今日一戰更是身心俱疲。我們何妨就此暫時修整幾日,一則養兵,一則可以實施此計與張文遠二人來一個跨越兩軍的友誼?」

友誼?

友誼個屁,勸降就勸降吧,說的這麼文縐縐的,也不嫌膈應的慌!

夏侯惇眼楮一翻,白了程昱一眼,向曹操抱拳道︰「主公,那張文遠確實是一員少有的良將,行軍打仗和排兵布陣都甚是對我等的脾胃,如果能夠勸服張文遠投效,我舉雙手贊成!」

臧霸、曹純和樂進亦紛紛起身諫言。

「既然如此,那就讓全軍暫時休息兩天,另派人前往城中勸降張文遠和李曼成二人……」

曹操點了點頭,正打算依計行事,一道急促的腳步從帳外傳了進來打斷了他的話語,頓時勃然大怒,指著那斥候喝道︰「出了何事,竟然如此慌張?莫非已經忘記了我曹營的軍規!」

曹操一頓喝罵,讓那斥候心中的七分不安變成十分,急忙將手中的消息呈上前︰「啟稟主公,昨夜徐晃和田遲突襲汝北原,夏侯將軍大敗,于禁和吳敦兩位將軍戰死。

夏侯將軍率眾突圍,卻不料在汝北原七八里處的小丘中伏,王黎帳下大將樊稠率兵埋伏于此以逸待勞,夏侯將軍不敵,只好撤軍退回安豐,三萬大軍也只剩下一萬余人!」

「 當!」

一聲脆響,案椅上的酒樽砸在地上,曹操莫名的驚駭。

他們剛剛還在商討王黎可能會在原鹿留有後手,卻不想夏侯淵已然兵敗,而于禁和吳敦兩位將軍居然已經戰死沙場。

「主公…」眾人齊齊呼喚。

曹操擺了擺手,撐著案椅努力站起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作風早已拋諸腦後,手指直指斥候,滿臉的悲傷︰「妙才是如何大敗的,文則和吳敦是如何戰死的,你與本帥一一說來!」

斥候急忙走出帳外,從帳外拉了一名風塵僕僕滿面悲容的兵士重新走入大帳︰「主公,這位兄弟就是夏侯將軍帳下的傳令兵,個中詳情還需這位兄弟細述!」

曹操點了點頭重新坐下,待那傳令兵將整個事情回顧了一遍之後,本來已經趨于平淡的臉色再度絳紫色,青釭劍猛然出鞘劈在案桌之上︰「大耳賊欺我太甚,若不能為兩位將軍報得此仇,本帥異日有何面目去見他們!」

言訖,程昱等謀士固然不惑,夏侯惇等將領的臉上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其實,曹操也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將軍戰死更是戰場上的家常便飯。直接導致于禁和吳敦二人身死的是徐晃的伏兵,但間接害死他們的除了他自己和曹營將領外,就是賣鞋子的大耳賊。

于禁的死,與其說是戰死沙場,不如說是死于心結。

因為心結,所以逆行。

因為心結,所以死志。

而這些心結都是大耳賊以及關大胡子給他們帶來的,否則以于禁的軍事素養和夏侯淵的配合,他們又怎會遭此大敗,于禁二人又怎會孤軍逆行?

曹操戎馬倥傯多年,自然是明白帳下的將軍們不管打了多少次仗骨子里還是那個武夫,心中講究的也只是快意恩仇,他很想趁王黎遠在冀州之時火速拿下汝南,但他同樣也知道大勢不可逆,軍心不可逆。

現在的大勢和軍心便是復仇!

而程昱年少時也頗有俠氣,同樣心有戚戚,鐘繇和滿寵卻站起來諫道︰「主公,我軍與劉備乃是對抗王黎的聯盟,如果單方撕毀盟約,會不會引起天下人的非議,甚至將劉備逼到王黎一方?」

「非議?難道文則和吳敦兩位將軍就白死了嗎?」夏侯惇氣得火冒三丈,兩只眼楮等如銅鈴,怒視著鐘繇二人。

「夏侯將軍,主公如今的目標是汝南,我們是否應當以大局為重?更何況,于禁兩位將軍都是在與王黎大軍交戰時犧牲的,就算是要替他們報仇,也應該把矛頭對準徐晃和田遲吧!」

「冤有頭債有主,報仇當然得找源頭了。徐晃和田遲等人固然該死,但最該死的難道不是那個污蔑文則將軍的大耳賊嗎?」

一向莽撞的夏侯惇這一刻仿佛化身張儀,在營帳中與鐘繇唇槍舌劍爭得不亦樂乎。

突然,一道聲音再次從帳門口傳來,又一名斥候飛奔而至︰「啟稟主公,剛剛得到戰報,劉備遣麾下張飛和徐盛率兵萬余直接襲了褒信,沿途並未遇到王黎大軍任何的抵抗!」

「好一個大耳賊,本帥與王黎戰得你死我活,足足傷折了兩萬余人,甚至還包括兩員大將,你特麼的卻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下兩座縣城,敢說你與王黎暗地里沒有勾結,哄鬼嗎?」曹操氣極反笑,聲音如夜梟一般在帳中響起。

鐘繇急忙勸諫道︰「主公,此乃王黎的禍水東引之計,切莫因小失大啊…」

「禍水東引?或許吧。但于文則和吳敦二人的仇不可不報,昔日大耳賊奪我弋陽之仇亦不可不報!」曹操粗魯的打斷了鐘繇的話題,青釭劍又是一揮。

「傳令下去,全軍故布疑陣,留下仲德、子和以及朱靈率領一萬大軍拖住張文遠,其余將士今夜子時與本帥匯合妙才大軍,夤夜前往褒信,替文則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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