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殺身不畏真丈夫,自古時危知烈士

王黎遠望著關山,關山卻已烽煙再起。

離長安城百八十里地的高陵,渭水河畔。李蒙騎在馬上,看著前方心里是一片冰涼。

前方數百米遠的原野上足有五六千的羌胡騎兵,一個個人高馬大威武雄壯,三員大將擁簇著一方大 , 上一個大寫的「韓」字龍飛鳳舞,迎風招展。

這些都是韓遂的兵,這三人也是韓遂的八健將中最為嗜殺的馬玩、梁興和候選。

當然,李蒙知道他們不是主公的人,也知道他們不是來迎接他而是來打劫的,劫財、劫糧也劫命,唯獨不劫色。

自從主公親自率軍圍攻長安,這籌措和押送糧草的重任就落在了他和馮翊郡太守田豐的肩上。

昨日清晨,他奉太守之命親率五百將士和船夫押運了數千石糧草從臨晉出發,沿渭水一路而上,卻不想剛剛打算在這里靠岸歇歇腳,結果卻遇上了韓遂麾下的大軍。

李蒙暗地里悄悄朝自己的副將文舉和一眾親衛打了個手勢,單槍匹馬走上前朝三人行了一禮道︰「馬兄、梁兄、候兄,三位兄弟昔日涼州一別數年,別來無恙吧!」

馬玩和梁興在馬上敷衍的抱了抱拳,候選卻是冷笑一聲,桀驁不馴的斜視著他︰「李蒙,你少特麼的給候某套近乎,昔日你乃董卓麾下,老子則是韓帥帳下,你特麼的帶兵來剿我等的時候,可沒有見你這麼客氣!

那時候侯某隨著韓帥東奔西逃,還以為你個玩意有什麼出息,追老子都不帶喘氣的。結果最後還是和老子一模一樣,成了全天下的反賊。怎麼,現在又投靠了新的主子,打算重新表現一番?

姓李的,你當初追隨董卓,侯某也就不說什麼,畢竟那董卓還是我隴西人氏。但是,如今你既然已投靠那王黎賊子,今日也就別怪哥幾個不客氣,咱們之間的帳總是要算一算的。老子給你兩條路︰要麼你就隨哥幾個投靠韓帥,要麼就吃老子三板斧!」

李蒙心中暗生警惕,手中的長劍緊了一緊,卻听馬玩和梁興忽然齊聲笑道︰「李蒙,你不會覺得在我兄弟三人手下,你還能來一個咸魚翻身吧?」

李蒙摘下腰間的長劍拋了過去,縱馬緩緩行到三人身前︰「馬兄,你開什麼玩笑?李某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也知道當年韓文約麾下八健將就以你三人為首,李某可不是老壽星上吊嫌自己的命長了!」

候選斜了李蒙一眼,伸手拍了拍李蒙的肩膀︰「這麼說,你同意加入我們了?老子說過只要你隨哥幾個投靠韓帥,前塵往事就一筆勾銷,你放心,以後再軍中自有老子罩著你!」

「識時務者為俊杰,通機變者為英豪。」馬玩也接著說道,「韓帥崛起十余年依然能夠震懾涼州,而同期的邊章、王國、北宮伯玉和李文侯皆成了一堆白骨。

何以?無他,唯時務和機變深入韓帥之心也。你能識時務通機變這很好,以後說不定比哥幾個還要強上幾分。走吧,去把你的見面禮給韓帥送過去吧!」

言訖,馬玩揮了揮手,麾下的將士韁繩一勒,群馬齊嘯一聲,就欲向渭水河畔走去。

陡然,身後一聲慘叫驚變驟起,馬玩掉轉馬頭,只見李蒙已一手勒住候選的胸前,一手緊握著一柄短劍,短劍上兀自浸染著一團殷紅的血,而候選的胸前一處很明顯的劍傷。

「李蒙,你這

作死的囚徒,我剛剛才夸完你識時務通機變,結果就發現原來你特麼的也是一個死腦筋。」馬玩把玩著手中的長刀,目光陰鷙。

李蒙緊緊的將候選往自己身上拖了拖,見自己身前已被候選遮的嚴嚴實實,這才放聲大笑︰「馬兄,你不是夸李某通機變嗎?如果不通機變又怎麼可能來到你們身邊,將候選捏在手中呢?」

「你覺得你手上有候選,馬某就奈何不了你?」馬玩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李蒙,「馬某乃此次出征主帥,只要能夠保證完成任務,截斷王黎的糧草就算大功告成,又豈會在乎他人的性命?」

候選聞言勃然大怒,不顧喉嚨呼吸的不通暢,對著馬玩就是破口大罵︰「馬玩你個亡八!你不救老子,韓帥定會劈殺了你的!」

「閉嘴!你特麼的再多說一句,李蒙不殺你,老子現在也會殺了你!」馬玩惡狠狠的瞪了候選一眼,轉向李蒙傲然一笑,「李蒙,老子的心思在于船上的糧草,你放了候選然後將糧草給老子留下,你就帶著你的人給老子滾蛋!」

「馬兄,你的為人李某早已了解,陰鷙狠毒,那些場面話還是不說了吧!」

一道火苗在馬玩眼中跳了幾跳︰「李蒙,那王黎究竟給你吃了什麼藥?當年董卓那麼重視你也不見你將命賣給他,如今卻為了一個外鄉人,自己都不想要命了?」

李蒙淡然一笑︰「董卓?李某當年在他手下固然官居高職手掌重兵,卻活的如同狗一樣,他因猜忌拋棄了南翼兄和李某。主公卻又將李某這條賤命給就了回來,還給了李某碩大的信任和尊嚴。

主公有句話說的很好,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李某當初跟隨董卓將這身子給污了,如今好不容易漂白上岸,馬兄,你說李某又如何再能如狗一般活著?

至于信任那就更不用提,主公起身冀州,麾下如子龍、文遠、、文奐等人哪一個不是大將之才,哪一個又不是隨主公征伐多年的將帥?主公卻第一個將李某封為一郡都尉坐守一方,李某又豈能不肝腦涂地已死報之?」

馬玩嘿嘿一笑,李蒙已拖著候選漸至渭水河畔,與自己的親衛匯合在一起。

看著糧船離岸僅有兩三丈遠,而馬玩、梁興早已派重兵將這里團團圍住,手中的利箭直指眾人,李蒙心中頓時大急,怒喝道︰「文舉,你特麼的還不加快行船速度?」

說話間,手上微微一緊,短劍在候選的脖子上劃了一道兩寸長的口子,鮮血直流。

那候選卻已是一個心狠之人,當下急忙抬起左手牢牢的抓住劍身,任由鋒刃將自己的手割的血淋淋的,將腦袋使勁往後一樣,砰的一下砸在李蒙的鼻梁之上。

李蒙眼前一花,眼冒金星,腳下一個踉蹌,候選亦如泥鰍一般從身前滑了下去,月兌離了他的掌控。

「都尉!」船上眾人齊齊一聲高喊。

「快走!」李蒙回過頭來淒然一笑,轉身手中的短劍一揚和身向馬玩、候選等人卷了過去,身後的五十名親衛同樣如飛蛾撲火一般投身到群狼之中。

船上一眾船夫和將士們看得睚眥欲裂,潸然淚下,緊咬著嘴唇,手上的船槳卻是用盡九牛二虎之力使勁一推,糧船頓時如離弦之箭一般飄往渭水中央。

「放箭!」

馬玩見船越行越遠,借著梁興的攻勢

側身讓過李蒙,大手一招,麾下將士齊齊彎弓搭箭,弓如滿月,箭去流星。數千支箭仿佛嗜血的惡蠅一般「嗡嗡嗡」的向那二十艘糧船疾逝。

听得一片沉悶的刺骨聲和慘叫聲時起彼伏,船上的船夫和將士倒在血泊之中,船只漸漸停在了河中央。

李蒙心如血滴,背靠著剩余的十數名親衛,稍稍喘了口氣︰「兄弟們,今日李某拖累你們了!」

「嘿嘿,將軍說哪里話,頭掉了不過碗大個疤,與將軍死在一起兄弟們心里也敞亮!」親衛們嘿嘿一笑,再度飛入人群之中。

李蒙看著眾親衛一個一個的倒在倒下,怒喝一聲,不避快要加諸于身上的斧鉞刀劍,腳下一蹬如鷹隼展翼一般撲向候選,手中的短劍狠狠的插在候選的腰間。

候選痛急而呼,手上的大斧猛地一轉,一道飛血濺起,半空中飛起好大的一顆頭顱。

「將軍,等等兄弟,等等兄弟們…」

看著李蒙身首異處,兩行眼淚從臉頰滑下,文舉輕輕一聲低呼,費力的爬進船艙,掙扎著撕下一截衣襟,在傷口處蘸了一點血寫下幾個字,然後打開艙中的鴿籠,把那衣襟綁在一只鴿子腳上,接著將船艙中的油燈一把打翻在地,就在船艙中放起火來。

「轟!」

一艘接著一艘的船只陷入熊熊的火海之中,將渭水河照的透亮,仿佛水面和水下一起著了火一般。

然而誰也不知道,在這烈烈的火焰和濃濃的煙霧中幾只鴿子沖天而起,往長安方向飛去。

……

長安城下,王黎大帳中。

王黎雙眼微潤將手中那沾滿鮮血的衣襟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猛地在案桌上一拍霍然站起,虎視著諸將︰「韓遂遣馬玩、梁興和候選三人劫我糧草,李蒙、文舉兩位將軍及麾下將士全部為國捐軀,此仇不報難消我心頭之恨。我命令,即日起分兵三路,合剿諸匪!」

「諾!」眾將同時抱拳,臉上滿是堅定的神色,就連馬超、龐德等人亦站了起來。

「令︰即日起暫停攻擊長安,以張遼、高順、徐晃為中路大軍,郭嘉為主帥,率麾下精兵三萬,輔以馬超及其麾下精兵一萬,以增灶之計合圍長安,在我大軍未回之時不得令長安走月兌一人!」

「諾!」

「令︰高覽、龐德為左路大軍,戲忠為主帥,率精兵一萬,輔以白馬義從周倉及其麾下將士三千,堅守槐里,不得讓李向長安邁進一步!」

「諾!」

「令︰趙雲、張、徐榮、馬雲祿為右路大軍,本將軍親為主帥,輔以白馬義從趙野及其麾下將士兩千,率領三萬精兵赴高陵、北地聚殲馬玩、梁興和候選,血祭三人,為兩位將軍報仇!」

「諾!」

「令︰殺身不畏真丈夫,自古時危知烈士。李蒙、文舉兩位將軍雖然身死,但其熱血和忠誠我們任何人都不得忘記。待我等拿下長安之後,就在這長安城擇一風水寶地,建一座高塔,祭奠所有為國死難的勇士,永享後人祭祀!」

這是青史留名,也是武人一生最大的追求,眾人激動的看著站在身前的王黎,齊齊大聲喝道,聲音直沖霄漢。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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