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襄陽城北門下,荊州大軍將領張虎、陳生和呂公三人俱死,眾兵士目瞪口呆的看著前方的那道戰神。仿佛看到白起當年怒坑趙卒四十萬的霸道,也好像看到項羽一桿霸王槍力壓群雄的風采。

霸王槍,江東小霸王!

「逃啊!」

不知是誰叫了一聲,眾人的眼神瞬間從仰慕切換到驚懼,手中的刀槍紛紛掉在地上,一團亂麻也似得向城門沖去,狼奔豕突,相互推搡,城下一片大亂。

趁你病,要你命!

孫策冷冷的看著潰不成軍的荊州兵,一聲長嘯縱馬飛奔,手中的霸王槍左挑又劈,很快就殺出一條血路,麾下的兵士也跟在孫策身後直逼城門。

城門已經在望,孫策瞄了瞄還掛在城門上「堅守」著襄陽城池的呂公,嘴角輕輕的勾勒起一縷殘忍的弧線。

祖將軍,你英靈不遠,你可看到前方呂公的尸體?你放心!呂公既去,殺害你的仇人也只剩劉表那廝了,本將軍等下也讓劉表小兒下去陪你!

霸王槍再度擎于手中,熊熊烈火在胸膛燃燒。

孫策手中長槍一緊,正待沖入城門,忽然,腦海中突的騰起一縷警覺。

這種警覺已經在戰場上救過他好幾次了,孫策急忙將腰一扭腦袋一偏,一道寒芒從額間擦過,眼前的空氣都仿佛扭曲了,一支寒鐵箭「嗖」的一聲插在城門上,入木三分,箭上的白羽兀自顫動不已。

一彪人馬已從城外斜撞了過來。

當先兩員大將,一人正值壯年,另一人五十歲上下,相貌堂堂威風凜凜,頷下白髯飄飄,腰跨寶刀,手中一支鐵胎弓,弓如滿月,手中的連珠箭好像不值錢一樣「刷刷刷」的飛過來。

孫策被逼的退了出去,荊州士兵已經如驚弓之鳥涌入城中。

看著重新關上的城門,孫策抬起頭來憤恨的目視著遠來的老將,面沉似水雙目寒星,一聲怒吼︰「老而不死是為賊,老匹夫納命來!」

語音落,戰馬飛騰,如漢水江潮一般飛至隊列前,霸王槍若出柙猛虎咆哮著卷向老將。

見霸王槍已至眼前,那老將手中的鐵胎弓一收在腰間一拍,一把血飲刀猶如旱魃出世,輕鳴一聲,赤地千里。

「錚」的一聲血飲刀穩穩的架住霸王槍。當然,赤地千地那是開玩笑,一片血紅之色卻也倒映在孫策眼中,眸子中一片赤紅。一道無比可惡的聲音同時在耳畔響起,「小女圭女圭,那麼急躁干什麼?急躁可成不了大器!」

幾句話就說的孫策面紅耳赤,手中的霸王槍越發的犀利,無盡的氣力如碧海潮生,槍尖的寒星仿若夜空中的星辰,一星起一星落,一星落一星起,十蕩十決大開大合。

老將真是會者不忙忙者不會,面上依舊不慌不忙,手中的血飲刀卻一刀快過一刀,舞得潑風似的,漫天血影匝地赤霧。

但見︰

漢水江中濤聲隆隆,襄陽城下廝殺陣陣。

一個是江東小霸王,騎驊騮戴銀冠,手中霸王槍如潛龍騰淵,槍起槍落,槍起時時點點寒星,槍落處道道銀光。

一個乃荊州老廉頗,跨大宛著黑甲,掌上血飲刀似旱魃出世,刀砍刀劈,刀砍時陣陣殺氣,刀劈處縷縷赤芒。

只殺得陣中塵煙滾滾,暗影憧憧。殺了五十來個回合,江東的兒郎早已看得呆了,這老將究竟又是是何人,竟然能與我江東堂堂小霸王一戰!

孫堅卻已跨馬來到陣前,古錠刀遙指老將︰「老廉頗破燕拜相,轉戰死黨。黃漢

升,孫某久聞你大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荊州劉表徒有虛名,閣下堂堂大將之才竟然為其佷兒帳下一老卒,閣下何妨考慮考慮我江東,孫某願以中郎將從之!」

「哈哈,小娃兒稍息再戰,你家那老頭子想收買老夫了!」黃忠一刀隔開霸王槍,後退十來步,駐馬另一將身側笑道,「孫文台,你說老夫名不虛傳,老夫見你卻是有些可惜啊。

都說見面不如聞名,老夫卻以為聞名不如見面。堂堂的江東猛虎,竟然也做了蘇秦張儀之事,縱不怕委屈了你的嘴,也不怕虧了你的刀?孫文台,這便是我長沙劉太守,你有事要不和他說說去!」

劉磐拍馬迎上前來,接過黃忠的話題笑道︰「孫文台,你的眼珠子中莫不是沒有本太守,可是想與本太守重新認識一番?」

「哼!劉磐逆子,我認得你,可我掌中的刀可不認識你!」孫堅拍了拍腰間的古錠刀,一聲長笑就待驅馬向前。

黃忠亦縱馬來到劉磐身側,朗聲笑道︰「孫文台,你不是老夫的對手,你家那麟兒倒是一匹千里駒。老夫今日正有雅興,想和你家小女圭女圭再比試一番。

只是可惜啊,老夫素來不喜歡乘人之危,今日如果你沒有了江東軍,你這只江東貓兒只怕還不如我荊州溝河中的軟腳蟹!」

「你!」

孫策勃然大怒,舉了舉手中的霸王槍。孫堅聞言卻是一驚,一把拉住孫策舉目視之,只見襄陽城上滾石如雨、原木如箭、利箭如林,江東士兵攻城受阻,一片一片的倒在城下,血流漂櫓。

「黃漢升,你最好轉告劉表那廝,讓他記住今日!」

孫堅拔馬回轉,大手一揮,清脆的鉦鳴響遍襄陽,城頭上的荊州士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松了口氣,城下和雲梯上的士兵不甘的看了城牆一眼,如潮的向後退去,只留下無盡的殘軀、遺骸。

……

辛棄疾在《永遇樂》中曾屢發感慨︰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紀靈,不是廉頗,也不是黃忠,但同樣已快四十歲了,在這個風起雲涌的年代也算是老將一員了。

想當年,競爭射聲校尉之時他還曾和王黎在德陽殿大戰一場,雖然兩戰…三戰皆敗,但自己也並未弱了名頭。

可如今呢?王黎卻已成為朝中的參天大樹,巍然聳立,而自己還只是主公麾下的一員普通將領,這讓自己情何以堪?

自從主公接到王黎手書過後,自己親率一萬人馬晝伏夜出,從南陽到寧津數百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天半個月,而眼下,這座城池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唾手可得。

紀靈靜靜的伏在草叢中,看著一群挑著柴禾的鄉下農夫,看著眼前的那座城池寧津,心中的戰意隨同熱血直沖大腦。

寧津,渤海重鎮。袁紹已率領麾下眾將出征冀州,寧津只有兩千守城之士和大將蘇由。

蘇由一大早起來,做了做晨操,看了看前方送來的戰報,主公已經兵下河間,雖然听說王黎已經遣張飛來到巨鹿,但是一個莽撞的張飛于大局有何用,整個安平郡如今也在主公的兵鋒覆蓋之下,信手可取。

蘇由心情格外的放松,他甚至都忘記了昨日派出去的斥候今日都還沒有回到營中,這可是冀州的大後方,袁公的大本營之一,哪有那麼多不長眼的蟊賊!

用完早餐,想起答應過自己的夫人要送她一枚碧玉簪,索性左右無事,去坊市中溜達了一圈,這才慢慢吞吞的來到城門口。

剛至城門,就見一輛馬車遠遠行來,那馬車裝飾素雅

卻又不失富麗,馬車四面皆是淡黃色絲綢裝裹,左右兩側各開了一扇窗,窗上瓖嵌著一簾春綠色的窗牖微微卷起,極像湖中的綠波。

兩匹高頭大馬形體俊美健壯,打著響鼻緩緩而行,馬蹄「」的敲擊著地面,濺起陣陣飛塵。一名身著藍衣的馬夫坐在馬車上,神情格外的慵懶,手中的長鞭偶爾才輕輕一揚在空中打個花,又落了下去。

蘇由眼楮一凝,知道那是甄家的馬車。河北甄家,在這片土地上基本上無人不知。

河北甄家、徐州糜家、江東魯家、荊州馬家和西川秦家乃是富可敵國的巨賈之家。當家人甄逸,官至上蔡令,數年前病故,如今的甄氏一族已經交給其子甄儼打理。

甄儼初掌族中大權,便修路搭橋,施粥賑災,救濟鄉里,就連袁公的軍糧也同樣偶有所出,在冀州土地上贏得了偌大的名聲。更何況那甄儼的妹子甄宓已被袁公聘為二公子袁熙之妻,未來的少主母,能不招惹的還是盡量不要招惹。

見馬車到來,蘇由不由擺了擺手,示意麾下將士讓出一條道來好讓甄家從容通過。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總希望心想事成的,往往事與願違。

馬車剛至城門口,意外發生了。一名挑著柴禾的農夫不小心踩到了什麼腳底一滑,肩上扛著的柴禾啪嘰掉在地上,一塊干柴騰地飛起打在那馬眼上。

馬匹驀地受驚雙腳騰空而起,一腳踢飛剛剛那名農夫,接著一聲長嘶向城中瘋狂的奔去。

可城門口就那麼大一塊地方,擁擠著進城和出城的農夫、獵人、士子、小姐和守城士兵,雖然已經勉強讓出一條大道,卻怎能夠任兩馬縱橫?

一時間城門口大亂,無論是那挑著柴禾的農夫,還是手拎著幾只野雞野兔的獵人,又或者是出城的士子和小姐,以及守在城門口的士兵紛紛被馬匹撞飛,橫七豎八的倒在城下哀嚎遍野。

馬匹驚了!

看著那匹馬眼中的血色,蘇由大吃一驚,知道不得再任由時態繼續發生下去了。

就地把那長袍往腰上一挽,腳下一動一個旱地拔蔥憑空躍起,伏在馬背上牢牢的抱緊馬勃,腰中的長劍已出手一劍插入馬匹的脖子上。一道血箭飛出,馬匹哀鳴一聲,前腿跪地狠狠的砸在塵土中,馬車同時亦往一側栽去,車內一聲黃鸝般的驚叫。

蘇由大吃一驚,如果里面是未來的二公子夫人,那可慘了。

說時遲那時快,蘇由在馬背上一拍,人亦如鴻雁一般輕飄飄的落在馬車旁,雙臂猛力一推,千斤重的馬車斜斜的壓在手上,漸漸的止住了下墜的趨勢。

忽然,一陣莫名其妙的心悸油然而生,腰間微微一痛,只見一柄短刃插在腰上,剛才那農夫已退至一旁,從地上的柴禾中再次掏出一把短刀,雙眸冷若寒星。

中計了!

蘇由剛剛反應過來,周遭的那些農夫和獵人已經紛紛從柴禾、野物中抽出一柄柄短刀、短劍向城門口的士兵撲了過去。怒吼一聲,蘇由猛地一震九牛二虎之力灌注雙臂,奮起一把將馬車推回原位,手中的長劍就欲飛出。

一道人影亦從遠處的草叢中鑽了出來,一柄三尖刀伴著呼呼風聲由遠及近在蘇由的眼中越來越大,直到喉嚨上一陣冰涼,眼皮漸漸闔上,這個世界慢慢的漆黑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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