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換俘

黃河,中國的母親河,源于青藏高原巴彥卡拉山脈的扎曲、卡日曲以及星宿海的約古宗列曲。自西向東,橫穿青海、四川、甘肅、寧夏、內蒙古、陝西、山西、河南及山東等九個省市自治區。

經鄂爾多斯、寧夏及河套入陝,黃河一改往日的寧靜和雍容,飛流直下奔騰不息,仿佛一支擎天的巨劍將黃土高原一分為二,晉、陝兩省以河為界,左山西而右陝西。

至孟津渡,黃河水流驟降,河道日漸寬闊。孟津關,就雄跨于孟津渡口之上,北瀕黃河南依邙嶺,以北邙山作托,以黃河水作衛,以關制河以河衛關,地勢險峻易守難攻。

距孟津渡五七里,有一處會盟台遺址,相傳正是昔日周武王伐紂時與八百諸侯會盟之地。

大漢朝獻帝御下的相國董卓就在此地。不過,堂堂的大漢國相顯然無心欣賞孟津渡的浩瀚煙波,也無心憑吊周武王的昔日風采,他此時正盯著帳下的謀士毒蛇賈詡,眼楮中已快噴出火來。

虎牢關數日而下,五萬西涼精銳傷亡殆盡,麾下大將也盡擒于敵手。為了將關東聯軍拒之門外,他派出了他的精銳之師,派出了他初建西涼軍班底時的重要將領。

徐榮、華雄以及李蒙等人,哪一個不是他倚重的心月復將校?哪一個又不是征伐沙場的老手?可是以這樣的陣容,在虎牢關下竟然一戰而歿,眾將也被關東聯軍如甕中捉鱉一般,一捉一個準。

現在,關東聯軍居然要他拿袁隗以及王允去交換那幫蠢貨,交換人質?這是他從軍數十年來重圍遇過的情形,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屎可忍尿不可忍,那幫蠢貨怎麼就不去死呢!

董卓喘著粗氣,一雙銅鈴般的牛眼楮直勾勾的盯著賈詡︰「賈文和,你當初要本相留著袁隗、王允等人的狗命,是否就是考慮到徐榮他們一旦兵敗就以袁、王的狗命為質?」

賈詡苦笑一聲︰「主公,詡一介酸腐,雖略有小才,卻也不是神機妙算事事都能算盡。當初,詡不過是考慮到袁、王二人的名望,如果以莫須有的罪名宰殺了此二人有損主公的名望,不利于主公招攬天下有志之士,又怎麼會知道今日之事呢!」

「那你說說,如今董某當下應該怎麼辦?」董卓盯了半晌,確定賈詡並無欺騙之意,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

賈詡知道剛才如果一個不小心被董卓看破其中玄機,今日自己只怕是難以走出這座大營,見董卓已被自己搪塞過去,暗自松了一口氣︰「主公,雖說我軍還控制著雒陽,軍中善戰驍勇之士甚多,但如今我等已成騎虎之勢,恐怕也只能答應袁紹的要求,與關東聯軍交換人質了。」

「為何?」

「但凡一軍,兵卒為基,將校為重。昔日耿恭困守金蒲,章帝七千援軍遠赴西域,十三將士歸玉門,故玉門關依然挺拔;李少卿浚稽山被圍,武帝未能及時營救,而致李廣利揮軍八萬慘敗匈奴,李少卿終投匈奴。

徐南翼、華文英俱乃主公麾下眾將,因一敗虎牢落入敵手,如果我等不施營救,軍中將校如何看待主公?軍中將校又敢賣力向前,拼死效力?主公可有敢保證徐南翼、華文英不會是另一個李少卿?」

李少卿就是李陵,西漢名將飛將軍李廣長孫。善騎射,

愛士卒,頗得軍中敬愛。漢武帝天漢二年,率軍出征匈奴,率五千步兵與八萬匈奴戰于浚稽山,箭矢用盡,而李廣利等人救援不力,五千士卒戰至三五百人,遂投降匈奴。

董卓捋了捋頷下的長須,扼腕嘆息︰「騎虎之勢,必不得下也!特麼的,他們這是拿住了本相的命門啊!老子總不能讓徐榮和華雄成為第二個李陵吧?」

打蛇打七寸,挖樹先挖根,董卓此言不差,王黎這一拳果然正中了他的命門!

試想,如果董卓不打算置換徐榮、華雄諸將士,董卓麾下將士必然軍心向背,再無殊死效力之人。戰場沖殺刀劍無眼,誰不擔心自己以後會不會步了徐榮的後塵,誰又不擔心自己一朝身陷敵手董卓會不會出手營救?

可是,如果將徐榮、華雄換回營中,董卓又將如何安置他們呢?閑置還是重用?閑置吧,那猜忌之心過于明顯。重用吧?面對曾經生擒他們的關東聯軍,董卓又怎麼放心讓他們鎮守孟津、雒陽等要塞之地呢?

難道董卓就不擔心徐榮他們已與關東聯軍達成某種協議?就算董卓放心使用,使其鎮守三關,可他們是否還有雄心膽氣面對王黎、袁紹,甚至與之再戰?

賈詡暗自嘆了口氣,僅從換俘一事看來,這王黎果然不愧是我涼州伯敬先生敬服之人,隨隨便便順手一擊,就如神仙放屁一般不同凡響,將西涼軍的喉嚨拿捏的緊緊的,牢牢的佔據著主動,穩賺不虧。

……

風蕭蕭,洛水寒。

黃河灘頭涼風肆掠,孟津關下黃水漫天,一座浮橋蜿蜒連接這兩岸。西涼軍、關東聯軍對戰的雙方數十萬大軍兵分南北,依水下寨壁壘分明。

雖然僅僅只是交換俘虜,但空氣中的肅殺之氣已令黃河上方的黑鸛、大雁、醍醐、白琵鷺等水鳥噤若寒蟬,悄悄的溜到荷葉、水草中藏了起來。

伴隨著滾滾的黃河水聲,一聲鼓角聲在南岸驟然響起,雄渾恢廓,自遠而近。

袁紹一襲戎裝,腰按寶劍腳跨白馬,緩緩踱出戰陣駐馬橋下,遙遙望著關下浩浩蕩蕩的西涼大軍,拱了拱手,高聲喝道︰「董仲穎何在?且出來答話!」

「哼!我道是誰?原來卻是當日被我逐出京城,惶惶如喪家之犬的袁家小兒啊?」董卓雙腿一夾,胯下戰馬如離弦之箭般飛出陣營,在離袁紹一箭之地停下長嘯一聲,睥睨著關東大陣。

西涼陣營頓時爆發出一陣大笑,各種譏笑、嘲諷如長翅膀的鳥兒一般落入關東聯軍耳中,關東聯軍為之一暗。

袁紹勒馬駐足,遙遙指著董卓笑道︰「董仲穎,你雖篡謀漢室嗜殺黎庶,無惡不作,袁某也敬你是條敢作敢當的漢子,怎麼?你現在也想學一學連橫合縱的和張儀蘇秦,做一個搖唇鼓舌之徒?

袁某昔日確實為你所困逃往渤海,可那又怎樣?昔日我大漢高祖皇帝也曾因西楚霸王兵鋒森然而逃亡天下,但,最終還不是我高祖皇帝力挽狂瀾定鼎天下,而楚霸王徒落個自刎烏江的下場!」

「哈哈!袁紹小兒,你竟然敢把自己比作高祖皇帝,難道你就不怕你叔父一會抽你兩大巴子耳光嗎?」

看破不說破,還是好基友。雖然這本來就是袁紹

心中所想,但這話說出來就有點誅心了,關東聯軍一時啞然。

袁紹卻毫不在意,砸了砸嘴,仿佛替董卓失望一般嘆了嘆氣說道︰「昔日高祖皇帝斬白蛇度陳倉,滅暴秦除霸楚,威震天下。他老人家的風采,我大漢子民無不神往,袁某也只不過只是我高祖皇帝的一個擁躉(dun)罷了。

倒是你董仲穎,袁某看你倒確實和那西楚霸王一般。一樣的剛愎自用,一樣的狐疑猜忌,一樣的驕傲自大。」

袁紹頓了頓,舌忝了舌忝嘴唇,將腮幫子顧得青蛙一樣鼓,舌綻春雷,大吼一聲將最後的一句話遠遠的送出,仿佛炮彈一般砸在孟津關前。

「今日你們也將是同樣的下場!除了自刎,你還能作甚!」

西涼軍一片寧靜,關東聯軍擂鼓驟響,三十萬將士齊聲吶喊,宛如炸雷一般將黃河滔滔不絕的流水聲徹底淹沒,直入雲霄,響徹黃河兩岸。

董卓氣得吹鼻子瞪眼楮,指著袁紹破口大罵︰「袁本初,你這個認他人做爹的小兒,董某今日不取你項上人頭誓不罷兵!」

認他人做爹,自然說的是袁紹過繼給袁逢一事了。

切,老子認個爹怎麼了?老子驕傲了嗎!不罷兵?不罷兵好啊,正好可以給老子送軍功!

袁紹嘴角揚起淡淡的嘲諷,嗤笑一聲正欲回應,關東聯軍中早飛出一騎,身長七尺有余,細眼長髯顧盼生輝,跨馬直奔至袁紹身旁低言一句,復抬頭朝董卓喝道,「本初,堂堂七尺大丈夫,何必學那董賊山野村婦饒舌耳。董賊,曹某來問你,袁太傅與尚書令可曾帶到?」

董卓冷笑一聲,大手一揮數百名士兵將袁隗一干人等推到陣前,男女老少百十人盡皆背手身後,身上用繩索牢牢的縛著。為首二人面黃肌瘦滿頭銀發,眉角間也是一片憔悴,但氣色風度依舊飄逸。

袁紹同樣一揮手,徐榮、華雄四將和百十名士兵亦推了上前。

董卓看著對面的徐榮等人,又見袁、王二人氣度不改,氣就不打一處出,冷哼一聲︰「袁本初,董某虎牢關下五萬精兵,如何今日只有百十名士兵在此?」

「董仲穎,你也曾執掌軍中帶兵縱橫西涼,竟然如此愚昧,實在可惜!」袁紹長嘯一聲,譏誚的看著董卓喝道,「當兵吃皇糧天經地義之事耳,你帳下勇士不願再吃你西涼的面食而改吃關東粳米,你能怎麼樣?

咬袁某一口啊?好吧,就算袁某大發慈悲盡數遣返與你,你可敢剖心析膽再次召回你帳下?」

話中真真假假,不可細辯。當兵吃皇糧天經地義,對于下層士兵而言,無所謂忠誠與否,無非換一個大方的老板而已。

當然,按照董卓疑神疑鬼睚眥必報的性格,這些人縱然回到其帳下,恐怕也不能再度啟用,甚至部分人還會被董卓冠以通敵之罪而悄然宰殺,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不過,這些都是廢話,當初虎牢關下五萬西涼精兵,除戰死城下的一萬五六精銳外,其余早已被眾諸侯瓜分帳下,如今全部尚在虎牢關由李代管,哪里還有多的士兵還于董卓?

董卓面色數變衣袖一甩,一聲怒喝震越兩岸。

「廢話少說,立即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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