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授首

王黎在抱怨著王斷和崔崔的不辭而別,田遲卻在跺腳高呼。他已經將章德殿前剩下的人斬殺干淨,終于可以洗一洗身上的屈辱了。

他背負屈辱太久了,從延熹三年慘敗檀石槐檻車入獄到涼州陳倉大勝卻戴罪而逃,再到今日眼睜睜的看著大將軍死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去束手無力,這種感覺是那麼的壓抑,也是那麼的悲哀,仿佛他一生下來就注定了是一場悲劇。

現在,他終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下自己壓抑的心情了。

哦,不,他還不能放松,他還記得王黎臨行前留下的任務,他要去護衛皇太後和陛下,他還要去手刃當初讓他再一次承受屈辱的張讓!

田遲單刀一收,腳下一蹬一竄,接著雙手牢牢抓住殿前伸出來的檐角一躍一縱就已攀上屋頂,好似吳承恩筆下的那只掙月兌了五行山的猴子一樣在綿延起伏的宮殿上歡快的穿梭。

眨眼的功夫,章德殿,樂成門在腳下一一閃過,田遲已立身于樂成殿頂上,而溫德殿就在眼前。

縱目俯瞰,溫德殿巍巍聳立,琉璃瓦閃閃金光,古樹共鮮花搖曳多姿,樓台伴亭閣飛檐雕棟,三五個美宮女婷婷玉立面不動色,七八名小黃門戰戰兢兢不敢作聲,確是一番漢室皇家的氣派。

驀地,「咯吱」一聲驟然響起,溫德殿的中門已豁然兩開,一條長長的隊伍從中門移了出來。

張讓身著紫服、段頭戴高冠,兩人雙手攏在袖中站于隊前。太後、陛下及陳留王邁步于中,身上則是皇室的袍帶冠蓋,行走之間玨叮叮冠珠當當。隊伍的最後則是一排小黃門,腰上都跨著刀,臉上俱是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

哼,果然如主公所料,這幫閹賊竟然劫持了太後和天子,難道還想來一個挾天子以令諸侯?可惜,張讓狗賊你今日遇著了田某合該你倒霉,就算田某不為了這天下蒼生漢室黎民,可當初涼州之事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閹賊,哪里去!」

田遲一聲冷哼,雙腳在殿頂一蹬,彈丸般從天而降,一道寒光飛射而下。一刀就將近前的一名小黃門劈成兩段,鮮血如注般噴射而出,四處飛濺,眾人臉上身前一片殷紅。

看著從天而降的田遲,張讓、段呆若木雞,太後、天子惴惴不安。

「田遲,你當年兵敗檀石槐入獄貶民,先帝仁慈厚德,重詔你入行伍以抗叛賊,為何你竟然戴罪而逃?今日太後和天子當面,你更是肆意行凶,擅殺朝廷內官,你可知罪!」張讓強撐著越眾而出,哆哆嗦嗦的指著田遲喝道。

田遲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紙密詔拋到靈思皇太後身前,指著張讓厲聲呵斥道︰「哈哈,閹賊今日你不說,田某竟還不知道自己居然身懷數罪,遲真是罪大也!

閹賊,你等構陷忠良禍國殃民,就算決東海之波也難盡其惡。如今更是謀害大將軍,劫持帝後,罪該萬死。遲奉詔除賊,你等難逃一死,閹賊可還有王斷為你等擋劍乎?」

靈思皇太後撿起地上的密詔,一目十行勃然變色,臉上布滿了傷心、悔恨和憤怒︰「兄長…張讓狗賊,你竟敢謀害本宮兄長!」

見田遲一語道破自己的奸計,張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朝段橫了一眼,一把抽出一旁護

衛的腰刀橫在靈思皇太後脖頸上喝道︰「太後娘娘,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大將軍屢次三番想誅殺我等,難道咱家就應該趴在刀俎上任他魚肉,任他宰殺?太後娘娘,你覺得咱家兄弟幾個都是傻子嗎?」

說著,張讓奸笑一聲轉向田遲,接著說道︰「田遲田都尉,咱家確實沒有你的武力,但是你就覺得咱家輸了嗎?哈哈,想不到吧,咱家手中還有太後還有陛下!你速速將手中的刀放在地上自己離去,否則咱家立刻就讓皇太後與陛下給咱家陪葬!」

「哈哈!」

田遲將手中的刀彈了彈,听著刀身傳來的錚錚之音,看著在張讓和段劫持下戰戰兢兢差點魂飛魄散的太後和太子,而一旁年僅八歲的陳留王卻努力的挺著身子,仰天長笑。

「張讓,你剛才問太後你是不是傻?你確實不傻,你的腦袋里只是裝滿了大便!若是曹操、袁紹或者田某的主公在此,他們或許會顧及一二,但是你覺得老子會在乎嗎?

何大將軍為國捐軀,雖然有你等罪惡,但這皇太後和何苗惡賊難道就沒有助紂為虐?疏不間親,遠不間近的道理都不懂,一個只想著你等手中的財物,一個一心只為你等開月兌,終致他們的嫡親兄長慘死,這特麼的關老子屁事?

張讓,老子獨身來此,不為國仇只為己恨,不為太後天子只為誅殺你等以報老子當年被你逼的四處逃竄的仇而已!」

田遲的話如大鼓敲在眾人心頭,靈思皇太後面如土色心中滿是悔恨,兩行清淚沿著眼眶輕輕的滑落,自己听信讒言害死大兄,張讓等人固然可恨,本宮和二兄不同樣也是幫凶嗎?

靈思皇太後終究並非良心泯滅之人還知道深刻反思,張讓卻是暗自心驚,自以為拿了一副好牌,就好像賭牌九的時候莊家拿了一組九五至尊正打算大小通吃遍殺四方,結果人家根本就不和你比大小也不鳥你,直接上來就掀了桌子。

張讓、段二人握著手中的刀,顫抖的指向田遲,卻見一道光芒驀地自下而上,如閃電般飛來正中胸口,狠話都還沒放,那光芒已穿胸而過,帶起一蓬血雨插在段脖頸上。

一箭雙雕,一石二鳥,一刀兩個鳥人!田遲看著自己的杰作,洋洋得意。

那張讓已經掉過頭去,看著段雙眼像死魚一般凸起,臉上一片灰色,黃泉路上竟然還能與此人作伴,真不愧是多年的同伙!苦笑一聲,渾身的力氣漸漸消散仰天倒下。

無神的眸子還在努力的凝望著天邊自由飛翔的白雲,想著家鄉的雲朵也曾經那麼的潔白,自己卻已迷失在這繁華的京都中,多少年沒有再回過家,張讓心中一聲長嘆,嘴唇緊緊閉上,眼前漸漸灰暗直至一片漆黑。

……

宋詞雲︰明月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中平六年九月,大將軍何進身死,中常侍張讓、趙忠等人及何進弟何苗、母舞陽君也同樣命赴黃泉,將軍府、皇宮中一片哀嚎。

雒陽城中卻是鼓舞歡欣,縱然如今尚在靈帝的國喪期間,但十常侍的覆滅終于讓人們看到了大漢天空中短暫的晴天。哪里還會顧及那早就該死的漢靈帝的喪期,紛紛點燃爆竹走出家園,或于街巷載歌載舞,或上青樓飲酒作樂。

雒陽開

陽大道,侍御史府。

王允得意的看著王黎,滿臉的欣慰︰「德玉,雖然這次你等並未能救出大將軍,但是你等能夠當機立斷,及時將十常侍一網打盡,阻止雒陽騷亂,居功至偉,你果然不愧是我王家的千里之駒也!」

王黎飲了飲手中的酒,搖了搖頭道︰「二伯的教誨孩兒一直不敢忘卻,但此次雒陽之亂,黎以為還未到最後的時刻,結局未必便如我們所想所希望的!」

「唔?你的意思是還會有所變故?既然如此,你且不必說破,看看老夫是否能夠猜中?」王允若有所思,拍了拍手,一宮裝麗人端著一方石硯和筆紙進來。

只見那女子明眸皓齒,冰肌玉骨,亭亭玉立,端著石硯靜靜的立在一旁。有西施之姿貂蟬之貌,昭君之容貴妃之態,好似一朵力壓群芳的海棠,冠絕百花的牡丹,生的果然是傾國傾城閉月羞花。

咦,這二伯府中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位小嬌娘?王黎看著那女子心中升起一絲疑慮︰「二伯?」

王允見王黎一副吃驚的表情,不由哈哈大笑,捋了捋頷下長須笑道︰「此乃老夫義女,並州的任紅昌。昌兒數年前隨舅姑由並州入京尋夫,過冀州之時正值黃巾亂起,舅姑身死,昌兒一人輾轉數百里方至雒陽,幸為老夫所救,因而任老夫作了義父!

數月前,老夫曾薦昌兒于宮中出任管理宮中冠冕女官貂嬋,因十常侍之亂,昌兒避亂出宮,如今一直居于老夫府上!」

貂蟬?任紅昌是貂蟬?原來這就是貂嬋!王黎心中猛地一驚,抬起頭看著那靜立一旁的任紅昌,臉上已有了敬重之色。

清朝金聖嘆在點評《三國演義》的時候,曾經評論道︰十八路諸侯不能殺董卓,而一貂蟬足以殺之。足見其謀,其勇,其忍和其忠!

當然,我們不說貂蟬巧施連環計而除董卓,單說其一弱質女流能夠自薦董賊之枕席而心懷天下,便能讓多少忠臣義士汗顏,這樣的女子又哪能不敬?

王黎默默站起身來,接過貂蟬手中的紙筆放在桌上,拱了拱手道︰「紅昌既為伯父義女,便為黎之小妹。今日得小妹奉筆之侍,兄必有所報,翌日小妹若有用得愚兄之時,一封書信即可!」

王允和貂蟬及王晨諸人俱是一頓,抬起頭來詫異的看著王黎,不過侍奉用筆而已,至于這麼鄭重其事?

更何況還是一女子而已!

堂下眾人的目光王黎暗掃眼底,也明白眾人眼中的疑惑,哂笑一聲卻並未理會眾人,徑直將紙裁成兩截又遞了一支筆過去道︰「二伯,可還要猜上一猜?」

「如此有趣之事,老夫豈能落于你後,索性也姑且學你等瘋狂一把!」

王允哈哈一笑,接過紙筆在紙上筆走龍蛇,未幾在紙上輕輕吹了一下,卻見王黎早已擱筆,拿過王黎身前的半截紙一瞧,臉色漸漸陰沉起來︰「德玉,果真會這樣嗎?」

王黎點了點頭,默然無語。

王晨及王蓋、貂蟬眾人見二人陷入沉思,起身將二人所寫之物攤開放在眾人眼前,只見王允的紙上寫著兩個字︰新安。

而王黎的紙上赫然只有一個「董」字,銀鉤鐵畫,力透紙背,仿佛一條惡狼張牙舞爪躍然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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