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絕殺

「中興劍!」

王斷一聲厲喝,張讓、趙忠等人驚愕的看著那侍衛看著那把劍,嘴巴張的大大的,仿佛剛才活生生的吞了一只雞蛋一樣,合不下來。

中興劍,乃是王黎與紀靈爭奪射聲軍司馬時,先帝贈送給王黎的寶劍,當時還是他們對代表袁氏一門的紀靈下的絆子。沒想到,有朝一日這把劍竟然會成為自己的絆子。

這好像就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驚喜嗎?意外吧!

驚喜你妹,意外你妹!張讓此時的心情已經難以形容,就像是吃飯吃到一只臭蟲,臉上掛著一副便秘時欲哭無淚的表情。

王斷已經越眾而出,手中長刀一指,冷笑一聲,喝道︰「何大將軍果然不愧是大將軍,好大的架子,居然能夠讓堂堂的清河國相甘居賤職!」

「轟!」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愕之聲,王德玉?這個小小的侍衛竟然是清河國相王德玉?雖然剛才王斷已經叫出「中興劍」幾個字,但那時的震蕩又怎麼能夠是直接叫出王黎的名字來得震撼?

眾人刷刷轉頭看向那侍衛,疑惑、詫異、敬佩、仇恨、欣賞俱皆有之,唯獨沒有不屑和輕視。何進亦愣了一下,剛才還以為這位不過是小小一侍衛,不想竟是清河王黎親至!

人的名,樹的影。

這幾年王黎的名頭實在是太過耀眼了,智破紅楓奇案,力斗太平山門,為紅顏沖冠一怒斬殺波才于馬下,初用計反客為主智取張梁于廣宗。

哪一件事不值得推崇,哪一件事眾人敢輕視?

見田遲已回身護在何進身側,王黎朝何進點了點頭,上前一步,站在二人身前,伸手在臉上一抹,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容,淡淡的王斷喝道︰「黎雖身為清河國相,或馳騁疆場,或侍衛將軍,一心無非為大漢盡忠而已,何來下賤之說?

反觀閣下,出身儀表堂堂武藝超凡,定是江湖好漢俠肝男兒,卻不知修身養性,與張讓之徒同流合污,供這等奸詐之徒驅使,閣下就不怕污了你的名字,閣下可敢以真名示之?」

王斷雙眼微咪,將長刀插入刀鞘,睥睨的看著王黎,正色道︰「王某一介武夫,能得冀州王德玉稱一聲江湖好漢俠肝男兒,也是莫大的榮幸,區區賤名有何不敢示眾?我乃遼東王斷是也!」

「王斷?」

「不錯,王斷!恩絕義斷之斷,斬斷過往之斷!」

遼東的高手何其多也?先有自己的阿翁一代劍師王越,後有眼前的這位刀客王斷。

看著王斷那龍驤虎步的模樣,王黎嘆了一口氣︰「都說天下同姓是一家,我們倆一筆也寫不出一個王字。但是你竟然做張讓等人的走狗,真是可惜了你這副身手,王某恥與你同姓也!」

「哈哈,你說的不錯,此輩營私舞弊禍國殃民,怎能與王某相提並論。但,王某今日來此,本就只為何進而來,又管他人作甚!」王斷手杵刀鞘于地仰天長嘯,豪爽之氣簡直就不亞于金庸筆下的丐幫喬大俠,就連那蠟黃的臉色亦仿佛綻放著耀眼的光芒。

王黎斜了一眼身旁冷汗疊出的何大將軍,搖了搖頭,手指輕叩中興劍淡淡一笑︰「何大將軍乃是天下誅閹賊之旗幟,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閣下想找大將軍,可曾問過在下的寶劍允不允許?」

「嘿嘿!王大人忠貞謀國,言語犀利如劍,不愧是不出世的英杰。若是往日王某還非要拉著你喝上一盅,但是今日麼?那就只能恕在下無禮了!」听著永樂宮和青瑣門越來越近的吶喊聲,王斷譏笑一聲,屈身一縱彎刀再起,「王某就看一看你能否護住區區一介屠夫吧!」

語落,刀出。

斫地一聲海水立,露風三寸陰風號。

這一刀,不再是明月,無皎皎銀輝,只有一道隱隱雷鳴從半空而落,勢如霹靂。這一刀,沒有任何技藝,也沒有任何的招式,只有一條直線,只有一道九霄而下的雷霆。

明月的光輝尚有陰影,雷霆之力卻又如何阻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一刀既出,豈止駟馬,就是四龍也追擊不上!只听王斷一聲怒吼,所有阻擋在刀鋒前進路上的落葉、兵戈甚至空氣都隨風而開,遇之則斷。

一刀兩斷的斷!

王斷的斷!

但是王黎不信這個邪,他有中興劍,他有天涯咫尺,他還有一腔正氣。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王黎腰身一提踏前一步,雙腳猛的一竄,劍過頭頂,恍如連綿的橫雲擋在長刀之前。

刀和劍終于相遇,「錚」的一聲,仿佛巨浪在礁石之上炸開,刀劍齊鳴寒光四射,兩道人影就像空中的兩顆流星猛地撞擊在一起,又猛地一下分開。

刀如雷霆,沒能劈開橫雲,聚集的雷霆之力亦消散半空。劍若橫雲,雖然隨著雷霆散于四空,卻已阻斷了這一次的進攻。

王斷從半空跌落下來倒退了兩步,王黎驟然跌下,卻足足倒退了四步,是那王斷的兩倍之多。悄悄甩了甩有些麻痹的手臂,王黎暗自心驚,只是僅憑這一刀,王黎就已經知道自己不是此人對手。

雖然已經破其人之勢,自己卻已退了王斷的兩倍之多。數十合自己或許還能抵擋,上百合呢?

顯然,此人的刀法在自己的劍術之上,甚至也隱隱在趙雲的槍法之上。當然趙雲才弱冠,其成長不可估量,但歷史上又何時出現了一個刀法臻至超一流的高手?看來,今天要想安然的帶走何進估計有點懸了!

正思量間,只見張讓一聲吆喝,還能站著的小黃門已經高舉著刀劍向自己撲來。數十把刀劍和漫天的落葉,仿佛一層層密密麻麻的烏雲鋪天蓋地遮雲蔽日。

自己處處都是劍影,周遭俱是刀光。王斷的刀並未出手,卻已在手中,他在蓄勢,他也在等待,他的刀王黎並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他還在隱藏。因為隱藏,自己並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拔刀,因為隱藏,自己更不知道他的刀將從哪里飛來。

「將軍,快走!」

王黎知道不妙,朝何進長嘯一聲已搶入刀林劍雨之中,身如游魚劍若蛟龍,劍起劍落,已卷起斷刃劍鋒橫飛,鮮血落葉凋零。

王斷負手而立,靜靜的看著前方的王黎,眼神閃過一絲古怪,似乎有些激賞,甚至還有些欣慰。身前的江湖游俠已紛紛倒在王黎的劍下,下一刻王黎已離此不遠。

王斷冷然一笑,眼神中閃過一絲狠辣。右腳一曲一勾,將一名黃門倒勾入場中,順勢在其身上一點,雄鷹展翅一般騰空而起,越過烏雲,刀已出手,刀就在烏雲之上。

王黎雙腳一蹬,一招鐵板橋向後一仰順勢右手一帶,中興劍飛出,正好擋住那道光芒的眼前。

這一刀凝聚了王斷的必生力氣,也凝聚了王斷的滿腔憤怒,王黎的虎口一陣陣的發麻,這一下終于抵擋不住了。刀進,劍退。劍退,人亦退。

王黎雙手拼命的按住劍柄,雙腳在地上硬生生的月兌出一條槽來,直到他退到何進身前,直到他退無可退。

眼見何進已在刀下,眼見何進不過咫尺距離,王斷冷喝一聲雙手再次高舉寶刀就欲劈下。

陡然,一聲哀傷婉轉的竹笛在章德殿前響起,隨著微風四下散開彌漫在空氣里,鑽入到眾人耳中。

初時,王斷還只是覺得有些莫名的悲傷,手中的寶刀也差點拿捏不住。接著,那笛聲突的一變宛如一支鐵鑽拼命的往腦海里鑽,樂聲也同樣如同魔音一樣在腦海中回旋,怎麼也驅之不散,直鑽得腦袋昏昏沉

沉,耳膜和兩邊的太陽穴亦如針刺一般隱隱作痛。

王斷咬了咬牙,一聲怒喝如晴空中的一道雷霆,竹笛之聲頓時為之打斷。王斷定了定神,循聲瞧去,只見章德殿的房檐之上半坐著一個妙齡的女子。

那女子身著玄色的淄衣,一襲宮女打扮,只是在外面罩了一件深色的輕紗大氅,浮雲般的發髻上橫著一支白色的玉簪,臉上掛著一方半尺寬的紗巾,嘴唇鼻子隱隱綽綽看不太清,只留下一雙淡掃蛾眉和一對剪水秋瞳。

她的手中橫著一支長笛,長笛就隱在紗巾之下。

「閣下何人?為何阻擋王某!」

「王某?哈哈!」那女子喃喃的咀嚼著王斷的名字,突然一聲尖嘯,高亢的聲音再度破耳膜而入,「王斷,難道你已經不敢以真名示人了嗎?」

「閣下何人,竟然知道王某的姓名!」

「哈哈,何人?王斷啊王斷,難道已經你忘記你十年前在兗州做下的一樁公案了嗎?我整整找了你十年,你竟然問我為何人?好,好!那崔某這就告訴你,王斷,你給我听清了!風雨夜,千機堂,千機堂下崔十娘!」

崔十娘?千機堂下崔十娘!

王斷環掃了一下四周,只見張讓、趙忠等人抱著頭,雙手使勁的按著雙耳,臉上已疼的冷汗直冒虯筋畢露,腦海中驀地想過一個人來霍然抬起頭來︰「崔十娘?你就是江湖人稱崔崔的崔十娘!」

一吹傷人心,二吹斷人腸,再吹奪人命!吹吹,崔崔!

「不錯,正是崔某!王斷,十年前你為了謀取我千機堂的百變易容之術,殺了我千機堂滿門上下,我師傅、師娘、還有師兄弟俱慘死在你的刀下,只余我躲在地洞中僥幸逃過一劫。幸好蒼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王斷,今日你還有何話可說,你還往哪里逃!」

崔十娘一聲長嘯,橫笛嘴前,一縷縷憂傷的笛聲再度從竹笛中飛揚而出。

唐朝崔道融曾經說過︰橫笛和愁听,斜技依病看。眼前的張讓、趙忠等人真的就像大病了一場,雙目無神,四肢乏力,抱著腦袋嗷嗷直叫。王斷雖然依舊挺拔如松,手中的刀卻同樣也不如剛才凶猛,看上去更像是大姑娘繡花一般。

特麼的,這是超人啊還會音波攻擊!而且還是選擇性的攻擊,至少自己和田遲就沒有遭受這樣的痛苦!

王黎看得目瞪口呆,卻也知道這是自己的機會,自己僅有的機會。腳下一蹬,中興劍出鞘,劍身如潮,劍鋒如月,一卷一帶,一道銀色的江潮拖起一輪明月就向王斷卷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眨眼的功夫,劍鋒已直至王斷身前。王斷驀然抬起頭來忍住耳朵和腦袋中鑽心的刺痛,左右手奮起一刀磕在中興劍上,順勢借力往後一蹬,已月兌離中興劍的範圍躍上假山。

「王斷,哪里去!」一聲怒喝,王黎手中的長劍已和人合在一起宛如一道閃電直刺王斷。

王斷冷笑一聲,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打斷崔崔笛聲的節拍,接著左手一招,一把血色的短劍飛出,恍如初升紅日君臨天下。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其勢也足,其芒也寒,短劍雖小,卻比左手長刀更加令人膽寒!

左右開弓,刀劍合璧。

所有人都被他的刀瞞過了!

原來此人最擅長的並非只是右手刀,而是左手劍!

不及細想,王黎就見那支飛劍從頭頂掠過,穿過章德殿前的樹木和江湖好漢的重重圍合,避開田遲的刀刃,電光般飛向何進。

一聲慘叫戛然而落,章德殿前血液橫飛,漫天血液中飛起好大一顆頭顱!

何進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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