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青萍 第31章 漫天墜,撲地飛,難道是國家祥瑞

趙鐵已持自己的名帖前往侍御史府投帖,一時半會不見得回來,趙野則和趙海、趙江兄弟倆相邀去了南市。

此刻,王黎和趙雲二人正坐在永和里翠雲坊鶴雲樓聊天喝酒,憑欄而望,樓下坊市縱橫,重樓飛閣,行人如織,酒旗輝映。

正飲酒之間,突然听得樓下一片喧嘩,車馬長嘶,王黎和趙雲探頭望去,只見到幾匹馬護送著一輛馬車奔入坊市中,坊市本來比較寬大,但是在馬上騎士和車夫看來,仿似依舊顯得很窄,或許廣闊的平原才夠他們馳騁。

數馬一車一路橫沖直撞,幾個攤位已被撞得七零八落,案桌、貨攤、背簍四分五裂倒在地上,貨物也灑滿一路。絲綢、布匹、古玩、菜蔬、果物在馬蹄下或濺上一層厚厚的灰,或應聲而碎,只留下那些小商販在原地呼天搶地。

貨物雖然已散亂一團,可小商販們終究還是躲過了與馬匹親密的接觸!

路上行人卻躲避不及,一個年輕的讀書人被一馬跘了一腳,冠帶跌落塵土中,頭發散作一團,坐臥在道上,抱著雙腿嗷嗷直叫,口中不斷的呼著「斯文掃地!」。

一個老嫗手里拎著一個竹籃被馬一撞,人已四仰八叉摔在街面,竹籃里的雞蛋四散而落,或者沿著街道滾動,或者摔碎一地,露出黃橙橙黏稠稠的蛋液。

幾個正在街道中央玩耍的小孩,手里舞著竹蜻蜓,面對突然而來的災禍早已驚得呆了,手腳動憚不得,驚恐的看著越來越近的馬蹄,淚水如雨般飛出,一聲聲驚哭也終于從口中響起,時起彼伏。

「夠了!」

馬車的簾子輕輕拉開,一道公鴨嗓子般的聲音從簾背後傳出。眾騎士才勒馬佇立,看著那幾個被嚇哭的孩子和敢怒不敢言的路人哈哈大笑。

一行人徑直走到酒樓對面,紛紛跳下馬來,馬車中人卻並不下車,只是將手伸出窗外,揮了揮。

眾人便拔刀闖入對面店中,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和尖叫聲,片刻間眾人竟挾持了一名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出來,扔在馬車中揚長而去。

顯然,王黎二人並未料到一行人就此直接擄人而去,一時反應不及。

趙雲氣得鋼牙緊咬,雙手青筋直冒,突然「砰!」的一聲,手中的酒杯竟被生生捏碎。

「子龍,稍安勿躁!你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先模清情況再說。」王黎輕輕拍了拍趙雲手背,朝另一側桌子上瞥了一眼,趙雲立時會意過來。

只見那桌上一年近弱冠的書生突然拍案而起︰「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這些人竟敢在天子腳下為非作歹,還有王法嗎?」

書生身旁一白臉微須,相貌不俗的漢子卻起身緊緊捂住他的嘴巴,又將書生按在座位上,四下打量了一下,才低聲道︰「志才兄,你不要命了?那人我們惹不起。」

「《史記?商君列傳》言︰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喚作志才的書生憤慨而起,怒道,「有什麼不敢惹的?見到不平事敢怒不敢言,任由小人肆虐欺壓良善。難道諸君就是這樣讀的聖賢之書,就是這樣報效國家的嗎?」

在座之人面色盡是尷尬,白臉微須卻又低聲說道︰「那人背後乃是封,封官居十常侍,天子視之若父,天子尚且姑息,志才兄你又拿我等奈何?」

封?

十常侍之一的封?

「兄長,那封不過是一介太監,為何強搶民間女子?」趙雲疑惑的問道。

「黎也不清楚。」

王黎搖了搖頭,卻听那志才繼續輕斥道︰「當今天子親小人,遠賢臣,一味大肆任用閹宦,禁錮有志之士,攪得朝堂烏煙瘴氣,只落得天下妖孽橫生。天子腳下也敢縱馬傷人,當街強擄,而天子卻視之為親,忠奸不辯,又豈是明君所為?」

白臉微須瞪了書生一眼,才繼續說道︰「志才兄你不要命了!你剛剛進京或有不知,那店家並非我中土人氏,父母俱亡,乃與兄長一並生活。其兄長常常外出進貨,長期不在店中,每次一走得旬月間才會回轉,整個瓜果肆就只有那姑娘一人主事。」

桌上另一灰衣人點了點頭︰「陳兄說的不錯,這家店面自五年前開張至今,就那姑娘雇了幾個幫工獨自經營。眾所周知,我雒陽雖然繁花似錦,往來商賈不勝枚舉,街面上的青皮無賴卻也是全國之冠。

可那姑娘獨自主事這店面幾年以來,從一及笄之年長成桃李年華,各位可曾見過這唐記受過什麼無賴的勒索和要挾?各位,又可曾知道其中原因?」

眾人想了想,齊齊搖了搖頭。

志才一怔,問道︰「那是為何?」

灰衣人瞟了眾人一眼,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道︰「具體緣由我也不知道,只不過我倒記得另一件事。去年夏天的時候,我和城南楊家少主也在此地喝酒,就曾親眼見過幾個外地來的潑皮在這唐記瓜果肆門口調戲那姑娘。

誰知這幾個不長眼的潑皮剛走進去唐記就被幾條壯漢打得奄奄一息,丟了出來。後來,我和楊兄在這街面上便再也沒有听說過這幾個潑皮的消息!」

眾人一驚,那志才卻已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說那姑娘背後有人,可是那封?」

灰衣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我什麼也沒有說,我只是覺得那姑娘或許和封真的有那麼一絲的關系。各位可知,當日那為首的大漢,正是今日那輛馬車旁站立之人!」

眾人一片愕然。

王黎、趙雲二人同樣面面相覷,灰衣人雖已盡量壓低聲音,可二人俱是一身武藝,一位一流水準一位日趨臻至一流水準,耳力和眼里豈是常人可比擬,那桌人的話語一字不漏的傳到二人耳中。

保護那姑娘的竟然是封身邊的人,可一個已經閹割掉的宦官監視甚至保護一個無親無故的姑娘作甚?看上她?扯淡,反正別人相信,他倆也是不信的。

果然,又听得那志才問道︰「莫非那封一直在打那姑娘的注意?可那封乃無用之身,這里面又有什麼蹊蹺?」

灰衣人和白臉無須搖了搖頭。

志才見狀不由一嘆︰「可惜那北部尉不在京中,否則又如何容得這些閹豎任意欺凌弱小,踐踏無辜?」

北部尉指的是雒陽北部尉,執掌京都雒陽及雒陽北郊治安。

「北部尉?」白臉無須冷笑一聲,說道,「且不說和順坊乃京都城南,就算是此處歸屬北部,恐怕那北部尉也為恐躲之不及呢,又如何敢管?」

志才只是搖了搖頭,說道︰「我說的是曹北部。」

曹北部就是曹操。熹平三年,曹操舉孝廉入京為郎官,不久調任雒陽北部尉。就任後,曹操就三申五令、嚴肅法紀,設五色大棒十余根,懸立于衙門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殺之」。適逢中常侍蹇碩的叔父蹇圖違禁夜行,曹操毫不留情,將蹇圖用五色棒處死。于是,「京師斂跡,無敢犯者」。

灰衣人點了點頭,隨即又有些黯然,說道︰「誰說不是呢?可惜那曹孟德也因此事得罪了眾多權貴,被陛下明升暗降,早調至頓丘作頓丘令去了。哎!當今陛下一味任用閹宦,禁錮賢士,只怕這天下…」

眾皆默然。

良久,見鄰桌再無動靜只是一味喝酒,王黎和趙雲這才起身會了鈔,下得樓來。

「兄長,這就回客棧?」趙雲走出大門口,從店小二手中接過韁繩,順手遞給王黎,問道。

漫天墜,撲地飛,由佔許多田地。凍殺吳民都是你!難道這便是國家祥瑞?

王黎嘆了一口氣,回頭看了那唐記瓜果肆一眼,說道︰「听那人說封對那姑娘應較為熟識,而且還不時派人維持。不管那封因何事抓了那女郎,但急切間那姑娘倒應無甚生命危險,而且封此人乃閹宦之輩,也不至于壞了姑娘名節。」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見趙雲飛身上馬,王黎也火速跨上馬背,與趙雲並駕齊驅,眼神中閃過一絲冷笑︰「既然那姑娘之事並不急迫,那就現在先回客棧養精蓄銳。等到晚上,咱倆再去會一會這名震朝野的閹賊!」

……

回到客棧已是傍晚時分,趙鐵等人尚未回來。王黎和趙雲自是早早用完餐,各自回到房間閉目養神。

夜深人靜,王黎按《莊子心經》打坐良久,只覺得體能越來越微妙,血氣越來越旺盛。

驀地心神一動,好像心中一道潛藏的枷鎖猛然被沖開,神識竟比以前更加的清晰,隔壁房間的呼嚕聲,牆角老鼠的爬行聲,院中落葉輕輕飄落聲都如潮水般涌來,清晰可辨,甚至自己的心髒跳動及血液流淌也能明明確確的感覺到。

《莊子心經》自然是王黎的便宜老爹和那《白雲十三式》一起留給王黎的那本功法。

在前世的時候,師傅只是教了一套《白雲十三式》,道家功法和內功也只是接觸了一點皮毛。而便宜老爹留下的這套《莊子心經》自然是正投王黎所好,每日里都看得如痴如醉,簡直就像是一壇醇厚的老酒,練習越久,王黎就越發感到《莊子心經》的強大和莊子的驚才絕艷。

莊子名周,字子休,戰國時期偉大的哲學家、思想家和文學家,楚莊王後裔,因戰亂遷至宋國,道家學說的主要創始人,與道家始祖老子並稱「老莊」。

其著作《莊子》內篇、外篇及雜篇中的《逍遙游》、《齊物論》、《大宗師》、《說劍》等揚名後世,而莊子的「混沌坐忘」、「天人合一」等思想更是蜚聲海外,日本、英美等諸多國家甚至專門成立其研究機構。

卻不想原來莊子不但其思想、文學絕領風騷,其人更是一代武學宗師,世外高人。

不過想想莊子的《逍遙游》︰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

扶搖而上者九萬里也!

如果不是一代宗師世外高人,又怎能作出如此大氣磅礡氣勢恢宏的佳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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