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飲鴆止渴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父皇、高祖以及我大漢朝歷代先皇在上,您們都听到了嗎?不肖子孫劉協終于可以回歸中原重振我漢室江山了!」

陳留郡王舉若癲狂,將高祖皇帝的詩詞吟誦了一番,然後飛也似的跑到花園中將腦袋緊緊的伏在伏皇後和董貴妃波浪壯闊的胸懷中,像一個孩子一樣抱著她們喜極而泣。

而伏完和董承這對始作俑者同樣也難掩臉上的得色。

畢竟,守得雲開見月明這種事擱在誰的頭上,恐怕都要瘋上一陣子吧。更何況,他們四人皆是標準的皇親國戚,而陳留郡王還當過一國之君。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這句話本是用來形容愛情的,但是用在陳留郡王的身上也同樣成立。雖然他現在亦如落毛鳳凰一般,可他終究登頂過大漢十三州的權力巔峰,那種掌握他人生死的滋味和看過山頂雲海風光的感受你讓他如何能夠忘懷?

然而,令人遺骸的是在漢末紛爭的這一出大戲中,他從來就不是主角,王者無敵的光華也不會落到他的頭頂上。

眾人還在一片興高采烈甚至覺得江山大有可為的氛圍之中,急促的腳步聲再次從門外傳來,陳宮、審配和袁尚三人聯袂闖入行在之中。

他們的神色之中滿是沮喪,甚至在袁尚的目光中還能找尋到一絲絲的恐懼。

「公台、正南、顯甫,你們來的正好,朕有一件大事要和諸位愛卿商量!」見三人神色不虞,陳留郡王以己之心度他人之月復自然以為三人都和他一般擔心兩位國舅帶來了不可回轉的壞消息,急忙從院落中趕過來,拉住陳宮的手笑意盎然的說道,「公台,好消息啊好消息,朕听說公孫度已死,呂奉先和厥機、彌加以及素利三人打著勤王的大旗親率數萬控弦之士殺奔遼東而來。」

「陛下已經知道呂奉先之事了?」陳宮一驚,只見陳留郡王以及兩位國舅的臉上滿是笑容,伏皇後和董貴人也如同再做了一次新娘一般。心中了然,卻也越發的愁苦起來。

陛下在這遼東行在里簡直就如籠中之鳥一樣,根本就听不到外面的聲音,而等消息慢慢的傳入到他耳中之時,新聞卻早已成了舊聞,舊聞則被他當做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陳宮有些不忍,想讓陳留郡王多高興一會,審配卻依然秉承了往日的作風,聞言冷冷一笑,看著陳留郡王眼皮微微一挑,眼神中好像有說不出來的譏誚︰「陛下的消息恐怕有些延誤吧?」

「正南此言何意?難道呂奉先和素利勤王的消息有誤?」董承勃然大怒,見審配仍然是素日里的那張說教嘴臉,便欲借此機會在陳留郡王面前給他上一上眼藥,免得這審配整日里見了誰都是一副別人欠錢不還的模樣。

「呂奉先和素利當然來了,他們正打算請董國舅出任我朝相國呢!」審配反刺了一句,高傲的看著董承,「只不過,這消息早已成為了明日黃花,難道國舅不知嗎?」

董承的腦容量較小,還沒有听出審配的意思,伏完和陳留郡王臉色卻是齊齊一變,出中的話已然發冷︰「正南言下之意,莫非是呂奉先和素利二人有了野望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還是說他們中間出了什麼變故?」

審配苦澀的點了點頭,雙眼微微一閉,一絲眼淚從眼角劃過︰「據臣所知,三日前呂奉先和素利的草原兵馬在碣石山一帶被王黎大軍戰敗,損失慘重,足有一萬余鐵騎染紅了王黎的冠帶,而他們也逼迫回到了草原,不敢南下!」

陳留郡王如遭當頭棒喝,一顆心也仿佛掉入了千年不化的冰窟之中,半天回不過神來。

「陛下,陛下,你要挺住啊!」

伏完如喪考妣,抱著陳留郡王的一雙手臂猛搖,才將陳留郡王從絕望中搖醒過來。

「國舅,朕的胳膊都快被你搖斷了,你放開吧,朕不會做那尋死覓活的小兒之舉的。不管他呂奉先和素利能否趕過來,難道那情形還能比現在更糟嗎?」

失望、憤怒和恐懼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陳留郡王吐了吐一口惡氣,努力的冷靜下來看著陳宮問道︰「公台,既然你比朕早一步知道了這個消息,想必你心中已經有了定策,你能否給朕也說一說你的打算?」

陳宮頷了頷首,兩道劍眉就像田里耕作的老農民看見自己種植了一年的土地突然被雨打風吹過一樣,布滿了滄桑和愁苦,緊緊的蹙在一起。

「陛下,微臣的確有一計。不過,這一計比當初劃江而治更加的驚人聳听,這一計一旦施展開來恐怕會挖了陛下的根基啊,饒是陛下能夠重振河山,這遼東之事也會成為您身上的污點。」

挖了朕的根基?

听聞此言,陳留郡王只覺得簡直就是莫名的諷刺。

自己現在都已經被王黎逐出中原藏身于白山黑水之間成為了遼東王公孫度的籠中之鳥,平日間能夠看見的也只有屋頂上的片瓦和伏皇後和董貴妃二人,哪里還有什麼根基可挖?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任何自由,也沒有了君臨天下的機會,不要說漢室根基可挖,就算是要挖他劉姓的祖墳,只要能夠讓他重新回到大漢子民的視線中,他同樣也甘之若飴。

陳留郡王凝視了陳宮片刻,點頭說道︰「公台有什麼想法盡管一一道來,用與不用朕自會思量。」

陳宮嘆了一口氣,朝陳留郡王深鞠一躬︰「陛下,公孫度數日前戰死臨渝關下,而公孫康和公孫恭兄弟二人前往草原求援一去不復返,如今這遼東城內也只有你的旗幟了。

如果能夠趁此機會打出陛下的旗號收納公孫度的部下,將遼東的百姓悉數驅趕入城,以遼東為棋盤十數萬百姓和將士為棋子重鑄遼東,微臣想就算是王黎親征,恐怕他也只能望洋興嘆吧。」

驅趕遼東百姓守城?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那王黎一慣的惺惺作態假仁假義,想必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對城頭上的百姓用強吧?否則,一旦消息泄露,他豈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陛下萬萬不可啊,公台之計是在飲鴆止渴,斷我大漢江山的根基啊。」陳留郡王正欲點頭,卻見審配一把跪在地上匍匐在他的身前,身如篩糠頭如搗蒜,腦袋在地板上磕得震天響。

「孟子有言︰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月復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如果陛下今日便驅趕百姓守城直面王賊的刀劍,那麼明日我遼東百姓的心中就將不再有陛下也!」

我去特麼的遼東百姓,如果他們心中有朕的話,朕又何必苦守在這數畝方圓的行在之中?至于其余的百姓?呵,朕現在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誰特麼的還在意他們?

不破不立,破而後立,將來之事,將來再說!

「公台說的不錯,如果說王黎還有命門的話,那麼這愛民如子的名聲便是他最大的命門!」陳留郡王猛地甩開審配的雙手,朝陳宮應道,「準卿所奏,明日起便喝令遼東百姓悉數入城,敢有不從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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