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回︰隔壁竟是窩里斗

一場惟妙惟肖的假沖突很快就結束下來,東野和北黎均有十幾人受了輕傷。

臨收兵前,松針兀地從赤虎關箭樓里探出半個身子,他借著並不明亮的燈光指向箭樓下康鎮麾下的一員把總,特滑稽地放出一段厥詞。年輕氣盛的把總也不甘示弱,毫不留情地回懟回去。

臧定思側耳傾听,搖頭媟笑,朝身邊幾人結結巴巴地說︰「這個松、松針……真把戰場當成過家家了。」

「我也听出來是那小子,做戲嘛,東野也需做個全套。」範星舒抱臂咂嘴道。

古大志將一只粗壯的手臂搭在臧定思的肩頭,梟笑說︰「那小子是根好苗子,就是沒上過真正的戰場。」

臧定思向旁一躲,甩開古大志的手臂,面不改色地道︰「這場‘仗’咱們也算觀完,明兒一早咱倆就得上路。侯爺交代給咱倆的事不容小覷,家將攜帶家眷至少二百余人。還有曾經在漠州上替咱們打造兵器的那些老師傅們……」

古大志哈哈笑道︰「哎,你咋一提正經事就不磕巴呢?侯爺已給漠州知州嚴其佑寫了書信。他對侯爺感恩戴德,侯爺這回開了口,他一定會幫忙到底。」

臧定思伸手就要給他一拳,古大志忙地向安睿身後躲去。安睿始終沒甚麼情緒波瀾,總是沉悶的不發一言。

範星舒用手肘戳了戳安睿,笑彌彌地問︰「安大哥,最近在霹靂堂過得咋樣?不跟我住一塊適應了沒?」

安睿還沒等還嘴,古大志已捧月復大笑起來,他說︰「範小白臉兒啊,你不會真是雌雄皆愛吧?按說在大內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啊!」

「大內里的女人哪一個是我能踫得的!」範星舒沒好氣地呵道,氣得他那兩綹龍須劉海都被吹了起來。不過他轉念一想,覺得愈發不對勁兒。大內里的女人踫不得,他也不會就此喜歡上男人啊!這幾個老兵油子,慣會講這種葷話段子。

幾人在離隋御身後不遠的地方上絮語,唯有侯卿塵默然跟在隋御身側。

「我早把急遞擬好,回了駐地就派人送到驛館去。」康鎮瞥往逐漸向回撤退的眾軍士們,對隋御說道。

隋御呼吸微滯,略略側首,說︰「不要掉以輕心,東野人不可全信。邊界巡防要加強,尤其邊境集市周圍,那里魚目混雜。」

「就算沒有這一次,每年到歲末這會兒都是兩國發生摩擦的高峰期。我會處置好的,侯爺無需多慮。」

隋御點到為止,恐自己過多干預反而引起康鎮的抵觸。但剛才侯卿塵向自己匯報的那些詳況,仍縈繞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隋御百思不得其解。

赤虎關里外漸漸恢復平靜,康鎮與隋御抱拳辭別,隋御也帶領眾人策馬回府。

「許是我多慮,你不必太擔憂,赤虎關那一切不是很順利麼?」侯卿塵拉著韁繩靠向隋御這邊,寬慰道。

「就是太過順利,才讓人心生疑竇。」隋御喉頭一滑,審慎地說。

一夜晚景不提,單說翌日清晨,天際還未徹底亮起來,古大志和臧定思便離開了侯府。他們二人此次的任務非常重要,關系侯府未來發展的關鍵。

從他二人來至侯府到現在,基本沒做過什麼實質性的事情,但在前不久發放月銀時,鳳染卻給予的非常大方。二人早就按捺不住,想要露一手給府中人瞧瞧,他們倆可是有真本事傍身的。

雖然古大志的性子過于張揚,但有臧定思這個沉穩內斂的在旁敲打,隋御對這二位老部下也算放心。他對他們招人的能力沒有異議,畢竟「隋御」這個名字就是活招牌,只是這次動輒幾百人的規模,必定會留下痕跡。

這就要看嚴其佑在漠州那邊能如何幫隋御善後了。他想起剛來錦縣那會兒,所有人都對他這位建晟侯避而不及,唯有那位老知州輾轉多人給他捎來封信。信上只說,要他苟全性命。

隋御當初只以為,嚴其佑是感念自己還漠州一片太平的份上,對自己忠誠的勸告。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覺得,嚴其佑這句勸告背後還隱含其他的東西。

隋御苦笑,想他當年那麼恣睢,好歹還交下這麼幾位莫逆之交。許有德、顧光白、嚴其佑……

鳳染帶著寧梧幾人陪隋器在庭院里玩鬧,隋器捯著小腿快跑,一不留神恰與自月洞轉回來的隋御撞個滿懷。

隋御紋絲不動,隋器卻「砰」地一聲彈倒在地。

鳳染扶額,寧梧也跟著唉聲嘆氣,二人均替隋器捏了把汗。

隋器沒有掉眼淚,自己從地上起來拍拍,又忙地向義父作揖問安。

隋御凝眉不悅,上前撈起隋器的小細胳膊,道︰「這兩日背書背的如何?」

「蔣先生說大器進步很大。」隋器被義父提溜起來,怯怯地道。

隋御撇向身後的郭林,道︰「打明兒起,你每天教我兒子一個時辰的基本功。我隋御的兒子得文武雙全,撞一下就能摔倒,可見這身子骨有多差勁。」

隋器听了倒是很願意,他早就存有一顆揮劍舞刀的心。只是義父因著他背不下來書,老拿戒尺打他手板,他也真是怕死了。

鳳染款步走近,將隋器拉到自己身邊,道︰「你讓兒子學武我沒意見,但你少對他凶巴巴的。」

「慈母多敗兒!」隋御一臉正氣地說,「娘子就慣著大器吧!」

寧梧悄悄地給紫兒比劃個手勢,讓她去跟前將隋器帶下去。鳳染裝作沒看見,故意讓紫兒把隋器領跑。

隋御伸臂「哎」了一聲想要把人叫住,鳳染往他身前一橫,狐疑地問︰「你今兒怎麼這麼不正常,房前屋後繞了好幾圈,是又發現侯府哪處有漏洞了?」

「沒有。」隋御見紫兒已把隋器帶遠,便沒再咬著不放。

「自從上次校事廠的番子潛進來以後,你不是下令讓家將們隨身攜帶火絨了麼?」鳳染冷不丁打了個噴嚏,問道。

隋御趕緊拉鳳染回到霸下洲內,邊走邊說︰「這麼冷的天,就知道跟大器一起胡鬧。」

鳳染月復誹,她才從隨身空間里泡靈泉回來,身子好得很,才不會輕易生病!偏隋御老這樣大驚小怪,她努努嘴,說︰「你以後能不能就用這樣的態度對待大器?」

「不能。」隋御直截了當地拒絕道。

鳳染登時急了眼,叱問︰「為何?」

「大器是男子漢,我得做他的嚴父,不能表現的太柔和,那樣不利于他成長。」

「如果大器是個女孩兒呢?」

「那我怎麼疼你就怎麼疼她。」隋御突然壞笑一下,附到她耳際邊,輕聲說︰「不若娘子與我生一個姑娘吧!」

隋御以為鳳染會害臊,哪料她特認真地回答他︰「我跟你說哦,生男生女取決于男人,這事兒我做不了主。」

「怎麼會取決于男人?孩子明明是從女人的肚子里出來的。」隋御覺得鳳染又在忽悠自己,遂「理直氣壯」地爭辯道。

鳳染被隋御的反應逗得咯咯笑起來,她哪里能跟隋御講明白這個科學道理,于是又一本正經地說︰「這不是雙方通力合作的成果麼,缺一不可。」

「那我可得勤勉點,多出些力,今兒晚上要辛苦娘子了。」

听聞,鳳染差點跳起來,她抬指在隋御額前狠戳一下,咬牙說︰「我拜托你做個人吧,讓我歇幾天行不行?」

一時水生匆匆來報,道是康鎮來了府上。隋御神色陡變,鳳染便猜到定是跟東野有關。

隋御昨晚回來就有點心神不寧,但他只跟自己說赤虎關那頭一切順利。今早送走古大志二人後,隋御又攜郭林等在侯府里外細致巡視,她覺得這其中定有古怪。

卻見康鎮大步走進來,稍顯惶然,他連坐都沒有坐,便道︰「侯爺,東野那頭出事了。」

「什麼事。」隋御寬袖下的長指瞬間蜷曲起來,看來昨晚的直覺沒有錯。

「探馬回報,昨晚赤虎邑城內有暴亂,好像……」康鎮不敢妄下猜測。

「講。」隋御面上保持著沉著。

康鎮瞥了眼一旁的鳳染和剛剛趕進來的侯卿塵,說︰「現在還說不準,貌似是有人發動了兵變。現在赤虎邑那邊一團亂,不少流民紛紛往錦縣這邊涌。」

「不能收,統統攔回去,一個人都不要放過來!萬一混進來歹人,後果不堪設想。」隋御當機立斷地道。

康鎮略略頷首,道︰「我亦是這麼安排下去的,今日正好是大集日,我已下令全部閉市。他們東野內部怎麼亂跟咱們沒關系,侯爺,我只是擔心……」

「你不必擔心,赤虎關的事你是依正法出兵,急遞是不是已經送了出去?」隋御率先把責任攬過來,給康鎮吃塊定心丸。

康鎮點頭應是,隋御繼續說︰「這事怎麼攀扯都攀扯不到邊軍身上,你的任務就是守好邊界,雒都那邊很快就能批下來軍餉、軍糧,余下的任何事情都跟你沒干系。」

康鎮漸漸平靜下來,舒了口氣道︰「他們東野到底是怎麼回事?」

現在誰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真的會是兵變麼?如果是,到底是誰做的?

要是東野突然換了國主,那麼隋御之前跟東野建立起的所有關系都將中斷。因為沒有人能判定出下一任國主對北黎的態度。

隋御將康鎮好生安撫走,立即向侯卿塵道︰「塵哥。」

「我明白,我這就動身去赤虎邑探明真相,好及早修正咱們的策略。」

時隔幾日,侯卿塵再次去往東野,這一次的心境卻發生極大的改變。國主的位置還沒等他敢覬覦一下,那邊早就有人搶先在前頭。

鳳染和隋御對視一眼,她鼻息稍亂,聳然地說︰「應該是有人逼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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