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回︰晚來一陣風兼雨

臥房床榻外,案幾上燃著一盞幽暗的燈燭,春凳旁的火盆里亦是紅彤彤的一片。

隋御擱放好藥酒紗布,踏著木屐折回床榻上。他輕扯下那鵝黃色的軟紗帳幔,將床榻上的一方空間包裹的嚴嚴實實。

鳳染蓋被平躺,雙眸半眯地覷望著頭頂上方的承塵。她感知到隋御上了榻,下意識地往里端挪了挪,說︰「我一閉上眼楮,就見到羅布死在我身上的樣子。真恐怖,我什麼時候才能忘了這一晚?」

隋御掀被側躺下來,撈過鳳染將她自身後環抱住,結實溫熱的胸膛貼在她的背脊上,下頜抵著她的肩骨,道︰「那等豎子死不足惜,我會永遠陪著你,娘子不要怕,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從今以後,我絕不再讓你深陷這樣的險境里。」

鳳染略略轉首,剛好對上隋御那張淚跡還未干涸的臉。她用額頭輕撞了他一下,揶揄道︰「堂堂大將軍哭的跟個大姑娘似的,你羞不羞啊?」

「今日若釀成大錯,我何止會哭?我會殺了我自己。」

鳳染驀地翻過身,五指蓋在他的薄唇上,嘆息道︰「你別胡說。我一喊你的名字,你就出現在我眼前,這證明咱倆心有靈犀。」

隋御的長指慢慢滑落到她的腰肢上,薄唇似有若無地觸踫著她的掌心,低聲淺笑說︰「娘子說的很是,咱們夫妻倆就是心有靈犀。」

鳳染的掌心被他弄得發癢,蜷曲起骨節想要往後退去。隋御壯著膽子張開嘴叼住她的一截食指,用牙齒來回嚙了兩下。

鳳染低垂著濃密的睫羽,鼻腔里情不自禁地溢出低低的嚶嚀。隋御又用指月復在她的骨節上捻了捻,說︰「我不想等了……但我會尊重你的。」

鳳染沒有正面回應隋御,只是背著他重新翻轉過去。隋御一臂撐起上身,長指攏進她長長的青絲里。一綹一綹的青絲被掖到耳後,他繼而伏子,餃住了她那柔軟白皙的耳垂。

「隋御……」

鳳染再矜持不下去,剛剛經歷的那場劫難,使她覺得世事無常,人生苦短。既穿到這個世界上走一遭,就做一些令自己愉快的事情吧。她想,和隋御的床笫之歡,應該會是一個很華蜜的過程。

她霍地抬手繞到他的背脊上,將撐在上方的隋御往自己面前一帶。一個健碩男子的重量便壓在了她的身上。鳳染附在他耳畔,有些拘謹地說︰「我怕疼。」

「我保證,不讓你疼。」

隋御作出一副老練的姿態,直到後來,鳳染每每想起這時候的隋御,都感喟那句話,男人在……說的話,還是不信為上。可惜,這個道理她懂得的太晚。

他終于得到了準許,許是太過于興奮,剛剛溫柔至極的舉動逐漸演變的沒甚麼章法,且越來越莽撞激烈。他攢動著突起的喉結,喉間的干涸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

這樣的耳鬢廝磨怎麼能夠?他欲要的更多,他扳起她的下頜,將唇齒覆了上去。甜膩的氣息使他沉醉迷離,不安分的舌葉總是一次比一次探索的更深。直到她開始急迫的喘息,他才肯從她的唇腔里移出來,允她有半刻的停歇。

盡管燈燭幽暗,可還是能看到她白淨的面上浮起一層薄薄的暈紅。她是一朵荼蘼之花,是他渴望了好久好久的女子。

隋御的手順著她的腰際游移下去,里衣的衣帶被解開,春光乍現,一覽無余。

鳳染不合時宜地笑笑,說︰「這樣不公平。」

隋御一怔,低頭瞅了瞅還在自己身上的里衣。鳳染將這雪白的料子推高,讓它從隋御的身上剝離下來。坦誠相對,感受著彼此的溫度,甚至能听到對方的心跳和內心的吶喊。

鳳染突然起身,反手把隋御按到身下。柔軟的縴指揉著當初他被小蛇咬過的地方,傷口早已愈合卻留有幾顆牙印。

「娘子……染染……嘶……」隋御想鉗住她肆無忌憚的手,卻不敢使力氣把她給弄疼了。

他隱忍地吐納出熱氣,頸子竭力地向上揚起。趁著她抬手的空檔,他忙地一把扣住,笑問︰「你敢不敢換一處揉?」

「登徒子!」鳳染咬唇吃笑,人又倒伏進他的懷里。

長發被汗水濡濕,衾被上蹭到旖旎的氣息。四肢百骸在床榻里踫撞、顛簸、融為一體。

錦被上翻起一波又一波的紅浪,不知疲倦的人無盡盤桓著。神志被拋到九霄雲外,只有那山巒之巔的情潮佔據心田。

鳳染承受不住隋御這麼凶猛的勢頭,一手攥住被子想要躲開。隋御發現她的意圖,長臂上前一環,又把她給帶回到自己身下。

「你……我……」

鳳染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得任由隋御帶自己馳騁那從未抵達過的地方。

隋御像是回到了闊別許久的戰場,帶領著他的「將士們」向那堡壘,不斷地進攻、沖刺,直到最後將它攻克下來。

一場酣暢淋灕的歡愉後,隋御再度蹭到鳳染耳邊,像個小孩子一樣渴望表揚,說︰「舒服麼?」

鳳染口是心非地搖頭,心道,隋御這腦子又抽什麼風?以為下館子呢?吃了一餐,立馬就得問味道如何?

見狀,隋御負氣地垂下眼簾,薄唇抿成一道線。他像是不服氣一般,又親吻起鳳染,細碎地說︰「那就……再……試試……」

這一夜,他們不知天地為何物,只知攀援那巫山、搗亂那殢雪可是要了人的半條性命!

翌日,巳時初,鳳染和隋御才從睡夢中醒過來。屋外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一人敢進來叨擾。

鳳染舉著自己的手腕放到隋御頸下作對比,昨晚太激動竟忘卻了自己受傷的事。更不可思議的是隋御這頸子上的傷是怎麼弄的?還有胸前和臂膀……她一個受傷的弱女子能使出多大力氣呀?

她自欺欺人地想著,這事兒絕對不是自己干的。

隋御倒是很熟悉疼痛的感覺,不過這點疼痛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他笑看鳳染,無所謂地說︰「我沒事,娘子還好麼?」

「挺、挺好的呀!」鳳染紅了臉頰,逞強道。

隋御松一口氣,說︰「那就好,我昨晚有點不管不顧了。」

鳳染一徑坐起來,背對著他闔衣,道︰「食髓知味的事兒有的是時間琢磨,昨天扔下的那些爛攤子需要去解決。」

隋御見鳳染里里外外地翻被子,跟著起了身,手握著一件薄薄的褻衣,窘笑說︰「娘子在……在找這個麼?」

鳳染急忙搶奪過去,別過頭啐道︰「壞胚子!」

隋御委屈巴巴地看著她,懊惱說︰「你怎麼可以一穿上衣服就翻臉不認人了呢!」

鳳染驚詫地睜開雙眸,心下月復誹,這台詞真的不是自己的麼?隋御到底拿了誰的劇本?

少焉,隋御已穿衣下榻,正打算叫鄧媳婦兒進來服侍鳳染。鳳染卻急忙制止,道︰「鄧家的昨兒傷得不輕,再說咱倆這現場……你想讓他們都看見啊?」

說著,鳳染自顧跳下床,在此之前她是覺得渾身疼痛不已,但她想著自己好歹飽受靈泉福澤這麼久,總不至于一場歡愉就累散架子了吧。然而事實卻是,她雙腿跟沒了骨頭似的,伴著一聲清脆的「啊~」,實實惠惠地栽倒下去。

隋御疾步上前,可算把鳳染給接住了。他哭笑不得地將她拉回床榻上,道︰「要不你今天就別出去了。就說昨日傷勢較重,今日得臥床靜養。」

「你是不是很想笑?覺得自己特厲害吧?」

「沒有,我知道自己很不足,得多加練習才能讓娘子滿意!」

鳳染白他一眼,又準備起身試試,這時候肚子里恰到好處的傳來一陣咕嚕嚕的叫聲。

「別逞強,不然我真要難受了。外面的事交給我去處置,你好生養著,我的心肝兒!」

隋御一味地把鳳染按回到床榻上歇息,他自己大致收拾一下不忍直視的殘局,這才開門去叫鄧媳婦兒進來服侍。

鄧媳婦兒見鳳染坐臥在床榻上,眼淚便簌簌地淌了下來。她一面手腳麻利地收拾,一面說︰「奴是在被抬回侯府後才醒來的,知道夫人不見了蹤影,真是又自責又著急。」

「你受傷沒有?寧梧呢?」

「奴只是身上有些淤青,吃了夫人常備家中的草藥,已沒甚麼大礙。寧姑娘撞了腦子,今早已醒了。本來也沒什麼大事了,一听說是那個……」鄧媳婦兒支支吾吾地不敢往下說。

鳳染接過她送上來的熱粥喝下一口,說︰「是凌恬兒所為。」

「對,一听說是那個凌恬兒所為,寧姑娘就按捺不住了,提著劍就去後院里砍人。被郭將他們左攔右攔,要不是塵爺橫在凌恬兒身前,替她擋了一劍,只怕那凌恬兒真沒命了。」

「塵哥受了傷?」鳳染坐直身子,訝然道。

「塵爺小臂受了傷。」鄧媳婦兒如實說,「寧姑娘這才作罷,剛才被郭將強行灌下湯藥,這會剛剛睡過去。」

「寧梧沒事就好,你們倆要是有個好歹,我得難過死。壞人都得到了懲罰……」

說到此處,鳳染冷哼一聲,羅布等人還不是替凌恬兒受過,始作俑者卻安然無恙地活了下來。左一個人右一個人跳出來替她講話,反反復復強調凌恬兒不能殺。

鳳染什麼道理都明白,凌恬兒可以不死,可也絕不能這麼輕易便宜了她!她現在雖待在臥房里,但府內外局勢早了然于心。她倒要看看凌恬兒、松針甚至是侯卿塵會交出一個怎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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