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回︰一個個都很厲害

建晟侯府中,自高高架起的哨亭到各處庭院的廊檐下,燈籠、火把都次第點燃,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整座府邸已亮如白晝。

天寒地凍,北風嘶嚎。

不知何時,臧定思已攀上府中最高的一處哨亭上。他一手提著明晃晃的大燈,一面扶攔俯瞰底下整個侯府。

而郭林也不動聲色地登上另一處哨亭,和臧定思遙相呼應。

安睿和古大志帶著家將們兵分兩路,地毯式地搜索。唯有範星舒一躍跳上黛瓦之上,在一個又一個屋脊上穿梭不停。

乍然間,但見臧定思把燈光指向第四進院的大花園方向,緊接著郭林重復起他的提示動作。

範星舒最先看到指引,跟只長臂猿一般蹭蹭蹭跳躍過去。他本以為自己是第一個趕到此處的,但一束皎白的寒光很快便閃過了他的眼眸。

卻是侯卿塵手持一把長劍,在離他不遠的一棵樹干上站立著。範星舒剛欲竄過去,又見隋御同樣持著劍趕過來。

隋御鳳眸陰戾,很快發現了侯卿塵和範星舒所在的位置。三人默契地點了點首,之後便向那「獵物」一步步逼近。

很快,三人把目光聚焦到一射地之外,一處傍水涼亭背後。

現下是冬季,塘水早凍結成冰。三人自不同的方向踏入冰上,再迅速朝那涼亭靠近。

就在此時,涼亭之後突然冒出來兩道黑影。其中一人手捂前胸,大抵是受了傷。

黑衣人先發制人,範星舒首當其沖迎了上去,侯卿塵立馬在旁策應。四人近身過了幾十招,刀劍相撞發出刺耳的叮當聲,火光更是在四劍中來回迸出。

隋御沒有出劍,因為用不著他,這是一場注定可以贏的局。他覷眸觀了觀這二人的招式,確系是校事廠廠衛的路數,他們應是雒都派來的番子。

少焉,在古大志他們還沒有趕過來之前,這二人已被範、侯俘虜獲住。

又過了一會,寧梧瞧見前院金甲塢里亮起燈燭,忙地回首告知鳳染︰「夫人,人逮住了。」

「那就好,審一審,看看能不能交代點東西出來。」鳳染一手支額,凝眉道。

家將們鉗制住兩個黑衣人跪下去,郭林上前扯下他們蒙在臉上的黑色面罩,用刀柄在其中一人腮邊拍了拍,威逼道︰「識相的就老實交代,免得一會兒遭罪。」

隋御坐在對面一把大交椅上,神色凜然。他有意在自己的膝骨上模了兩下,這本應該是一雙坐在輪椅上殘廢了的腿。

不用隋御發話,侯卿塵已走過去,俯身質問道︰「先說你們倆是從哪兒進來的?」

二人橫著脖子不答話,貌似抱了必死的決心。

侯卿塵稍稍彎腰,一手按在那個受傷的黑衣人胸前,恐嚇說︰「要試試麼?」

那人的身子驀然向後挪了一下,他拼命低下頭,好似要咬破衣領的下端。

侯卿塵眼疾手快,直接將他藏在衣領里的毒藥薅了出來。郭林那邊如法炮制,很快兩個人連自我了斷的機會也沒有了。

郭林等不及,搶在侯卿塵之前扇了那人一大嘴巴。受傷的黑衣人被打得發蒙,嘴角里溢出血沫,胸前的傷口亦劇痛無比。

「問你什麼就答什麼,听到沒有!」郭林伸出手指,再一次警告道。

侯卿塵手里不僅多出一粒藥丸,還有一塊金燦燦的腰牌。他掂在手里笑了笑,說︰「校事廠。」

「既知道我們的身份,還不趕緊將我們放了!知道你們這麼做的後果嗎?」沒有受傷的廠衛咋呼叫喊。

「你們已落到我們手里,要搞清楚自己的處境。說吧,你們到底是怎麼溜進侯府的?是奉誰的命令而來,來調查建晟侯的什麼?」

「哼,我們當然是奉皇上之命,建晟侯離京已有兩三年的時間,皇帝陛下甚是惦念,特派我等過來察看。」

隋御鳳眸陰惻,一抖袍擺起身走到他二人跟前。他抬腳搭在那人的肩頭,半俯子,冷然說︰「再說一句廢話,就死。」

那人承受著隋御腳上的力道,他真的沒有殘廢……昔日奉國大將軍的氣場依然建在。

「說!」隋御強橫道。

這一聲,不僅唬住了眼前那二人,連郭林等人也被嚇了一跳。

就是這樣,當年的隋御就是這樣!

二人不敢再搪塞,如此這般地交代出此次過來的目的。

原來是康鎮那一道道奏疏終于受到了朝廷重視,東野在東北邊陲上臣服于北黎這麼多年,每年還能向北黎進貢不菲的貢品。要是東野真有撕破臉的勢頭,朝廷是絕對不會置之不理的。

否則東野勢必成為下一個西祁。要知道打垮西祁,北黎付出了多麼大的代價!

但是北黎國庫近年空虛,用錢的地方頗多,直到秋收賦稅上繳上去,朝廷才終于松了口,預計撥給康鎮三分之一的軍餉。

朝廷需要得知邊戍上的真實情況,這才派校事廠的人下來實地打探。而隋御恰恰待在錦縣上,上面提了一嘴,要他們過來瞧瞧這位建晟侯還喘不喘氣?

這夜寒冷風大,二人在侯府外盤踞多時,遲遲沒有找到可以潛入的機會。說來也巧,正好有一處哨亭上的燈籠被風吹滅。他們趁著站在上面的家將打火絨之際,迅速掠進高牆內。

他們都出自校事廠,功夫本來就高于常人,能潛入侯府不足為奇。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被家將們發現並且逮住,卻遠遠超乎他們的想象。

在他們的認知里,建晟侯早遣散了侯府所有家將,據說日日躺在床榻上,僅憑藥湯子吊著最後一口氣。

他們本是想確定隋御還能活幾日,哪料他們掀開霸下洲梁上的瓦片時,竟然意外目睹下那一幕……

身強體壯的建晟侯正在和他的夫人做那件事!

其實身為番子,這種事他們偷窺多了。只不過這次不同,他們一時半刻沒反應過來,隋御的雙腿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隋御听完他們的說辭,命郭林派人將二人看住。他走出金甲塢,正見古大志和安睿大步朝他走來。

「侯爺,我們又把侯府里外仔細搜查一遍,確定只有他們二人,再沒有第三個人翻進來的可能。」古大志抹了把汗水,叉手道。

隋御頷首「嗯」了聲,轉頭尋到範星舒,吩咐說︰「你即可去邊軍駐地,把府中之事仔細交代一遍。要康鎮做好防範後,明日過來見我。」

「諾。」範星舒領命,轉身離去。

侯卿塵嘆了口氣,說︰「侯爺,他們的話只能信五成。我們現在拿捏不準,到底是有人向雒都舉報了什麼消息。還是真如他們自述,來探查侯府不過是順道的事。」

「不管怎樣,他們既然看到侯爺站立起來的樣子,他們就必須死!」郭林決絕地道。

古大志附和說︰「對,沒錯,放他們倆回去,雒都那邊定會想法子收拾侯爺。以侯府如今的實力,還不能向雒都那邊攤牌。」

「冷靜些,他們是校事廠的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錦縣上,勢必會讓雒都那邊更加起疑。而且要是府外還有他們的同伙呢?這事兒急不得,得等康將軍過來一同商議。」侯卿塵細致地分析道。

「苗刃齊。」隋御勾唇一笑,道出這個人的名字。

侯卿塵明白隋御的意思,假設有人向雒都告密,那苗刃齊的可能性最大。

「他會自掘墳墓?他告發了侯爺,就不怕咱們抖落出他的老底兒?他犯的事不是死罪也難逃牢獄之災。」

隋御晃動幾下臂腕,幽幽地道︰「那就要看罩著他的那個人有多大能耐了。要是能保他功過相抵,允他家人平安,他就很有可能豁出去。」

「李樹元不會的,他在內閣里的根基還不穩,犯不著保這麼一個小小的知縣。」

隋御睇向侯卿塵,笑意忽深︰「先見康鎮,然後我再去會會苗刃齊。」

忙亂了半宿,隋御回到臥房時已快四更天。隋器睡在他們夫妻的床榻上,鳳染半闔著眼眸,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他。

隋御扯開被褥躺進去,才知道他和鳳染之間多了個小家伙。

「府里不太平,這幾日就讓大器睡過來吧。」鳳染睜開眼眸,沖隋御低低地說。

隋御點點頭,大手蓋在義子的小臉上,安撫起鳳染道︰「沒甚麼事,你別擔心。」

「我才不擔心呢,還有建晟侯解決不了的事?」鳳染微微一笑,借著昏暗的燈光,抬手撫平了隋御眉間的那條「川」紋。

隋御霍地笑出聲來,挽住鳳染的手指在唇邊親了親,「被娘子信任的感覺真好。」

一夜無話,次日清早,府外來了人。隋御以為是康鎮,但水生進來稟報,卻是陌生面孔,且不自報家門,非要見到侯爺本人才能講明。

侯卿塵剛想叫人尋來隋御許久未用的輪椅,那廂,鳳染已打簾子走了出來。

「侯爺和塵哥先回屋里避避,還是我見比較合適。」

侯卿塵望向隋御,隋御不放心地看向她,「娘子……」

「你趕緊回去涂些粉面吧,瞧瞧你這生龍活虎的樣子,怎麼,若是被這來人再看出腿腳利索了,你們還打算把這人給殺了不成?別磨蹭,我有寧梧呢!」

隋御只好忍聲避回去,心說,那粉面我真是涂得磕磕夠夠的了。平時出門易容就得用,這回裝孱弱重癥還得用。他明明是一個很糙的爺們兒啊!

鳳染還沒等在圈椅上坐穩,那人已被水生帶了進來。她只抬頭相看一眼,瞬間就愣怔住了。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