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回︰她咋又冒出來了

「侯爺夫人想要得到什麼,我便去弄什麼。像我這樣一個‘瘋子’,他們自不會把我當回事。試問還有比我更合適的內應麼?」包夫人胸有成竹地表態。

是有多絕望,才能這般決絕?

鳳染沉吟了一會兒,說︰「既如此,包夫人先把夏家的產業與我細細說說。」

包夫人抽動嘴角,那神情里充滿了對夏家獲得今日家財的不屑。她嫁入夏家也有些年頭,羅列起來絲毫不費勁兒。

鳳染听得非常認真,這夏家的底子確實不薄,在朝暉街上幾家有名的大鋪面,皆不是經營糧食行當的,那里面居然也有夏家參股。

「夏員外還挺深藏不露的。」鳳染揩了揩鬢邊碎發,輕笑一聲。

「要不那老太婆怎麼那麼想我們生兒子,就是怕這麼多家業無人繼承!」包夫人恨得牙癢癢,朝一側地面上吐了口吐沫。

「夏九是排行第九吧?她上面除了夏鴻就沒有其他兄姊了麼?」

包夫人欠身陪笑,道︰「夫人你有所不知,這夏家老太太先前生了好幾個兒女,可不是生下來就斷了氣,就是養了一二歲就夭折。唯有夏鴻和夏九活了下來。夏九的那個‘九’,當‘多’來講。」

「這件事在錦縣上也流傳過一陣,夏老太太都多大歲數了,還想繼續生兒子。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才生下那個夏九,怎奈又不是個帶把的。要不是年紀太大沒法子再生,只怕那老太太仍不肯罷休。」吳夫人一談起這件事,心頭也是感嘆萬千。

鳳染都快被氣死了,迂腐、愚昧、固執!

生男生女取決于老爺們兒,干啥都要把責任推到女人身上?再說女人怎麼了?女人就不如男人了麼?一點破家產而已,又不是有皇位要繼承!哪怕就是要繼承皇位,也可以是女皇!!

她強忍著內心的憤怒,不斷地提醒自己︰這個時代的思想由不得她來左右,她管制不了別人只能管束自己。

「夏家若是倒台了,包夫人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

包夫人從長凳上站起身,再一次跪了下去,她深切地懇求說︰「夫人,民婦只求能月兌離苦海,想帶著女兒們去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僅此?」

「僅此。」

鳳染心下有了盤算,遂拉包夫人坐回自己身旁,道︰「夏家為了營救夏鴻花了幾千兩銀子了?」

包夫人略略地想了想,向鳳染舉出來五根手指頭。

鳳染點首,又道︰「夏家還能拿出多少現銀出來?」

包夫人這次搖頭,這個準確的數字她還不能校準。

「那包夫人回到夏家的首要任務就是搞清楚夏家還能拿出來多少現銀。哦,對了,你得空去趟縣衙大牢吧。」

「看夏鴻麼?」包夫人直呼自己夫君的名諱,她一點都不想看到他,他只會讓自己覺得惡心。

「沒錯,去看看他。待出來之後,你就可以到處散播謠言,說……」

「說什麼?」包夫人和吳夫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鳳染扣響茶盞,陰惻惻地道︰「說夏鴻向你透露,常澎要買凶殺他滅口。整個大牢里的獄卒皆被他收買了。」

「這……」包夫人面色巨變。

「怕了?怕了可以不做,我不強人所難。」

「為什麼要這樣做?」包夫人嚅囁地問道。

鳳染莞爾笑笑,說︰「讓夏家自亂陣腳。」

包夫人依舊不大明白鳳染的話,但最終還是選擇听從鳳染的指使。

包夫人臨走時,吳夫人好心替她披了件厚衣,但她卻執意不肯接受。

理由很簡單,怕回到夏家引起懷疑。她這般瘋癲出府,闔府上下才不會留意,要是她太「正常」了,反而容易事與願違。

鳳染和吳夫人目送她離開此地,她那骨瘦如柴的背影令人心酸。

二人唏噓了半晌,臨了,鳳染又讓吳夫人向外放出風,道是桑梓米鋪欠了東野人大批糧食。他們如今在錦縣上大肆籌糧,卻因為價格過高而買不起。現在正急的團團轉,還想去毗鄰二縣上想想法子。

吳夫人已明白鳳染的意圖,她要聲東擊西,讓夏家徹底上套。

夏家為了和桑梓米鋪打擂台,勢必會撅斷桑梓米鋪的財路,傾盡所有買下毗鄰二縣的糧食。可鳳染已和吳夫人兩家約定好,給東野人的糧食要從他們兩家購得。

夏家雖有大批糧食,但想要度日,還得賣糧變現。可到那時候糧食市場會變成什麼樣子就不一定了。畢竟到明年開春以後,新一輪播種就會開始。夏家再想搞囤積居奇那一套,在糧食行當里一家獨大,就真的是痴人說夢了。

卻說鳳染布下的兩條線同時開展行動,不日,便得到回反饋。

常澎和丁易趁著月色來至侯府,將這兩日的情況告知給兩位主子。

一是常澎已派順意去往順縣假意收購糧食,二是丁易的人已混到夏員外身邊,夏員外以常澎想要殺自己兒子為由,惦記著先下手為強。已談論到暗中結果常澎,要多少銀子的地步。

「這把火還是不夠旺。」隋御俯身撥了撥腳邊的火盆,說道。

常澎擔憂地說︰「侯爺,十日過得很快,明天又是大集日,按照先前跟東野的約定,那郎雀和松針應該會來。」

「來的正好,最後這一把柴火就靠他們了。」

「侯爺是打算跟東野人假意鬧翻一次?」常澎猶疑道。

隋御望向那炙紅的炭火,說︰「東野人跟桑梓米鋪鬧翻,夏家才能破釜沉舟一搏。」他放下火鉗,兩手扣在一起發出「嘎 、嘎 」的響聲。

「快收網了。」鳳染斂聲笑道。

丁易幽幽地「額」了一聲,須臾,道︰「那侯爺和夫人的意思,到底要不要整死夏鴻和夏員外呢?」

「死?」鳳染瞧了眼隋御,「不必。」

隋御輕嘆一聲,言不盡意地道︰「你們听夫人的示下便是。」

大集日,邊境集市內。

開門做營生的米鋪糧行多出不少,仔細打听價格也都與去歲相差不多。不知苗刃齊在賦稅上要怎麼填補,但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懂得如何「孝敬」好那些官家老爺們。

陪隋御同來桑梓米鋪的是侯卿塵和範星舒。範星舒攔了主子兩次,覺得今日這局面毋庸勞他大駕。但隋御認為自己跟松針交流最為合適,是以還是親自來到桑梓米鋪。

康鎮扶刀站在高處,觀察著集市里來回流動的人群。忽然幾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他的視線里。

松針、郎雀還有……康鎮雖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那個人他有印象。

康鎮不由得緊張起來,旋即,派人潛伏到桑梓米鋪周遭。

丁易也觀察到松針一伙人,他立馬派張昆提前支會常澎一聲。待松針等人邁進桑梓米鋪時,內室眾人早已做好準備。

常澎欠身抬手,恭敬地道︰「請!」

留下若干扈從在外候著,松針和郎雀已準備進入內室。但有一個稍微矮小的扈從卻跟隨在他二人後面,欲要共同進去。

常澎伸臂一擋,不失禮數地道︰「請留步。」

那扈從驀地抬眼訾笑,說︰「金生?咱們好久不見啊。」

常澎臉色巨變,眼前這扈從打扮的居然是凌恬兒?她來干什麼?她怎麼又過來了?

凌恬兒就這樣混進內室里,範星舒和侯卿塵對她也是「慕名」許久,今日可算見到廬山真面目。

範星舒瞧一眼就斷定,她不是隋御的菜。隋御不可能對她感興趣,他暗暗替鳳染松了口氣。

倒是侯卿塵仔細盯了她多時,在听說眾多「傳說」以後,他以為這凌恬兒定是個相貌丑陋、行為凶悍的野夷女子。

但眼前這位郡主還算可以,即便當她開口說話之後,他覺得自己有點斷言早了。可照比曾經的清王殿下,凌恬兒根本不算什麼紈褲的主兒。

「許久未見,侯爺又添了新士。」凌恬兒不等隋御讓座,已自己找了圈椅坐下。

隋御語氣生硬地問道︰「郡主來此,有何貴干?」

「買糧食啊,咱們之間不是簽了契嘛?怎麼樣,這次你為我們籌了多少糧?」凌恬兒興奮地瞄向隋御,笑道。

「一斤也沒有。」

「什麼?」郎雀趕緊橫于凌恬兒身前,躬身道︰「侯爺莫要開玩笑,小郡主只是隨臣下同行,並無他意。」

「叔叔,小郡主她就是過來玩兒的。」松針嬉笑著湊到隋御面前,「叔叔,我前兒又回了趟阜郡,那里的情況特別不好。」

隋御鳳眸一掃,等待他繼續往下說。

「阜郡也是饑荒遍地,今年的東野實在太難熬了。而且阜郡比赤虎邑還要寒冷,不知道這一冬天要死多少人呢。」松針慘兮兮地說道。

「與我何干?」

「松氏的人都快死絕了,怎麼和叔叔沒有關系?」

隋御唇邊慢慢勾起笑意,說︰「兩千石稻谷不夠?想要四千石?」

「就是四萬石,只要叔叔有,我們都想要。」

「看來東野的腰包很鼓啊!」侯卿塵搶過話去,「胃口居然這麼大。」

「這不是沒轍了嘛~叔叔想想法子,再幫幫我們吧。」

「抱歉,我們沒有。」侯卿塵替隋御答道。

「不可能,我叔叔最有能耐。」松針繼續奉承道。

侯卿塵昂首負手說︰「我們侯爺剛剛已說的很清楚,一斤糧食都沒有!」

凌恬兒猛然從圈椅上站起來,直指侯卿塵的鼻子,喝道︰「我的人在跟建晟侯說話,你算什麼東西,三番四次地插嘴?」

「小郡主,這買賣你到底還要不要做?」侯卿塵一甩長袖,厲聲問道。

郎雀和松針趕緊從中打圓場,隋御卻饒有興致地 向侯卿塵,平日里最隨和的一個人,今日怎麼這麼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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