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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師，難道憑借著您的實力，還不能夠提升手術的成功率麼？」往回走的路上，黃波問道。
劉半夏搖了搖頭，「剛剛患者月復腔內的情況你又不是沒有看到，如果將這些粘連清除，都說不好要截掉多少腸子。」
「今天也算是給你們上了一課吧，我老大，也就是石醫生曾經說過，醫生是人，不是神。醫生最難做的事情，就是學會放棄。」
「以前我還覺得咱們神外的肖主任很冷漠呢，明明成功率很高的手術，他在提示風險性的時候也是繃著臉，非常嚴肅。」
「那麼我問你們，成功率95%和成功率5%的手術，在本質上來講有什麼樣的區別。是不是都覺得95%成功率的手術，基本上就是沒什麼問題的手術？」
這幾個人點了點頭。
「那麼實際上呢，這些數據我們都是做的常規判斷。不管什麼手術，等待患者的其實就兩個結果，成功或失敗。」劉半夏面色嚴肅的說道。
「在患者有意識，能夠自己做主的前提下，我們能夠做的就是將所有已知的可能情況都給患者講出來，最終的選擇還是要讓患者來做。」
「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絕對不能夠因為我們個人覺得手術的成功率會很高，然後就誘導患者進行手術。」
「我們無法預知最後的結果如何，也不會給我們後悔的權利。患者的身體是患者的，我們並沒有任何的主張權。」
「當然了，要是化膿性闌尾發炎，患者還堅持不做，這樣的情況就屬于非特定情況，屬于常規情況。」
「可能在你們想來有些可惜，畢竟若是真的成功了，患者可能就有幾年好活。但是失敗呢？患者失去的就是最後的幾個月時間。」
「在咱們的行醫生涯中，會面對非常多困難的選擇。哪一種選擇是對還是錯，這個事情誰也說不好。」
听著他的話，就連王超都沉默下來。確實是這樣，真的是太難選了。
看到他們這麼快的出現在急診科，王歡也嚇一跳。
「月復腔內廣泛粘連，手術成功的幾率不大，等待患者自己的決定吧。」劉半夏說道。
「哎……」王歡嘆了口氣。
他也是多年的醫生了，自然知道這個情況代表著什麼。就連劉半夏這麼大膽的人都說要等患者的決定，已經不用多問了。
「半夏，正有一名癲癇患者被送過來。是裝修工人，在施工時發生癲癇。」這時候王穎走了過來。
劉半夏點了點頭，「王超主持接診。」
所有人都將剛剛低落的心情收拾起來，又來了需要接診的患者，而且癲癇這個病真的是可大可小。
最後一位癲癇患者，不就是心源性的原因麼。
「患者27歲，曾有短暫癲癇發作。昏迷後于急救車上蘇醒，現在生命體征穩定。」推著輪床下來後急救員說道。
「那……，先送到診床上吧，做一些檢查。」王超說道。
也看到患者了，躺在輪床上現在很精神。當然了，神情上來講多少也是有些萎靡的，但是要比其余癲癇患者狀態好得多。
「醫生，其實不用多檢查的。我有結腸癌，發現得早，這應該是化療的副作用。」患者開口了。
王超一愣，「結腸癌？手術切除的麼？」
「算是吧。說是很小，沒有開刀，但是得化療。」患者說道。
「化療後我就有不愛吃飯、掉頭發、惡心、頭暈的毛病，但是醫生說化療的效果很好。現在就是想趁著身體還行的時候出來賺點錢，也讓自己鍛煉一下。」
「雖然是這樣，我們也需要對你進行仔細檢查。」王超說道。
「你現在可不是頭暈，而是癲癇。在癲癇發作的過程中你已經失去了意識，所以你以為是頭暈。」
「最少我們也要做一個腦CT，還要做一個月復部CT，一個是要看看你是不是大腦原因引起的癲癇，另一個是要看看你的腫瘤是否復發。」
「醫生，不用做了，一做又要花好多錢。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得很，就是在化療之後才有的這個毛病。」患者很是堅決的說道。
「而且我也咨詢過我們縣管化療的醫生，他說好像是藥物影響也不是怎麼的，反正就是短暫的，等我身體恢復以後就不會有這個情況了。」
患者說著到時候還將自己戴著的帽子摘了下來，頭發很稀疏，應該就是化療的副作用。
王超有些糾結了，目前的指征確實很明顯。而且根據患者說的這些來判斷的話，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你的化療泵呢？」劉半夏開口了。
「化療泵？我們縣醫院的醫生說我用不到，而且最新的檢查結果也很好。他們說我再恢復一下，做最後一個療程就行了。」患者稍稍猶豫了一下說道。
「醫生，我得這個癌癥已經花了家里不少錢了。真的不想再浪費錢，我也不會拿我的命開玩笑啊。」
「不給你做檢查是我們的失職，不過根據你的情況可以做一個變通。我們最少也要給你做血檢，然後再寫一份拒絕儀器檢查的說明，你來簽字就可以了。」劉半夏說道。
「謝謝您，要不然又得花進去好多錢了。在我們縣里也檢查了好幾回，實際上就是藥的副作用。」患者感謝的說道。
劉半夏點了點頭，走到了王歡的身邊，「王醫生，我怎麼總覺得這個患者的狀況有些不對勁兒呢。」
「怎麼了？」王歡問道。
「你看啊，我也接觸過幾名化療患者，接觸得最多，印象最深的就是王明星和陸剛。他們在化療之後呢，身體變化都很大。」劉半夏說道。
「但是這位患者呢，只是精神狀態稍稍差一些，頭發有些月兌發。按照他的說法來講，最少也做過三期以上的化療了，身體狀態還能這麼好？」
王歡往患者那邊看了一眼，也是皺起了眉頭，被劉半夏這麼提醒還真看出有些不對勁兒來。
因為患者過來是時候穿著的是裝修公司的工作服，雖然有些髒，也是長袖的。現在一采血，手臂顯露出來，看著真的不像經過多次化療的人。
「正常情況來講，不會有人為了逃避檢查編這個瞎話吧？」王歡說道。
「哎……，每個人的原因都會有些不同，估計他也有難言的苦衷。錢可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可能他確實有癌癥，只不過因為某種原因沒有治療，怕他的家屬擔心。」劉半夏說道。
「一會兒先看看血常規和血液生化的情況吧，有時候也是真的沒辦法。錢啊，真就是攔路虎。」
「大偉、大偉……」
劉半夏的話音剛落，從門口跑進來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姑娘，嘴里喊著人。
「小鳳，我在這里呢。」剛剛的這名患者招了招手。
看著這兩個人，劉半夏都很驚奇的多看了幾眼。真的需要感慨一下，愛情的魔力真的是太強大了。
進來的女孩雖然穿著的是職業裝，但是也不是那種站櫃台的職業裝，應該是公司的白領。這位患者呢？樣子稍稍差一些，家庭條件也應該差一些，兩人卻能夠處在一起。
而且在知道患者有癌癥的前提下，還能夠這麼不離不棄、這麼關心，這不是真愛啥是？
「我都不知道他們給你打電話，又耽誤你工作了吧？」患者說道。
「沒事，我跟領導請假了。本來下午還要出差，我也拜托別的同事去了。」小鳳說道。
「那可不行，你得去啊。你不是說這次是去分公司調研麼，回來以後可能還能升職呢。」患者有些著急的說道。
「升職的機會以後還會有，我怎麼放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這次嚴重麼？」小鳳搖了搖頭。
「沒事，就是化療的副作用。要不是他們大驚小怪的，我……哎……」患者很是內疚。
「你先躺著，我跟醫生問問去。」小鳳扶著患者躺好，然後又走到了劉半夏的跟前兒。
「大偉已經發作過幾次癲癇了，會不會很嚴重？不會是他的癌癥又復發了吧？我听別人說都是有復發幾率的。」
「我們其實也想給患者做個檢查，可是他拒絕了，只讓我們做血檢。」劉半夏說道。
「一會兒先看看血液檢查的結果，然後再爭取一起做做他的工作吧。你還記得他上次化療距離現在有多久了麼？」
「有二十多天了吧？應該差不多。」小鳳想了一下說道。
劉半夏稍稍皺眉，難道真的符合自己的第二個判斷麼？患者並沒有真的接受化療？
二十多天的斷藥期，已經足夠將化療的影響降低到最低了。要不然還怎麼做其余療程的化療啊？
再結合患者的身體情況來看，要是真化療了，恢復得還這麼快，就更不應該會產生藥物影響。
可是你要說患者沒有經歷過化療，那又有些不對勁兒。因為患者頭發的表現，跟化療後的情況差不多。
「醫生，大偉是不是很嚴重啊？」小鳳追問了一句。
「還是等檢查結果出來再看吧，要不然我說什麼也都是不準的。你先陪陪他吧，畢竟今天也發生了癲癇，還是在工地上，挺危險的。」劉半夏說道。
小鳳點了點頭，走回了病床邊。
王歡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憑著對他的了解，總覺得他這個話說得有些言不由衷，這是有情況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