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患者真的很健談，基本上把他家虎子從小時候到長大的過程都給講了一遍。劉半夏和王歡也是很有耐心的听眾，坐在邊上乖乖的听。
都過了下班的點兒，王歡也在這里陪著。
今天遇到的兩位患者都是抗拒檢查型的，你就得盡可能的順著患者的心情來。哄開心了，接受檢查了，皆大歡喜。
其實這也是急診科目前並沒有太多患者，要不然他們倆想這麼哄著都沒有那個時間。
說起來多少也是有些心酸吧，不管是哪個科室的醫生，差不多都是上班有點，下班沒點。手頭的活必須得處理利索了，要不然你丟給誰？
「劉醫生，鏈球菌檢查陰性。」
正聊得開心呢，梁曉琳從外邊跑了進來。
听到梁曉琳的話，患者開心了，劉半夏和王歡卻齊齊皺起了眉頭。
「醫生，我就是普通的感冒吧。你們怎麼能這樣呢，不能因為你們猜錯了就不開心啊。」患者看了他們兩人一眼，有些不開心了。
就說不應該做這些亂七八糟的檢查麼，檢查完了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啥問題都沒有，白花冤枉錢？有這個錢都能給虎子改善一下伙食呢。
現在的王歡和劉半夏真的有些糾結了，最可能的鏈球菌感染竟然是陰性。難道真的是因為當醫生之後想太多，只是普通的感冒？
「您肚子不舒服麼？」劉半夏看向了患者按著左側月復部的手。
「說話說多了吧？要不然就是餓的，反倒有些脹的感覺。醫生，可別再開檢查了。咱們不能因為一個傷口，您再讓我也做胃鏡、腸鏡啥的吧？我回家自己買點感冒藥就完了。」患者趕忙說道。
「我再最後給你查體一下可以麼？」劉半夏稍稍猶豫後問道。
患者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這要不是感受到劉半夏是真的關心，他說啥都不在這里呆著了。他有一種預感，給自己再查體結束後，搞不好還得開檢查。說啥也不檢查了，浪費錢。
稍稍模了一下後劉半夏皺起了眉頭，「您的身子側著躺，對……就是這樣，我按這里您有什麼感覺麼？」
「有些癢，還有一點點疼，你按著我啥了？是胃麼？」患者好奇的問道。
「胃可不是在這里。王哥，你手頭準，幫我模模，看看能不能模到脾。」劉半夏看向了王歡。
王歡一愣，本來還在琢磨是什麼原因呢，現在也變得嚴肅起來。湊過來，伸手在他的左肋附近模了模。
「能夠模到脾髒邊緣。」王歡說道。
劉半夏心里嘆了口氣，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跟這位大哥說了。因為王歡這麼說，就已經證明了患者的脾腫大。
正常人類的脾是模不到的，即便是腫大的時候，能夠模到的也就是一個邊緣。這個癥狀的發現，也讓劉半夏和王歡的心中有了一個新的判斷。只不過這個結果，並不是很美好。
「醫生，看你們這個表情不像有好事啊。」患者做了起來。
「還能信我最後一次麼？」劉半夏看著他認真問道。
患者稍稍猶豫了一下後點了點頭。
「您還需要到腫瘤科看一下。」劉半夏說道。
給梁曉琳嚇一跳，怪不得剛剛劉半夏和王歡都那麼慎重。
「腫瘤？我有腫瘤了？就長在剛剛你模的地方上？」患者有些不理解的問道，也是嚇得不行。
劉半夏稍稍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我們現在懷疑你的淋巴系統出了問題，也正是因為這樣，您手上第一次的傷口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愈合。」
「不過這也僅僅是懷疑，一切還是要以最後的檢查結果為準。您也不要有心理負擔，即便是有狀況，咱們發現得也比較早。」
患者強撐著咧了咧嘴，卻沒有笑出來。
他雖然對這些不是很懂，但是他知道能夠讓兩位醫生這麼慎重的對待，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醫生，這次能準麼？有多大把握？」患者問道。
「我希望我們的判斷是錯誤的。」劉半夏說道。
患者再次沉默下來，這次劉半夏雖然沒有再硬勸著他去做檢查，可是他知道，有些不好了。
「我跟腫瘤科那邊聯系一下吧，讓他們好好看看。」王歡說道。
看著患者的表情，本來劉半夏是打算陪著一起過去的。想了一下還是放棄了，有些信息，也需要患者獨自來消化。
「你怎麼判斷出來的呢？真的是淋巴瘤麼？」等患者去腫瘤科後梁曉琳問道。
「淋巴結腫大、白細胞增多、脾腫大、傷口不易愈合，這些湊到一起就有些眉目了吧。希望猜錯吧，畢竟淋巴瘤很少有良性的。」劉半夏說道。
「呀，那你說他家的狗狗咬他，是不是因為聞出了腫瘤的味兒啊？國外不是有報道過麼，貓還是狗來著，能夠分辨出人類身上腫瘤的味道。」梁曉琳說道。
劉半夏一愣，抓了抓頭皮。還別說，這個猜測還挺靠譜。通過患者的表述來看，他家的狗狗一直都很乖，卻突然咬了他，還不是一次呢。
又看了一下電腦上的患者信息，叫陸剛。
往常的他都不會去記患者姓名，也並不是因為記名字麻煩，主要還是不想跟患者有過多的情感接觸。
不過這位患者已經轉走了，那就沒什麼關系了。如果真的確診了，也只能通過化療的方法進行控制。
「守田，你是真的夠細心了。要不是你的堅持，真就不好說了。」王歡感慨地說道。
「哎，也不能說我細心，主要是這位患者接診過。就是沒想到他躲過了狂犬病，可能躲不過淋巴瘤了。查體的時候我也不仔細，最開始就應該全部查一遍。」劉半夏嘆了口氣。
「不行了，我的心情都受到了影響，晚上我也得給我自己加個菜。王哥，你都是咋適應的呢？」
王歡苦笑著搖了搖頭，「還能咋適應？我第一次診斷出的癌癥患者是肺癌，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呢。就像那個叫王明星的一樣，你會忘記麼？」
劉半夏掐了掐眉心，這個真的忘不了。還有那位死在搶救台上的孕婦和接生出來的叫童童的小寶寶，想忘都忘不掉啊。
雖然說這些患者也僅僅是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可是他們都會留下很深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