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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哥，患者就是這麼個情況，你覺得應該從哪方面下手？」
劉半夏來到了許輝的辦公室問道。
「要真的是亨廷頓舞蹈癥，以前就是憑借著家族病史、相關癥狀來判斷。」許輝說道。
「但是你的考慮也是有道理的，在沒有相關家族病史的情況下，如果真的做基因檢測，患者雖然能夠接受，萬一是陰性就很麻煩。」
「你注意過他的手指嗎？我記得亨廷頓舞蹈癥的手足徐動表現中，手指的表現最為突出。然後才是慢慢向周圍擴散，影響口腔，遍及全身。」
「剛剛我也留意了，這也是我猶豫的一個原因。患者的手指表現並不明顯，明顯的是腳和脖頸處的肌肉。」劉半夏說道。
「要不然我一開始怎麼傾向于威爾森綜合癥呢，可是又沒有看到角膜K-F環，所以又動了亨廷頓舞蹈癥的心思。」
「確實蠻復雜的，而且要是威爾森氏癥的話，腦CT應該會有所表現。」許輝皺眉說道。
「不過肌張力障礙也會由感染、圍生期損傷或者是神經安定藥物引起，前兩個從檢查結果上可以排除，藥物方面呢？」
「患者沒有服用任何藥物，天天干活，體格也不錯。就是因為有了現在的肌張力障礙，晚上回家好喝點酒。」
「他所說的解乏，其實就是麻痹中樞神經唄。所以我個人更傾向于還是遺傳性疾病，最可能的兩個病癥就是這兩個了。」
「但是吧，還有一點特別的地方，就是一般要是這個病癥的話，表現都是發育遲緩啊、或者是以口下頜的癥狀最先表現出來。」
「那就真的沒辦法了，除了基因檢測。最好是威爾森氏癥和亨廷頓舞蹈癥都給做一下，會有一個是誤殺的，但是能省心一些。」許輝說道。
「錢確實是要多花，能夠節省時間啊。現在這個情況，唯一能作為參考的也就是家族病史了吧？」
劉半夏點了點頭，「剛剛我查了一些資料，這兩個病的家族病史都是很明顯的。如果沒有的話，我都不知道接下來該從什麼地方來檢查了。」
「不過我還有一個想法，因為我就算是現在也比較傾向于威爾森氏癥，只是沒有角膜K-F環和腦部影像指征。」
「可是從資料上來看，角膜K-F環雖然是重要指征，但是也有極少數患者的表現是沒有的。而腦部的影像呢，你說會不會因為病癥剛剛顯現，所以沒有掃出來啊？換核磁呢？」
許輝仔細的想了想，「你這個思路也對，確實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哪怕概率很低。不過你這不是想的听明白的嘛，你還找我來干啥？」
「哎……，一個是患者的情緒，另一個就是差錢上。」劉半夏嘆了口氣。
許輝點了點頭，也沒有在這方面發表看法。
錢，永遠是醫患關系中永恆的坎兒，不是那麼好邁過去。
為什麼檢查要循序漸進、由低到高？最主要的就是差在錢上啊。
也听劉半夏描述了患者的一些情況，包括恢復意識後的抱怨。如果患者家里真的不差錢的話，或者說哪怕是一般富裕的話，也不會有那樣大的負面情緒。
在這一點上，許輝跟許一諾的想法差不多，劉半夏的心真的是太細了，考慮的方方面面都很周全。
不過也是因為這份周全，往往就會產生很多的顧慮，沒看給他都難為成了這個樣子。
「劉老師，患者的媽媽過來了。老太太年紀有些大，七十多歲了。」這時候許一諾走了進來。
劉半夏皺了皺眉，「把老太太請這個屋里來吧。」
心里邊也有些糊涂了，老太太就這麼一個兒子，按照那個年代來講，母子的年齡差有些大。
那時候可不像現在，很多人四十多歲才結婚。
「大夫啊，我還沒糊涂，是不是很嚴重啊？國良到底是什麼病啊？你跟我直接說，我受得住。」老太太進來後直接問道。
「大娘，您先坐著。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們家的家族病史，不過他記不住啊，就得勞煩您過來一趟。」劉半夏說道。
听到他的問話，老太太反倒顯得有些為難了。
劉半夏心里嘆了口氣，老太太果然不糊涂，他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
「大夫，國良是我小時候抱養的。」老太太說道。
「你們不是大夫嗎？不是有機器碼？給國良檢查啊。我們家雖然沒啥錢，可是檢查的錢還能花得起。」
「行，既然這樣的話，我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劉半夏笑著點了點頭。
「您放心，這個事不會經我們的口說出去。剛剛他還跟我說呢，讓我有啥事都得瞞著您，心里邊惦記著您呢。」
「大夫，那國良的病嚴重嗎？咋還出了車禍呢？撞壞了腦袋啦？」老太太問道。
「目前還有些不是很好判斷，您在這里先喝點水、歇一歇，我到外邊再給他檢查一體。」劉半夏說道。
「大夫啊，檢查得細一些。國良苦啊，以前家里窮，書都沒念完。」老太太囑咐了一句。
「成，您放心吧。」劉半夏點了點頭。
這個結果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不過這位患者的病癥還得繼續檢查，不能就這麼稀里糊涂的。
「醫生，我媽沒事吧？」看到劉半夏走出來，患者有些著急的問道。
「放心吧，我就跟老太太打听了一下有沒有家族病史。不過老太太也是有些記不清了，所以家族病史方便就不能參考了。」劉半夏說道。
「結合目前的情況，我給你出一個檢查方案吧。從你病癥的表現上來看，目前就傾向于兩種病癥。」
「一個是最開始懷疑的威爾森氏癥，另一個就是亨廷頓舞蹈癥，我們後續的檢查就從這方面來著手。」
患者咧了咧嘴，「我這是倒了幾輩子霉啊，得這個病都這麼洋性。」
「這兩個病癥的檢查呢，比較好的方式就是基因檢測，但是費用稍稍高一些。」劉半夏又接著說道。
「所以我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咱們再拍個頭部的核磁。能夠更加精細一些，也許CT沒有掃出來的病變，核磁能掃出來。」
「如果核磁的結果還是陰性，那樣的話，就得做亨廷頓舞蹈癥的基因檢測了，這就是目前我能想到的這種方案。」
患者也有些猶豫了，醫生都說檢測費用比較貴，那肯定就是不便宜。
如果只有做那個基因測試才能確診，核磁的錢可能就白花。但是萬一核磁就能看出來啥病呢？就不用花基因的錢。
基因那麼高科技的檢查，錢肯定不便宜啊。
「醫生，那我要是就現在這樣呢？我就算是不能開車，還是能干力氣活的吧？」患者問道。
劉半夏搖了搖頭，「這兩種病癥，一種病癥能治，另一種治不了。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怎麼樣都得做個檢查。」
「哎……，那就先做核磁吧。反正核磁要是檢查不出來，差不多也就是那個病了唄？治不治的是不是也都無所謂了？」患者反問了一句。
劉半夏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不過我個人的建議，到時候還是明確一下比較好，最起碼咱們能夠做到心里有數啊。」
患者點了點頭，「那就做核磁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就是擔心我老娘啊。」
劉半夏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完了單子之後，跟著他一起往核磁這邊走。
他這次就不能等著消息了，他必須親眼看到，直接跟放射科探討。
「醫生，你說我得絕癥的幾率大嗎？」患者問道。
「這些先都別想，咱們就等檢查結果就完了。」劉半夏說道。
「最壞的結果不就是亨廷頓舞蹈癥嗎？那個也有二十年左右的時間呢。這段時間里，你也能做很多的事情，對不對？」
跟著的許一諾嚇一跳，咋還直接說了呢？
「你現在咋還不瞞著我了，咋還都說出來了？」
患者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問道。
「跟老娘相依為命，我總不能告訴老太太去吧？」劉半夏說道。
「你有孝心，這一點很難得。我覺得這個事你也能撐得住，畢竟你得照顧老太太，給老太太養老送終。」
患者點了點頭，「其實我知道我是我媽抱養來的，所以你問家族病史的時候我也有些猶豫。」
「還是把老娘給叫過來，就是盼著個萬一。要是老娘知道我家的情況呢，這也是備不住的事。你出來一說，我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有時候啊，有些話就別藏著掖著。生恩與養恩有區別嗎？把咱們拉扯大，喊了一輩子娘，那就是娘唄。」劉半夏說道。
「你是說我跟老娘把這個事說了？」患者問道。
「果然老太太在你的心里邊是第一位的，連自己的病都不管了。」劉半夏看了他一眼。
「我的想法是說出來，你們就是親娘倆，說了又能咋地？要不然老太太心里邊得一直背著這個事。說吧，我支持你，檢查完了就說。」
「好，听你的。反正我只要不是馬上就死的病，這輩子也值了。就帶我老娘溜達玩去，賺錢就吃喝玩樂去。」患者用力的點了點頭，臉上也露出了笑臉。
許一諾就很詫異了，根本都不了解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