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通雖然只是簡單的兩步,卻是精妙之極,暗合玄奧,似勾連了地脈。
場外的戈劍只感覺眼前一花,陸通便已原地消失。
下一瞬間便到了夏天身邊,如同游魚一般旋身,看上去頗為飄逸。
欲要從夏天身側掠過。
夏天不慌不忙,就在陸通準備邁步時,他搶先一步橫移而出。
這一步看似簡簡單單,卻極為精準落在了陸通欲要踏出的方位上。
陸通的一只腳已經抬起,身形失重,眼看夏天阻路,不得不強行收回。
夏天趁勢連續橫移兩步,看上去沒有絲毫規律可言,然而卻如瞬移一般掠過陸通。
並且躍過了中線。
高台上的老者和兩個徒弟全都聚精會神,神色異樣。
實乃夏天方才的時機拿捏的太過精準了。
簡直如同預判一般不僅堵住了道路,且利用陸通收腳失重的剎那,搶佔了先機。
雙方中間距離的長短為準則。
也就是說,夏天現在躍過中間的距離,比陸通要長。
那麼他就必須要回防,想辦法阻止夏天。
這也是規則,雙方的本質是較量陣法,而不是各自向前沖。
那樣比的就不是陣道,而是速度了。
嗖。
陸通不得不回防,直追夏天,一步掠出,便到了身前,身形一晃,搶佔兌位。
然而,之前的一幕重演了。
就在他剛抬腳,發現那個位置已經有了一只腳。
這一次,他來不及收腳,身形懸空,只能不由己身向夏天撞去。
夏天一只腳已經落在兌位,身形一抖一震,砰的一聲,就在陸通落下時,輕輕撞在了他的肩上。
陸通一個踉蹌,險些先立不穩,一只腳懸空,身形只能竭盡全力調整重心。
趁此之際,夏天向他身後再搶一步。
「哈哈哈……」場外戈劍毫不掩飾肆無忌憚大笑起來。
這是他故意為之,想要擾亂陸通心神。
戈劍很清楚,陸通獨創的這套步伐極為玄奧,曾數次戲耍過他。
現在看到陸通連續兩次在夏天手中吃癟,自然要落井下石。
「陸通師佷,你行不行啊,不行就認輸吧。」
陸通暗自惱怒,腳下步法一變,一步踏出,如同萬鈞之重。
在他看來,自己之前施展的步法中,蘊含的陣法之道,極有可能被夏天看穿了。
所以才能兩次封堵。
但他會的身法不止一種。
閃動身形,一只腳腳踏艮位,另一只腳向著離位點去。
不得不說,陸通這一招極為高明。
兩只腳踩向不同的位置,不僅能擾亂心神,也能起到減緩對方速度的功效。
然而夏天根本不吃這一套,早已經察覺到了陸通的虛實。
毫不猶豫搶在了離位之上。
兩人的身形交錯一晃。
陸通落在了艮位。
「我……」陸通變了顏色,險些暴了粗口。
他有些不明白,夏天怎麼判斷出自己虛實的?
來不及思索,眼看對方又超出自己兩個身份,他凌空後返,自夏天頭頂躍過。
落到地上時,他不斷移形換位,哪怕不催動神元,也掠出了七八道殘影。
他想要將夏天的前路徹底封絕,將之堵回去。
夏天並未驚慌,一步踏出,身魂兩分,看似倒退,卻是穿越了重重虛影。
陸通掠出的七八到殘影,沒有一個挨著夏天。
「我就不信了……」陸通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再次倒翻而回,落到夏天身前數米,化作一道淡淡的輕煙,似真似幻。
這套身法已經是他的絕技了。
將陣道變化與速度合二為一。
便是夏天再精通陣道,眼花繚亂的變化與速度上沖擊,也會讓他無所適從。
夏天挑了挑眉頭。
腳尖擦著地面,劃過一個半弧,後退了一小步,凝而不發。
說實話,如果陸通與他比試別的方面,夏天或許還有些不確定。
可是在身法步法方面,又不催動神元的前提下……他還沒有怕過誰。
眼看夏天後退,陸通不由大喜,當即閃動身形,繼續逼去。
可是當他真正沖出時才發現,夏天後退的這一步,大有講究。
竟然正是他路線上的一個空門。
要知道,雙方封堵並不是直來直去。
而是要按著八卦的方位來定路線的。
當他沖來之時,夏天連續向前邁出兩步,險而又險,以毫厘之差與他交錯而過。
陸通險些被閃了腰。
當他調整重心,重新倒翻而回,即將落到地上時,夏天也恰好踏出了這一步。
高台上的周全和另一個男子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戈劍也睜大的眼楮。
這一瞬間,他們都有了一種時間停頓的感覺。
實乃這一剎那,夏天捕捉的時機太過精妙了。
陸通的雙腳,將落地,未落地,身形處于失重的一剎那。
而夏天偏偏搶佔了這個位置。
于是,雙方發生了第二次踫撞。
都不會催動神元,力量也並不大,可是帶來的效果卻是讓人大跌眼鏡。
只听砰的一聲輕響,噠噠噠,陸通身形踉蹌,站立不穩,止不住的後退。
越退越遠。
最後退到了中線處。
「我……干!!」
陸通再也忍不住,堂堂通天強者直接暴了粗口,憋屈到了極點。
「不比了,不比了不比了……」「哈哈哈。」
戈劍當即大笑。
高台上的周全和另一位男子,也都目瞪口呆,想笑又不敢笑。
反倒是老者,忍不住莞爾。
能把自己的二徒弟氣的暴粗口,他也是首次見到。
夏天止住身形,轉過身抱拳,「承讓了。」
陸通重重喘了一口氣,自查失態,搖搖頭,忍不住問道,「夏師叔,你是如何看透我步法陣道的?」
夏天並不會因此得意,再次抱拳,「我並未看透,陣法只是其中一種,主要還是我的直覺,我深知你步法的厲害,所以只能憑直覺搶佔先機,若讓你徹底施展開來,我必然輸的極慘。」
陸通的臉色緩和了幾分,不過仍然好奇問道,「直覺?」
「對。」
夏天並未隱瞞,「我在未修行之前,那時候沒有神念,沒有元氣,我就經常處于與人戰斗和廝殺之中,久而久之就養成了一種戰斗直覺。」
頓了頓,自嘲一笑,「而且經常遇到強敵,所以我擅長逃跑。」
陸通的臉色變了變,沒有去嘲笑。
戈劍等人亦是流露些許復雜。
夏天的話輕描淡寫,但他們是什麼人,怎能听不出其中的凶險。
而且,恰好驗證了老者此前的話。
得知夏天僅用九十年便達到如今的成就時,老者斷言夏天必然奇遇不斷。
可天機之下,講究的是平衡之道。
那麼夏天必然也遭遇過常人難以想象的凶險。
「不錯。」
高台上,老者贊賞一句,「陸通,你回來吧。」
頓了頓,眼神示意最後一名身穿藍袍的男子。
藍袍男子站起身,苦笑一聲,「師傅,我心中也沒有底氣,一會恐怕會讓師傅失了面子。」
兩場比試看似簡單又簡短,可他們怎能看不出,夏天在陣道上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高的高度。
「無妨,盡力便可。」
「是。」
藍袍男子一步邁出,走下高台。
戈劍趁勢大聲提醒,「夏天,你千萬要小心,顧懷瑾師佷乃是我大師伯的首徒,一身修為深不可測,已經達到了陣道宗師的高度了。
你盡力而為吧,實在不行就認輸,反正咱們已經得到兩縷萬物母氣了。」
高台上老者淡淡斜睥一眼。
自己這個小師弟眼界還是淺了。
到了現在都看不出夏天同樣是陣道宗師嗎?
這時,藍袍男子沖夏天拱拱手,「夏師叔,我名顧懷瑾。
我這一關比較特殊,不知夏師叔可懂音律?」
夏天愣了愣,很痛快的搖頭,「半點不通。」
聞言。
顧懷瑾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我平素喜好音律,之後精研數千年,終于找到了一條將陣道變化融入音律的道路。」
頓了頓,又道,「音律成陣,同樣可困可殺,能夠掌控敵手情緒,展開精神攻擊。」
說到這里,他又道,「我這一關很簡單,夏師叔什麼都不必做,只需坐下,听我一曲。」
他的右手橫向一撫。
身前出現一個厚重的案台,案台上面有一張古琴,後方是一塊蒲團。
顧懷瑾再次一揮手,案台對面也出現一塊蒲團。
「夏師叔請坐,我這一曲,斗膽困鎖師叔心神,若師叔大意之下被我困住,便算我贏。」
頓了頓,他笑道,「反之,若師叔定力如山岳,不為所動,便是我輸了。」
夏天暗自皺眉。
對方說的輕松,他敢肯定,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而且他對音律完全不懂,這要如何防守?
念頭閃轉,眉宇緩緩舒展開來。
夏天笑了笑,走上前去,盤坐在蒲團上。
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沒有那麼多貪婪之心,既然已經得到了兩縷萬物母氣,輸就輸吧。
也趁此見識一下音律陣法。
「叮叮咚咚……」顧懷瑾微微一笑,輕輕撥弄琴弦,音色圓潤,琴弦清朧,流轉出一種浩渺高深之意境。
夏天頓時生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但他不敢大意,心神專注而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