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回到了京城老宅。
只是剛進了後院，就被兩位老爺子堵住了。
顯然，他們都听說了相關消息。
「夏天，現在外面傳的那些……可是真的？」
李老爺子當先開口，臉上掩飾不住震驚和期待。
旁邊的明老爺子亦是如此，只是多多少少有些復雜。
事實上，他並未見過夏九幽，一次都沒有。
夏天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是真的。」
兩位老爺子相互對視一眼，然後同時陷入了沉默。
他們都有許多話想要問，可是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許久，明老爺子才小心翼翼問道，「她沒有跟你一起？」
夏天明白老爺子的話，輕聲道，「她說現在還不方便回來，讓我代她跟您老人家道個歉，主要是她與凌天下、布魯斯一戰之中，也受了傷。」
聞言。
老爺子一驚，「受傷了？有沒有危險？」
「沒有，只是一點輕傷，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夏天故作輕松的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爺子神色復雜低語著，「唉，明家虧欠你母親啊，我也是個沒用的人……」
「老爺子，您千萬別這麼說。」夏天趕忙安慰，「她絕對沒有責怪您的意思。」
「我知道。」老爺子擺擺手，「雖然我沒見過你母親，但是外面關于她的傳說有很多，我更知道，她雖然是女人，但是比世間大多數男人都要大氣。」
旁邊的李老爺子忍不住問道，「夏天，听你話的意思，你們母子相認了，沒有發生什麼矛盾吧，你沒有怨恨你母親吧。」
夏天笑了笑，「您老多想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會那麼幼稚。」
「呼。」
李老爺子松了口氣，「那就好，既然如此，能說一說你母親這些年的經歷嗎，她當年跳入大裂谷，是怎麼……」
「好。」
夏天沒有隱瞞，將經過簡單述說了一遍。
並沒有太過詳細，該隱瞞的事情，他也沒有說。
不過縱是如此。
听聞夏九幽變成植物人，十年生死不知，十年後醒來變成廢人，又用十年站在巔峰的過往後，兩位老爺子亦是唏噓感慨，眼眶微紅。
「那孩子太苦了啊……」明老爺子的神色愈發復雜，顯得很愧疚。
李老爺子本身是古武者，想到的更多。
他問道，「那你母親接下來又什麼打算？」
「不知道，她沒和我說。」
李老爺子低眉垂目，掩飾眼底深處的一抹異樣，「我認為她要清算一切，畢竟，當年一役，華夏古武界不少門派和勢力都參與了。」
頓了頓，又道，「別的勢力，我不敢說，但你母親肯定會走一趟瑯琊王氏和範陽盧氏。」
嗯？
夏天一怔，目光投以詢問。
「瑯琊王氏和範陽盧氏都是傳承千年的隱世大族。」
李老爺子嘆息一聲，「當年他們兩族對付你母親時，都出過大力，只是那一役，兩族的高手幾近死傷殆盡，損失挺慘重的，所以這些年來，他們都很低調，還有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除了少林之外，其實大多數門派都參加過那一役。」
他搖搖頭，「雖然很多門派和勢力並不是真心實意，可是在當年，那種滾滾大勢之下，若誰不參加，那就是所有人的敵人，會被打上標簽，然後群起攻之。」
夏天臉色變得陰寒，而後冷笑連連。
李老爺子望著他，「也幸虧你父母安排了諸多後手，一直隱瞞你的身份，而且你又在國外發展，否則的話，若是讓那些人早知道你的身份的話……」
剩下的話沒有說，夏天也能想到其中凶險。
尤其是明老爺子，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現在細想，當你身份暴露之後，古武界對你更加敵視，這也是原因之一。」
李老爺子直言道，「至于那些中立的門派和古武家族，大多當年傾向你母親，即便派人參加那一役，也只是敷衍態度。」
說到這里，他冷笑一聲，「如今你母親王者歸來，必然要清算。我完全能夠想象到，一些門派和隱世家族，只怕早就惶恐不安了。」
「活該！那是他們自找的！」
夏天寒聲道，「若非我媽阻止，我都要和她一起和這些混賬算總賬。」
「你母親不讓你一起是對的。」
李老爺子嘆息道，「她不想為你樹敵，或者說，她不可能全都清算，那樣的話，她要殺盡古武者了，說不得又是一場腥風血雨……她讓你回來，或許也是為你造勢，她去清算，一些人必然會求到你頭上，也只有你才能阻止她，屆時，你母親會將你推到古武界的最高處。」
「哼。」夏天冷笑，「我要那些虛名做什麼……」
未說完，忽地止住，夏天皺眉。
他想到了戈乾的所作所為，還有他的……理想！
……
同一時間。
紀寶瓶居所中，迎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正是夏九幽。
只怕連夏天都想不到，夏九幽同樣來到了京城，甚至主動來見紀寶瓶。
紀寶瓶臉上的神色，與以往大相徑庭。
既沒有干練女強人的平靜，也沒有尋常之下雍容華貴般的從容。
相反，她的臉上寫滿了怒容，緊接著冷笑不已。
說出來的話，更是無比的刺耳。
「我把你當作最信任的親人，你卻把我當成傻子，騙了我整整十年，呵，自從得知那些消息之後，我還在想著，你還有沒有臉來見我。」
紀寶瓶盯著夏九幽，冷笑道，「怎麼？要給我一個解釋？」
夏九幽如同一名男子般負手而立，充滿了大氣。
她淡淡道，「我們五個人中間出了叛徒，我無法去相信任何人。」
「叛徒？」
紀寶瓶臉色一冷，「耳蘇嗎……不對！」
她盯著夏九幽，「你最初是在懷疑我。畢竟我是他的徒弟，上次你之所以要與我和師姐合作，其實也在試探我，對不對？」
她的臉上涌現著憤怒、痛恨、以及被欺騙後的失望與難過。
夏九幽望來，輕聲道，「我這些年，遭遇的背叛和背刺還少嗎？連耳蘇都背叛了，我還能相信誰。」
紀寶瓶當即啞然，繼而沉默。
「跳下大裂谷後，我僥幸未死，但醒來後的我，已經不再是曾經的夏九幽了。」
紀寶瓶身軀一顫，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活下來的？這些年……你也一直都在暗中，是嗎？」
夏九幽搖了搖頭，「過去的事了，不想再提了。」
頓了頓，話鋒一轉，說道，「我過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夏九幽微微皺眉，「現在細想之下，十年前凌天下之所以偷襲你，極有可能不是真的要殺你，而是他同樣察覺到了我的存在，想要引出我。」
聞言。
紀寶瓶不由怔然，旋即無所謂道，「即便如此又怎樣，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很重要嗎？」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
夏九幽正色道，「這些年來，他如果真想殺你的話，你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我認為他在你身上落子了，應該還有別的目的。」
「呵呵。」
紀寶瓶的情緒波動很大，「落子又如何，大不了一死而已。」
看她如此，夏九幽深深呼吸一口氣，搖搖頭，轉身就走。
「你……站住！」
紀寶瓶臉色大變，厲斥一聲。
夏九幽身形一滯，並未回頭。
「你來見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紀寶瓶的臉上寫滿了失落與憤怒，「我連抱怨和發牢騷都不行？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夏九幽嘆息一聲，「我說過，曾經的夏九幽已經死了，我也想告訴你，凌天下圖謀很大，詐死多年，絕不是為了躲避我，也不是為了稱霸世界。」
「那他是為了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哪怕上碧落下黃泉，我也要殺他。」
說罷之後，她大步離去。
紀寶瓶並未看到她臉上的無奈與苦澀。
「真相太殘酷，血淋淋讓人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