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乾可謂字字誅心,句句入骨。
如同一把利劍,直接將耳家逼到了絕路上。
其實他們這樣做的心思,並不難猜測。
耳家與凌天下勾結,肯定不可能,那樣做無非四個字。
家族利益!但他們偏偏不能將這些說出來。
以往的時候,耳家從來就是站在道德制高點,高高在上,是很多古武者心中的聖地。
一旦說出來,耳家維持千百年的形象轟然倒塌不說,更會火上澆油。
就如同對待耳蘇的所作所為,長老團怎能察覺不到異樣?
他們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為耳蘇為耳家帶來了巨大利益。
為何當時沒有對凌天下動手。
因為他們抱著僥幸。
若夏天與戈乾能戰敗凌天下的話,他們會在凌天下落入敗相時出手,到時候會掙得巨大聲望。
反之,若他們不敵凌天下,耳家就更不可能動手了,要保存實力。
為何要推耳君浩上位?
因為他是耳蘇的弟弟。
這是給耳蘇傳達一個消息,是在示弱。
你雖然被掃地出門,但你弟弟上位了,所以你別來找耳家麻煩……耳家就是你們兄弟的。
不得不說,耳家的確打一手好算盤。
如今又將夏天請來坐鎮,自然也存著別的意思。
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夏天有些詫異。
戈乾這番話真的好犀利啊。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
好奇之余,對于耳家卻是暗自嘆息,多多少少有些復雜。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哪怕一些大族傳承了千年,仍然會變質的。
耳家祖上乃道祖,堪稱偉人,可一代一代傳下來,同樣會落入俗套。
其實縱觀歷史,這樣的例子有很多。
長生門也一樣。
沒有人敢否定長生門的豐功偉績。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代又一代的傳承,難免會變質。
或者說,人心一直都在變。
「老先生,請回答我三個問題。」
戈乾向前一步,咄咄逼人。
老者和耳家一眾高層陷入沉默之中,每個人的臉色都甚為難看。
「啪!啪!啪!」
就在這時,突兀響起了聲音。
有人在鼓掌。
唰!所有人尋聲望去。
只見遠處左側的房檐之上,立著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當初夏天和東方日月也是在那處房檐藏身的。
只是此刻換了一個人。
而且這個人正是耳蘇。
看到他,所有人全都皆盡變色。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皆不盡相同。
都沒想到,他竟然再次出現了。
夏天的一雙眼眸噓眯了起來,戈乾的眼中則閃現厲色。
反觀耳家一眾高層,既憤怒,又復雜!尤其是拄著拐杖的老者,一顆心徹底跌倒了谷底。
想到這里,他當先歷喝,「耳蘇!你竟敢回來!」
「呵。」
耳蘇笑了笑,站在房檐之上,居高臨下俯視眾人。
目光一掃而過。
最後落在戈乾身上,「不愧是戈乾,竟然分析的這麼通透。」
說罷,看向老者,「三叔祖,既然都到了這份上,我們也不必在掩飾了,將他們都殺個干淨算了。」
嘩。
一片嘩然。
「你……」老者臉色鐵青,充滿了怒意,「你少在那里挑撥離間,你是你,耳家是耳家!你這個不肖子孫……」耳蘇並不動怒,「三叔祖,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回答戈乾的三個問題,為什麼要推君浩上位?」
「你……」「大哥!」
耳君浩的眉宇之間同樣憤怒而焦急。
「君浩,這里沒你什麼事,你自始自終都在局外。」
耳蘇的神色充滿了冷酷,隨即又嘆了一口氣,「三叔祖,長老團的各位長老,還有隱藏在暗中,耳家的八位太上長老,你們請听我一言。」
場內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盯著一個方向,望著站在房檐上耳蘇的身影。
不少人心緒流轉。
實乃那句話還隱藏著很大的信息量。
八位太上長老……這意味著什麼?
耳蘇的聲音繼續傳來。
「還有耳家的各位父老鄉親,你們可以仔細想一想,難道我不出面,戈乾、以及暗中的一些野心家,就會放過耳家嗎?」
刻意停頓了一下,留給眾人思考的時間。
他提高了聲音。
「凌天下為何救我?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不是我的實力有多強,而是為了耳家整體的力量和底蘊;戈乾為何針對我,是為了逼出凌天下。
如此之下,耳家就成了棋盤,成了戰場,你們還不明白嗎,無論我怎麼做,耳家都躲不開這一劫,戈乾和他身後的人,絕對不會讓耳家落在我和凌天下手中,那麼該怎麼辦?」
耳蘇笑了笑,吐出五個字,「自然是滅門。」
「三叔祖,你只要想的稍微通透一點,就會看到本質,耳家根本就沒有選擇,也不存在站隊問題,要麼和我一起抗衡,要麼被戈乾身後之人滅門。」
「不是說耳家與我劃清界限,他們就會放過耳家了。」
「因為我們耳家就是一塊肥肉,凌天下想得到,而戈乾身後之中,肯定會組織,那麼耳家的下場是怎樣?
呵,無他,唯有毀滅。」
「各位父老鄉親,長老團的各位,我並沒有投靠凌天下,我們耳家怎麼可能會成為別人的狗,我只是與凌天下合作而已,你們可以仔細想一想,可以捫心自問,我當族長這麼多年,可有做過一件對不起耳家之事?
相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耳家的利益、傳承,讓耳家更進一步,如同祖先那樣站在巔峰。」
如果說,戈乾之前的話,是誅心之言。
那麼此刻耳蘇的話,就是靈魂拷問!上千人的場面,鴉雀無聲,葉落可聞。
夏天的臉色凝重起來。
場內的氣氛,讓他感覺到事情正在走向不可控。
耳家一眾高層陰晴不定的臉色就能看得出來……他們真的在細細思索著耳蘇的話。
當下,他向前一步,喝道,「耳蘇!不要把別人都想的和你一樣齷蹉,一人做事一人當,連自己家族都要連累,你還算什麼男人。」
「呵。」
耳蘇將目光投注在夏天身上,發出一聲嗤笑。
「夏天,你只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可憐蟲罷了。」
「可憐蟲?」
夏天向前走了一步,淡淡道,「你來我近前說這句話試試。」
耳蘇臉色一變,眼眸涌現一絲羞惱,很快又笑了,「你的實力的確很強,但也只是個棋子,你說我連累自己的家族,呵,你可以問一問戈乾,就算我不出現,就算我和耳家徹底割裂,他和他身後之人,會放過耳家嗎?」
人們的目光又不自禁落在了戈乾身上。
他並不作答,而是邁大步走向耳蘇所在方向。
「耳蘇,既然來了,何必站的那麼遠。」
耳蘇的瞳孔微不可查收縮一起,旋即朗聲道,「三叔祖,還有長老團的各位長老,以及耳家的太上長老,好好想一想我的話,耳家根本在劫難逃,只能拼死一搏,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耳家一眾人依舊沉默著。
可是很多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們對耳蘇似乎並沒有最初那麼大的敵意和怒意了。
尤其拄拐老者等一干耳家搞層,臉色皆變得陰晴不定。
人心莫測就在于此。
並非耳蘇口燦蓮花妖言惑眾,多麼的能說。
而是耳蘇十分了解,耳家高層的思維慣性。
只要順著他們的思路,把話說透。
無需去挑撥和挑唆,耳家高層就會下意識分析其中得失。
說白了,若是換位思考,他們是戈乾的話,也絕對不會放過耳家。
這不是私仇,而是立場。
凌天下要得到耳家這塊肥肉,戈乾身後的神秘高手,肯定不能讓凌天下得逞。
若凌天下不出現,那就毀了這塊肥肉,看他現不現身。
果然。
就在戈乾走出十多米時,拄拐老者忽地看向夏天,「夏先生,我希望你在此事上能夠中立。
耳家無意卷進來了,但不得不自保。」
聞言。
夏天當即錯愕,而後笑道,「好啊。」
話雖如此,他卻對耳家失望到了極點。
「哈哈!」
站在房檐上的耳蘇卻是狂笑起來,他的目的達到了。
鏘的一聲,抽出長劍。
「耳家眾兒郎,殺盡來犯之敵!」
「哧」他隨手劈出一道匹練,斬向戈乾,同時主動沖來。
戈乾身形橫移,將其避開,同時展開劍域,迎了上去,「不自量力。」
嗖。
同時動的還有拄拐老者,化作一道殘影,從背後直襲戈乾。
「殺!」
耳家一眾高手齊齊冷喝。
「殺了耳家所有人。」
錢天祿等數百古武者也紛紛刀劍加身。
混戰,毫無征兆,又極其突兀的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