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妙音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
每一次,都是蝕骨般的疼。
每一次都感同身受。
她曾被洞穿過心髒,斬掉過頭顱。
還有數次身體被斬成兩斷,斷胳膊斷腿那是常見形態。
她已經被殺的麻木了。
若非每一次殺死她的人,就是曾經自己的話,只怕她早就迷失了自身。
當然。
這些被殺的人,都是她曾經殺過之人。
每一個都死有余辜。
但這並不影響善妙音對自己的痛恨。
即便如此,哪怕內心之中一次次的提醒自己這是幻覺,她也感覺自己要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了。
這仿佛一次次的輪回,讓她精疲力盡,幾度都想要放棄。
「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她望著對面的自己,艱難的吐出一句話,就此氣絕身亡。
但她的意識卻依舊很清楚。
也在這剎那間,善妙音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此次她附身的這個家伙,是個江洋大盜,當時她奉師命鏟除對方。
經過一番激戰之後,終于將他殺死。
同樣的,江洋大盜臨死之際,也說出了這句話,直讓當時的善妙音感到莫名其妙。
這……究竟怎麼回事?
她很清楚,剛才那句話是發呼于自己的本心說出來的。
可是當年那個江洋大盜為何也說出同樣的話。
細思極恐!善妙音渾身上下起了一層密密麻麻顫栗的顆粒。
嗡!這時,眼前的一切像是虛幻畫面一般,蕩起一層漣漪,就此消失不見。
善妙音身心麻木,呆呆望著。
她不知道自己下次又會怎樣的死去。
幾秒之後,她再次感覺到自己有了身軀。
善妙音沒有去觀察四周環境,甚至沒有去審視自己,嗖的一聲,身形爆退。
這才張大眼楮四處打量。
「你干什麼!」
耳畔傳來一聲輕斥。
善妙音下意識望去。
緊隨著一呆,瞠目結舌,「師……師傅?」
說罷之後,趕緊審視自身,頓時重重呼出一口氣。
她沒有再變成別人,還是自己。
只不過變成了十七八歲的自己。
在她前方,站著一名女子。
女子一襲白衣勝雪,頭發高高盤起,看起來端莊高貴,卻又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此刻她黛眉微蹙,望著善妙音,雖然有些不滿,可一雙眸子卻十分柔和,就像是在看待自己淘氣的孩子一樣。
「師傅,真的是你……嗚嗚……」確認之後,善妙音痛哭著撲過去,嗚嗚大聲哭喊起來。
女子黛眉凝蹙的愈發明顯了,卻也有些無奈,任由善妙音抱著自己,拍了拍她的肩膀。
輕聲道,「這一路上你就不對勁,告訴為師,究竟怎麼了。」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很難受。」
善妙音趴在她的肩頭,不知該如何回答,自顧失聲痛哭。
「唉。」
女子嘆息一聲,「這世上能修煉天外花雨的人不多,除了天賦之外,還需要特殊的根骨,天外花雨本就是幻術,有時候,幻術通靈,你如此難過,只怕為師合蓋有此一劫,罷了,今日為師便會一會那搖光!」
搖……搖光?
善妙音秫然一驚,淚眼婆娑,抬頭望來。
她記起來了,就在八年前,師傅曾與搖光一戰。
雖然險勝搖光一招,可也遭到重創。
回去之後便臥床不起,整整被折磨了三年才逝去。
「師傅,不,不要……」善妙音頓時臉色發白,緊緊抱著師傅不讓她離開。
「你這孩子……」女子無奈笑了笑,「你也不看看四周,即便我現在想走,只怕也難以離開了,你剛才的哭聲,已經引起搖光的主意了。」
善妙音一呆。
下意識望去。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和師傅站在一座山丘之上。
就在她們右側前方的一個山坳之中,喊殺聲震天。
數不清的黑衣人,正在圍攻一名老者。
但那老者端的厲害,僅憑著一雙肉掌在人群中縱橫沖殺,但凡被他一掌拍落,非死即殘。
可同樣的,那些黑衣人全都悍不畏死。
甚至其中有不少異能者,各種風刃、火光,閃電不斷劈向老者。
此外,在人群中同樣有幾名強大的高手,不時出手偷襲老者。
「這是……」善妙音呆了一下。
再次記憶起來。
那一年,她跟隨師傅原本去探望師傅的一位老友。
可是在途中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位老乞丐。
老乞丐告知師傅,她的那位老友最近有劫難,讓她盡快趕去。
當他們來到此地的時候,就看到了眼前一幕。
而下面的老者,就是師傅的老友。
師傅原本是準備下去救老友的,可是在半途便被另外一名老者攔住了,兩人當場便激戰在一起。
後來不斷轉移戰場,善妙音找了很久也沒找到。
當她最後返回的時候,師傅已經回去了,只是遭受了重創。
「妙音,為師察覺到四周有一股強大的氣機,想必是那搖光,一會我會出手救老友,但如果我被搖光攔住的話,你盡快離開此地,越快越好。」
善妙音眼中含淚,「師傅,不去好不好……」女子搖搖頭,「這就是江湖,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和道義,我不能看著老友死在我面前,否則的話,一輩子心不安。」
說罷之後,也不給善妙音阻攔的機會,身形竄動,從山丘上沖下。
果然如善妙音所料的那般。
剛到途中,一道身形恍若幽靈一般攔住去路。
這是一名相貌看上起只有四五十歲的男子,可他卻有著一雙煞白的眉毛,眉毛兩端的毛發都垂落下來。
正是搖光。
「古海……」搖光望著女子,眼中泛起神彩,「沒想到你真的會出現,找你們這樣的守密者,可真不容易啊。」
聞言。
名為古海的女子黛眉一凝,「這麼說來,你設局這一切,都是為了尋我?」
搖光笑了笑,「非也,這是別人的局,我不過是借雞生蛋罷了,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如果你肯告訴我關于那條路的線索,我或許會放過你……」「如果你能勝得了我,告訴你也無妨。」
古海依舊神情清冷,周身迫出強大的氣勢。
「好,我也想領教一番你的天外花雨。」
嗖嗖。
兩人同時動了,瞬間激戰在了一起。
這邊的響動,自然也引起了山坳中激戰眾人的主意。
但這兩人卻沒有絲毫忌憚,快速的交手,不斷踫撞,且一邊轉移戰場。
不一會便沒了蹤影。
「師傅!」
善妙音大叫一聲,當即也要追尋下去。
「撲稜稜」然而就在這時,只見山坳前方的一片密林中,驚起了無數的飛鳥。
一道身形在快速接近。
來人的速度非常之快,恍若浮光掠影一般,幾乎剎那間便穿行密林,竄進了山坳之中。
「殺!」
他大喝一聲,沖進了人群。
而原本準備離開的善妙音,听到這聲音,則是身形一僵,如遭雷擊。
她猛然頓住身軀,張大眼楮望去。
旋即一呆。
「夏,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