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白睜開眼楮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由沙子築成的房子里,這房子像蒙古包一樣是半球體,身下的「床」格外堅硬,其實就是將沙子混合了特殊的東西之後之後制成的,上面只是鋪了一層單薄的床單,稍微挪動身體就會感覺格外硌人。
「你醒啦。」一個小姑娘走了進來,大約只有七八歲的樣子,頭巾蒙住了半張臉,唯一露出來的眼楮卻格外透徹,就像一汪清水。
「這里是哪?」顧小白支撐著身體起來,原本覆蓋在胸口的薄被掉了下去。
「這里叫‘沙盡村’,是爺爺帶你回來的,當時你正在被守衛追殺。」那小姑娘也不怕人,將頭巾摘下來之後一字一句地解釋道。
「守衛?你是說那些半人半馬的怪物?你們叫他守衛?」那恐怖的馬蹄聲仿佛還在耳邊,顧小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反正大家都叫他們守衛,他們是為了保護這里才一直堅守在沙暴之中的。」
顧小白看了一眼胸口,原本被人馬踹過的地方有一片淡淡的青烏色血跡,不過好在並沒有多麼嚴重,用不了多久就會消退。他抬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巫。」那小女孩回答得很認真,兩個眸子紋絲不動地盯著顧小白。
「小巫,你爺爺呢,我想和他說幾句話。」
「爺爺去采砂了,應該快回來了。」那小女孩往門口走去。
「采砂?什麼是采砂?」
那小女孩沒有說話,只是指著門外,示意顧小白自己去看。
矮身鑽出那只有不到一米五的洞門,外面雖然還是一望無際的黃色,但至少天是藍的,也沒有風,這讓他感覺舒服了不少。
這里是一大片的「沙屋」,每一個都是相同的半球體,屋子和屋子之間便是供人行走的道路,此時正有一群人肩上扛著巨大的罐子在往回走,罐子里皆被裝滿了砂子,仔細一看,那砂子的顏色是不同尋常的,顏色要更深一些,倒是和這些沙屋的顏色接近。
「他們抗這些砂子回來干什麼?」顧小白不解地問道。
「當然是做砂雕啊。」
「啥?」顧小白以為自己听錯了,但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在沙屋前面擺放著一排排由這種深色的砂子做成的塑像,有樹、鳥、建築等等,形態各異,除了顏色單調一點之外,竟然個個神似,可見其制作者的技巧之高明。
「爺爺!」小巫沖著一個老人喊了一聲,那老人緩緩將肩上的罐子放在地上,隨後笑著向兩人走來。
老人看起來已經有六十歲,因為常年生活在這種地方,神態很是顯老,臉上都是風吹日曬的痕跡,但老人面相和善,一看就是心地善良的人,他看向小巫時更是寵溺極了。
「小伙子,你醒啦。」老人看了一樣顧小白。
「恩,老人家,謝謝您的救命之恩。」顧小白趕緊道謝。
「小事而已,你這樣的冒險者我救過好幾個,出門在外,能幫就幫,不用謝我。」老人說完和小巫一起鑽進了沙屋里面,顧小白又看了一眼遠處采砂回來的隊伍,然後也轉身進了沙屋。
老人進屋之後不知從哪拿出來一個鐵桶,開始往里面倒水,很快,沙屋中心的小灶台上升起了火苗。
「老人家……」
「我姓苗,叫我苗老就好。」
「苗老,這里到底是哪?」
小巫不解地看了一樣顧小白,她在納悶明明自己剛剛才說過,為什麼顧小白會又問一次?
「你是異能者吧?」苗老頭正在往鐵罐子里倒入一種淡黃色的粉末,頭也不抬地問道。
「您怎麼知道?」顧小白不記得自己開口說過身份。
「很簡單啊,你被一群守衛追殺還沒死,一定不是普通人,再說了,你不是有身份卡嗎?」苗老指了指床邊的砂台,凌風刃和身份卡就放在上面。
「所以,這里到底是哪?」
「外人把這里叫做西方沙漠,我們這里的人稱這里為北域,對于你來說很難說明,總之就把這里當做一處與世隔絕的地方就好。」苗老手里拿著一根木棒,在鐵桶里不斷攪動。
「苗老,我向您打听個人,您知道‘沙婆’嗎?」
就在「沙婆」兩個字說出口的時候,苗老和小巫齊齊瞪大了眼楮,眼神中竟然充滿了驚恐。
「你問這個名字干嘛?」苗老壓低了聲音,同時還向門口看了一眼,似乎想確定沒人在偷听。
「也沒什麼,就是打听打听。」顧小白留了個心眼,他看得出來這個名字關系重大。
「你是個外人不知道很正常,但我要提醒你,這兩個字在這里是絕對的禁忌,因為她是‘南域’的域主夫人,南北域因為那顆該死的樹爭執不休,如果讓域主的人听到了你剛才說的話,你就麻煩大了。」
「樹?什麼樹?」顧小白沒有听得太明白,只好繼續問道︰「那我有什麼辦法可以見到她?」
苗老干脆放下手中的東西,饒有興趣地打量起這個年輕人,看到顧小白的表情無比認真,他竟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這小伙子真有意思,都說了是禁忌,你還要問怎麼能見到她,哈哈,你讓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顧小白面露難色,「我也不想問難您,但我是真的必須見到她。」
苗老正想再說些什麼,突然,屋外傳來一陣熙攘聲,他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域府的人來了,再別提起這個名字,」苗老緊接著又轉頭對小巫說道︰「去把錢拿來。」
不一會兒,小巫抱著一個鐵盒子跑了過來,苗老接過盒子之後打開,將一疊疊紙幣放在手中數了起來。讓顧小白驚訝的是,這些紙幣里種類豐富,有美元、有英鎊,更多的是完全不認識的錢幣,可以說是世界各個國家錢幣的大雜燴。
「可惡,不夠!」苗老擰緊了眉頭,望著手中的紙幣發愁。
「什麼不夠?錢不夠的話說不定我可以幫忙。」顧小白的項鏈里還有不少錢,他希望能用錢買來一些關于「沙婆」的答案。
苗老看了顧小白一樣,隨後嘆氣道︰「要不是因為東西都賣不出去,也不至于還要讓你一個外人幫忙了,如果你能幫忙的話真是感激不盡。」
顧小白從項鏈里拿出一疊鈔票放在桌上。
「我幫忙沒問題,但您至少告訴我這錢是用來干嘛的吧?」
「交稅。」苗老的語氣很無奈。
「交稅?交什麼稅?誰收的稅?」
「域主大人收的,生活在北域每半年交一次,否則就會被驅逐進風暴之中。」苗老不停地嘆著氣,顯然心中對收稅抱怨頗多。
「但是,你們靠什麼能掙到錢呢?他們要收稅,至少要讓你們有掙錢的辦法吧?」
苗老指了指門口堆放的砂雕,說道︰「就是賣這些砂雕,但今年生意不好,沒有人來收,村子里的人都沒賣出去多少。」
「好,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關于‘沙婆’,您都知道些什麼,全部告訴我,之後這些錢就是你的了。」
苗老又沖門外看了幾眼,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沙婆其實就是南域的域主沙里金的夫人,沙婆只是她的外號,至于你說想見她,我沒有什麼辦法,南北域之間連年爭斗,兩方在邊境處都派了重兵把守,你是不可能過去的。」
屋子里沉默了幾秒,突然,小巫開口了。
「爺爺,如果想去南域的話,域斗不就可以嗎?」
苗老的眼楮突然亮了起來,他試探性地問道︰「小伙子,你多少歲了?」
顧小白想了想說道︰「23。」
苗老沉默了幾秒,「恩,的確是可以,但是這只是理論上的,你沒有身份啊,參加域斗的都是大家族子弟,你只是個外來冒險者,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等等,域斗到底是什麼意思?」顧小白問道。
苗老咳嗽了一聲,開始解釋︰「剛才說的那棵樹還記得嗎,說來也很是神奇,南北域之間有一顆很大的樹,據說上面結的果實可以大大增進異能者的異能強度,所以南北域之間因為這棵樹的果實發生了不少不愉快的事,後來,不知是誰建議舉辦域斗,就是讓年齡在兩輪之內的後輩,奧,也就是二十四歲以下的後輩比武,贏得就能得到神樹的果實,這個方法避免了連年的爭斗,還能將果實用在最需要的年輕後輩身上,所以一直延續至今。那神樹五年結一次果,所以域斗五年舉辦一次。」
顧小白默默將重點都記在了心中。
「但參加的後輩都是大家族後代,沒有背景的人是根本沒有資格參加的,當然,參加域斗取得優勝之後,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在兩域之間活動,這是特權,要見沙婆也是名正言順的事。」苗老又補充道。
「好,那下一次域斗是什麼時候?」
苗老想了想說道︰「應該就是最近,現在並沒有到收稅的時間,域府的人會提前來,一定是為了給域斗籌集資金,北域實在太窮了,和南域根本沒法比,如果可以,我也想去南域頤養天年啊。」
說話間,門外的聲音越來越大,很快便傳來爭吵聲,顧小白出于好奇,起身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