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一直紋絲不動。
直到陶灼漸漸松了口,他才微微蜷縮了下右手大拇指,已經有些顫抖了。
黎默放下手,稜角分明的臉十分峻冷,看著陶灼,「以前只是頂頂嘴,現在都會咬人了是不是。」
這一咬,陶灼心里的煩悶消散了些。她低下頭,細弱蚊囈的說了句,「對不起,我真的很累,你不要再逼我了。」
「讓我看看你的傷。」黎默頓了下,說。
陶灼微微抬眼,看著他,又低轉頭,「不用了,謝謝,我沒事。」
「我說,讓我看看你的傷。」黎默又重復一遍,語氣透著一絲不耐煩。
陶灼嘆了口氣,順服的扯開領子,又把左肩的衣服使勁兒拉下去,連紫色的內衣都露出來,她還是往下拽著。
心如死水。
就這樣吧,隨便吧,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陶灼咬著唇,手越發用力的向下拉扯衣服,卻被一雙大手按住,動作不得不停了下來。
陶灼挑了挑眉梢,抬起眼角,一臉冷漠的望著黎默,「你不是要看嗎?」
黎默沒有理采她的情緒,而是向左肩看去。
肩頭有一點紅色的印記。
他站起身,繞到陶灼身後,一條紅色憎人的傷痕便**果的印入眼簾。
傷痕猩紅可怖,已經有些鼓起來,因為衣服的摩擦,有些地方的皮肉都已經破損,血肉模糊。
黎默眸子沉到暗夜里。
這些人,心思太狠!
就算是任務失敗的殺手,好歹曾經也為他們賣過力,就這樣被遺棄了不說,竟然連活口都不放過。
「我帶你去醫院。」黎默站在陶灼身前,瞥了眼她大敞大開的領口,「衣服穿好。」
「先生…」
陶灼喃喃的開口,抬起頭,眼神倦怠,「我不想去醫院,我好餓,好累。」
黎默露出一絲困惑,坐,問她,「晚宴上,你沒有吃東西?」
「沒有。」陶灼木訥的晃晃頭。
有些暈。
早飯沒吃,中午吃了一塊餅,晚飯也沒吃,水也沒喝幾口,演奏了一曲小提琴曲,又打了一架。
最關鍵一整天都擔驚受怕,神經時刻緊繃著,如今回到家里,總算是松懈下來,還得和他吵架。
咬他已經使盡了她最後一絲力氣了。
陶灼身子漸漸癱軟,慢慢的斜靠在沙發里,神情疲憊。
黎默見她這樣,沒再多問,彎,抱起了陶灼。
陶灼已經無力去掙扎,任由他抱著。
黎默往陶灼臥室走去,發現臥室門口有一碗面條。
門沒有打開,他抱著陶灼,手騰不出來,于是調轉身子,去了旁邊開著門的自己的臥室。
黎默將她輕輕放在床上,陶灼看了眼房間,「這不是你的臥室嗎?我要回我自己房間。」
她想要站起來,卻被黎默按回床上,「好好呆一會兒行嗎,別給我添亂。」
陶灼也懶得再動彈了,干脆縮進被子里。
被子很軟很輕,上面有一股清爽的淡淡的香氣,陶灼聞著,倒也舒服。
肚子咕咕的叫了幾聲。
陶灼看了黎默一眼,問,「能把我得臥室門口那碗面給我嗎?」
黎默也瞅著她,沒說話,轉身出了房門。
等了許久,黎默還不回來,陶灼有些困了,被子上的味道又讓她十分舒心,不知不覺的便閉上雙眼,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陶灼感覺有人在翻動她的身子。
她倏地醒過來,抬起左臂就揮出去,但是牽動了左肩的傷,不禁喊起來,「好疼!」
黎默按住她的手臂,慢慢放下去,「別亂動。」
陶灼意識逐漸清醒,發現自己正側身躺在床上,背對著黎默。
黎默坐在床邊,手里拿著酒精棉,在給她左肩沒有破損的地方涂著碘伏。
陶灼覺得自己身前涼涼的,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衣服全部敞開,露出紫色的內衣來。
她一驚,趕緊攏住衣服,朝身後的人喊,「你月兌我衣服了?」
黎默眼角抽了下,「那是你自己扯開的。」
「是嗎?」陶灼喃喃著。
她怎麼不記得了。
黎默把左肩的衣服向下拽了下,陶灼警覺的問,「你干嘛?」
黎默不耐煩的皺眉,「別捂了,剛剛又不是沒看過。趕緊擦好藥,把面吃了。」
陶灼听到有面吃,眼里有了光,听話的放下手。
黎默擦好碘伏,又給她涂了些跌打損傷的藥膏。
「好了。」黎默放下手中的東西,轉身端起桌上的碗,遞給陶灼,「吃吧。」
陶灼偏頭看了眼,果然是張嫂留給她的那碗面。
她瞟了黎默一眼,拉過被子蓋在胸前,這才直起身子去拿碗。
陶灼拿起碗,用筷子夾了一根面條想送到嘴里,但是因為胳膊還得夾著被子,所以怎麼都沒把面條成功吃進去。
黎默看她別扭的樣子,順勢便拿過了碗,又拿走她手里的筷子,夾起一縷面條,送到她嘴邊。
陶灼餓的緊,也不顧拘謹了,張口吃下去。
「好燙啊。」她張著嘴邊吸氣邊說。
燙?怎麼會燙呢?
這碗面早就在臥室門口了,現在應該早已涼透了呀,怎麼會還燙呢?
莫非…
「你把面熱過了?」陶灼看著黎默問。
「多事。」他冷言冷語,又夾起一縷面,送到她嘴邊,「自己吹著吃。」
陶灼輕輕吹著面條,邊吹邊用眼楮瞄著黎默。
張嫂說過,他從來不做飯的,連廚具都不踫一下,今晚是親自給自己熱面去了?
這麼好心嗎?
「還沒吹涼嗎?」黎默催促著。
他持筷子的手微微有些抖。
陶灼微怔,瞥了眼他的手,虎口處是自己的清晰的牙印。
「很疼嗎?」她抬抬下巴。
自己是用了力去咬的,但是本來身子就虛,牙關不緊,也沒有咬的太深。
而是過去這麼久了,怎麼還抖起來了呢。
黎默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虎口處的傷口被陶灼咬後,又腫又漲,十分難受。
他把碗和筷子塞到陶灼手里,起身,丟下一句,「麻煩。」
便拂袖而去。
陶灼撅起嘴。
這人怎麼陰晴不定的,說生氣就生氣。
臥室沒人,她也不用在夾著被子,便端起碗,開心的吃起來。
黎默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攤開掌心,獨自用碘酒擦拭著傷口。
夜已深了。
黎默放下手中的藥品,望著窗外的漆黑。
還能用她的傷做借口,再多關幾日,但也不是長久之計了。
外面這麼危險,家里她又不肯呆,還真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