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燃打了個響指，宅院大門便無聲開啟。
一名光頭黑衣男子快步跑進宅院，將一部手機恭敬地遞給緒方止斗，深深鞠了一躬，二話不說，迅速離去。
從頭到尾，那名光頭黑衣男都態度恭謹，沒有發出半點額外的噪音。
緒方止斗通過外放的式神，分明感受到，庭院之外，那名光頭黑衣男，還有著七十七名發型、穿著、氣質一模一樣的同伴。
這些人的職務單一，明顯只負責安全保衛和支撐排場，絕非對方的全部屬下。
見微知著，緒方止斗不禁贊嘆起來︰「只是一天，就已經有了這麼多誠心效忠的部下。」
「我看這些人，身上都有著鐮倉幕府時代的武士道精神，是真正願意為了主公赴死的人！」
「趙觀瀾先生培植羽翼、豐滿自身勢力的手腕和能力，真是讓人感到畏懼呢……」
听到這里，馬燃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細刀般的眉梢。
武力碾壓後，發出死亡威脅，再加上蠱惑能力，永久性地扭轉他人精神意志……
誰有這樣的條件，都能做到差不離的程度。
馬燃模出一根雪茄，給自己點上，深深吸了一口，並不過肺，直接吐出，與此同時，緩緩將目光偏轉到緒方止斗的手上。
「這份視頻，用了我不少功夫……」
「看看吧。」
緒方止斗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視線聚焦在手機熒屏上。
剛才離開的那個光頭工作態度極佳，不需要解鎖操作，直接就是一個開啟的網絡頁面。
這是日本最大的論壇，官方名稱為「第二頻道」，網民通常稱之為2CH。
主頁面內，是一個長度大約在二十分鐘左右的視頻短片。
緒方止斗探出手指，輕輕觸踫屏幕。
短片開始播放。
鏡頭首先聚焦在一名穿著陰陽師服飾的年輕人身上。
緒方止斗第一眼就認出這是他自己。
這部短片的分鏡頗有些漫畫的感覺，旁邊還用文字特殊備注了一長串稱號和真實姓名——下位鎮國級（S-）能力者陰陽師、令和時代的天照大御神，緒方止斗。
短片之中，緒方止斗語氣嚴肅地開口說道︰「玄仙大人，田淵拓夢的家族，在整個……整座島嶼上，都有不小的勢力。」
「殺死他，可能會引發嚴重的後果。」
「我們必須提前做好萬全的準備。」
看到這里，緒方止斗就感覺太陽穴開始突突狂跳，心口有些疼。
別的不多說了，任何人看到這視頻，聯系現實，第一時間就會判定，覆滅田淵家，是他緒方止斗的主意。
這個視頻短片，開頭就讓緒方止斗感受到了濃濃的惡意。
這種正常人干不出的事，的確是滿滿的趙觀瀾風範。
短片之中，鏡頭慢慢轉動，聚焦在一名身著紫色西裝的俊美青年身上。
從局部到整體，視角緩緩拉開。
神秘的「玄仙」，其面容終于一點點出現在所有視頻觀看者的眼前。
一米八八的身高，體型瘦削，緋紅寶石般的眸子，紫黑色的頭發，梳成了Rockabilly undercut的款式——用接地氣一點的說法，就是大背頭。
緒方止斗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正在院落里兜兜轉轉的「趙觀瀾」。
必須承認，這位「玄仙」的魅力很高，高到讓同為男性的他也感到驚艷的程度。
「蒼冥星的人，顏值都這麼能打的麼……」
緒方止斗聯想到之前的劍首林求敗和魔子張狂，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他收回注意力，目光聚焦在熒屏上。
「玄仙」出境的瞬間，視頻中的風吹草動忽然停止，給人一種時間靜止的感覺。
旁邊有著浮夸的動漫風文字備注——上位鎮國級（S+）能力者玄仙，趙觀瀾！先知馬燃的預言中，于「海妖災厄」之中橫空出世的救世主！
視頻放到這里，還沒有結束。
緒方止斗擔心身邊那個喜怒無常的家伙等到不耐煩，于是開啟了雙倍速觀看後續內容。
短片後面的劇情，內容其實很簡單。
其用意，簡單到可以用一句話將其主題概括出來——將田淵家族的每個人，都丑化了一遍，讓看過的人都覺得他們面目可憎，活該去死。
緒方止斗敢肯定，所有觀眾在看到田淵家覆滅的時候，都會覺得很爽。
「殺人誅心啊！」
「不僅僅滅了田淵家，奪其產業，更是連身後名都不給他們留下。」
「斬其身，毀其名。」
「這種過于酷烈的手段，一定會引來忌憚的啊……」
緒方止斗注意到，當視頻放送到田淵家覆滅的瞬間，制作者沒有給觀眾留下思考的時間，畫面一黑，兩個雪白的大字充斥屏幕——「前因」。
前因分成了兩個部分。
第一部分，是暗中投靠外星侵略者的田淵拓夢，主動上門挑釁外加心理活動和「田淵家族罪惡史」的回憶與簡略文字說明。
第二部分，是遠在中國的先知馬燃的喃喃低語。
「地球的天道正在蘇醒，它無意識的插手，讓玄仙沒能順利降臨中國，而是去拯救日本了啊……」
視頻到此終結。
緒方止斗放下手機，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他很清楚，這個視頻絕不會僅僅只在2CH論壇上出現。
「玄仙」趙觀瀾在給自樹人設的同時，也將緒方家拖入泥沼，強行拉入同一條戰線。
從這個視頻的前三句話，就會讓觀眾下意識地斷定，陰陽師緒方止斗和玄仙是同謀，站在同一條船上，有著共同的陰謀。
不過，隨著劇情推進，觀眾們會「恍然大悟」，發現那不是「陰謀」，而是苦心孤詣地為世界和平安定謀出路，想要消滅掉罪大惡極的、投靠了外星勢力的天淵家族。
可憐的田淵家，被人潑了髒水，卻完全無力反駁。
整個視頻，拋開必要的注釋部分不討論，各大論壇里，似乎有許多好事者通過技術分析，確定，沒有什麼造假的地方。
緒方止斗嘆了口氣。
的確。
視頻里面提到的那些田淵家族的罪惡，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真實不虛的。
可那最關鍵的百分之一，大概率是趙觀瀾潑的髒水。
就算他知道真相又如何呢？
世界上大多人，是愚昧無知的。
這個視頻最巧妙的地方在于，它不會直接給出答案。
它先把陰陽師和玄仙刻畫的疑似是玩弄陰謀詭計的反派陣營角色，再慢慢放出線索，渲染氣氛，鼓動情感，刻意誘導觀眾通過「思考」，推出「真相」。
看到最後，絕大多數觀眾都會立刻得出結論——田淵家是表面光鮮、私底下男盜女娼的外星勢力走狗！不然的話，他們為什麼會崛起的這麼迅速呢？
至于玄仙趙觀瀾和他的掛件陰陽師，都是行走于黑暗之中的英雄！
「這套戲耍蒼生的手段……」
緒方止斗握緊手機，身形有些搖晃，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的那位「玄仙」。
對方厚臉皮的自吹自擂，就不需要強調了，這一點，在之前的短暫接觸過程中，他就已經有了深刻的認知。
關鍵在于，緒方止斗注意到，這廝「挑動人類斗爭」的技能，等級簡直高的過分！
熟練到讓人難以置信的程度！
這家伙，究竟做過多少次類似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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