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燃的聲音在眾人耳畔響起︰「不用這麼小心，和平時一樣就行。」
「任何話都可以直接說，盡量避免使用同心，保留能量。」
還是一如既往的行事風格。
沒有任何解釋。
星際遠征小隊的成員們也都相當適應這種作風。
听到這話，李幸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舉起手里的永動攝像機。
這東西防御力和冷熱抗性，肯定是比普通攝像機強的，卻也不算特別離譜。
「永動」兩個字指的是無視環境、不需要充能，就可以一直工作下去，而不是指它具有不可損毀屬性。
看著馬燃沒有阻止，李幸膽子也放大了一些，他壓低聲音說道︰「朋友們！這里就是傳說中的長存文明基地了！」
「大家可以看看周邊的環境！」
說著話，李幸舉起永動攝像機。
天穹陰沉灰暗，風沙漫天，像是蒙著一層髒兮兮的塑料布。
路面平坦，仿佛一眼可以望到盡頭，除了排列整齊的立方體房間之外，整個星球上，見不到半點凹凸不平的路面。
絕大多數長存人，都在長寬高各三米的透明的立方體中，吃飯，睡覺，工作，娛樂。
那些人看到突然出現的五人組，也並沒有感到意外，似乎早就習以為常。
「這個星球的統治者們，多少可能有點強迫癥，每個房間都一模一樣！包括家具擺設，都沒有任何差別！」
李幸小聲說著話︰「不曉得大家注意到沒有，這麼長時間過去了，竟然沒有任何一個長存人走出房間！」
「這意味著什麼？」
「個人猜測，可能長存人的一切生活日常，都被限制在那個小小的房間里面，根本沒有自由行走在外面的權利。」
「或許，每周只能在固定時間，出來一趟？」
「甚至，間隔會拉長到一個月？」
其實到這里，此次星際遠征任務，就已經達到了最低完成限度。
學社從來都沒有安排太多的硬性指標。
「星際遷躍艙先收起來。」
馬燃語氣看向蘇薔薇︰「好不容易過來一趟，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就灰溜溜地離開，那也太沒意思了。」
蘇薔薇嘿嘿一笑︰「我就知道！」
說著話，她一只手拍在星際遷躍艙上，同時發動潘多拉能力，用一條左臂為代價，將白棺材外形的星際遷躍艙封印起來，隨身攜帶。
萬化很強，不僅僅可以瞬間復制鎮國以下的全部超能力，更是可以迅速優化調整，並且加以改進。
拿潘多拉舉例，能力原主何梓封印星際遷躍艙之後，整個人渾身癱瘓，完全喪失自由行動能力。
蘇薔薇只用一條左臂，就能封印同樣的物體。
她用手指甲就可以封印很多東西了。
相當于可移動人型物資庫。
蘇薔薇和馬燃對視一眼，隔著頭盔，啥也看不到，索性跑到一個半透明立方體前，敲了敲牆壁。
里面的長存人板著臉，像是重度抑郁癥患者一樣，木訥呆滯地轉過頭。
語言通曉的存在，讓兩者之間，可以無障礙交流。
「有些事，得問你一下。」
「請講。」
「為什麼不出來玩？外面空氣有毒嗎？」
「無毒。自由行走，是實驗者大人們的特權，我們這些普通公民，生、老、病、死都在房間之中。」
「你們都是單性繁殖的嗎？不怕絕種啊……一個人住，不孤單嗎？」
「基因庫和克隆工廠會自動篩選優秀基因，完成組合比對，培育後代。如果財富和名望達標，可以申請與直系血親同居。」
「對了，你剛才提到——實驗者大人？」
「就是和你們一樣穿著防護服、參加了靈魂培育實驗的人。」
「你為什麼不參加實驗啊？」
「我沒有達到實驗者的最低標準，考核失敗了。」
對方也沒有任何反應，完全無視了五人身上的可疑點。
心靈網絡上，到處都有帖子在述說著實驗參與者們是怎樣瘋瘋癲癲、千奇百怪的。
居民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蘇薔薇看向馬燃，活動著手腕，似乎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咱是先走流程，還是直接開殺？」
李幸和吳敵听到這話，愣了一會下。
魔子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跟在眾人身邊，沉默不語，安靜的離奇，身上散發出的恐怖氣場，讓吳敵這樣的鐵頭娃也不禁悄悄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一個個殺，太慢。」
馬燃的語氣之中，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只要找到一張禁卡，花些時間充能，就可以把這顆星球表層‘清洗’一遍。」
咕嚕。
听到兩人的對話，李幸咽了口唾沫︰「這些對話內容，要刪掉嗎？」
他敢打包票，蘇薔薇和馬燃的對話，如果傳到地球網絡上去，百分百會引來無數聖母和噴子。
馬燃簡單地用三個字回復了他︰「不用刪，發完整版的。」
宇宙是殘酷且冰冷的。
和平只是用盡力氣才能維持的假象。
力量足以無敵天下的時候，讓人們以為自己生活的世界是沒有硝煙和戰火的美好世界，完全行得通。
可超凡時代降臨，宇宙局勢動蕩，每天可能都有一個曾經輝煌過的文明被徹底毀滅。
在這樣的情況下，每個地球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權利，也有承擔責任壓力的義務。
很多時候，壓力也是動力。
李幸認真思考了一下，如果按照馬燃所說的去做，會有什麼後果。
片刻之後，他眼里閃爍著興奮和矛盾的光彩，用一種復雜至極的語氣，抬高嗓音，大聲說道︰「這視頻如果真能過審，估計‘先知’和‘武神’的名號，會被聖母婊、噴子和鍵盤俠們潑髒水。」
「到時候，肯定有人會說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于心何忍’、‘殘暴不仁’、‘血腥屠夫’之類的話。」
李幸也是個聰明人。
以馬燃的話語權，既然他已經做主，這種行為也符合自己的本心，等這次回歸地球之後，整個視頻完整上傳至網絡，已經勢在必行。
所以他專門說了這兩句話。
任何看到這個視頻的人，都不可能忽略這麼兩句。
有人想要因為這個詆毀馬燃和蘇薔薇，就得提前想好，自己會不會被人看做「聖母婊、噴子和鍵盤俠」。
「咱們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好。」
蘇薔薇撇了撇嘴︰「能覺醒超能力的人，都意志強大，信念堅定，不可能是玻璃心，怎麼可能害怕被人噴啊？」
魔子不用計算在內，吳敵那個鐵頭娃，雖然沒能覺醒超能力，但以他的性格，就算是被全世界討厭，估計也能開開心心地活下去。
天曉得，這樣的人，為什麼現在都沒達到超能力覺醒的最低標準線。
「小學弟，你很聰明，但是……」
蘇薔薇看向李幸，語重心長地說道︰「和學長學姐們在一起的時候，不需要有任何顧慮。」
「我和馬燃，會幫你們掃平一切障礙。」
「你剛才的這種想法，就是典型的宅宅思維。」
「受到保護，不心存感激，反倒異口同聲地指責謾罵守護者？」
「開什麼玩笑！」
「且不談，那樣的貨色會不會被查水表。」
「絕大多數的網民，眼楮都是雪亮的！」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這可是咱們中國從古流傳至今的優秀品德。」
「恩將仇報的，端起碗吃飯丟下碗罵娘的，受到保護卻瞧不起守護者的……」
「都是白眼狼！」
「這種貨色，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斷！」
「你說的情況，只可能發生在日本和韓國。」
「咱們這邊……」
她思考了半天，總算是想到了合適的詞。
「國情不同。」
從蘇薔薇的一番話就可以听得出來，她的關注點根本就不在「應不應該在長存文明上大殺特殺」上，而是「怎麼殺」。
至于說……
惻隱之心？
薔薇大人表示她根本沒有那種東西。
听了她的一番話之後，李幸雖然松了口氣，但是總感覺少了點什麼，隱約覺得，蘇薔薇的說服力，可能不太夠。
這個時候，旁邊的馬燃忽然幽幽開口道︰「指望外星侵略者良心發現，是最懦弱的想法。」
「加害者們，或許在最開始的時候，會感到愧疚。」
「但……」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愧疚，會逐漸演變為憎惡和仇恨，一有機會，就要落井下石，恨不得被害者全家死絕。」
「人性本惡，向來如此。」
「這個時候，就需要我們用實際行動，打救那些思想跑偏的人或者勢力。」
「在我看來……」
「所謂的‘冤冤相報何時了’，是因為仇恨雙方中，有一方沒有被徹底毀滅。」
「只要有一方徹底從宇宙之中消失，仇恨的鎖鏈就會因此斬斷。」
說到這里，馬燃語氣忽然正經起來︰「雖然以我們的力量，暫時做不到毀滅長存文明的程度，但是，至少我們能夠打痛長存文明，讓其有所忌憚。」
「每死一個長存人，未來就可能有十個地球人因此活命。」
「此次的星際遠征，是正義的防御反擊行動。」
「時間寶貴，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不多討論。」
說著話，馬燃側過臉，看向右手方向。
路邊一個充滿科幻氣息的小亭子里，一道紫光涌動。
下一刻，一名全身白色防護服的長存人從中走了出來。
他朝著五人揮了揮手，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說道︰「先知、魔子、武神，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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