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一秒鐘

「行啦,停車吧,我說胖小伙兒!跑路還帶個女朋友,你倆感情挺真摯啊?」當這句平淡中,帶著調侃的話音,驀然在韓小智耳畔響起時。只嚇得他毛發倒豎,遍體生寒。

隨後,只見前方不遠處,虛影一閃。眨眼間,錯落的樹木間,出現了一道利落的身影。

韓小智的一顆心,蹦到了嗓子眼兒。隨即,又沉落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這些強大的武者,既然找到了自己,想抓他,那是手到擒來。他再怎麼想調轉方向,加速奪路而逃,也都是徒勞。

他只是沒料到,聯邦政府的執法人員,會這麼快就找到自己。自己為躲避追蹤,前期設計的這些操作,在政府執法部門,強大的偵緝手段面前,簡直是不堪一擊。

不過,韓小智敢確定,前方堵截他的人,是聯邦政府的執法人員,而不是迪麗莎組織的殺手。

一方面,是出于他的直覺。另一方面,他也能推斷出,如果是迪麗莎組織的人,無論要抓他,還是要殺他?應該早就直接動手了,哪兒還會跟他廢話?

韓小智的心,徹底涼涼了。萬般無奈,他開始不斷的減慢車速。而方小妮,把頭藏在他的背後,低聲說道︰「小韓哥哥,我們該怎麼辦啊?他是來抓我的嗎?」

韓小智听得出,她細柔的話音帶著顫抖,語氣中盡是無助和恐慌,令他登時生出了一股勇氣,便挺起腰桿快速說道︰「小妮,你不用怕,他是來抓我的。我會跟他說清楚,絕不會連累你的!

到時候,我跟他們走,這輛車和車上的東西,就都歸你了。等你能找到安身之所,就想辦法,把這些東西都賣掉,找個地方躲起來。小妮,如果將來……,我還能……!」說道這里,這自欺欺人話,他確實說不下去了。

終于,黑霆梭停到了太史言跟前,韓小智這才看清,這位中等身材,藍衣便裝,一頭黑色短發,直眉愣眼的執法者,倒是挺年輕的,相貌也算清秀!不過,听這位大高手說話那勁頭兒,這人好像,有點兒不老著調的?

「啥叫‘跑路還帶著女朋友啊?’你知道什麼呀?我們只是于茫茫人海中,萍水相逢而已!還什麼,‘感情挺真摯的!’跟你有關系嗎?這叫患難見……,哎!」

一想到自己美好的願望,都化為了泡影,韓小智此刻的心情,也是說不出的窩火。不過,在人家強者面前,他也只敢在心里抱怨兩句。

太史言見這兩位下了車,戰戰兢兢,一臉彷徨的在車旁垂手而立。這才正色對韓小智說道︰「你叫韓小智吧!」

又看這小胖子,欲言又止的點了點頭,太史言則看向,他身旁的方小妮問道︰「她是誰?」

韓小智抬眼望著太史言,慌忙說道︰「她是我剛遇到的一個……朋友,我只是帶她一段。她……她跟我做的事,沒有任何關系。警官!我說的可都是,千真萬……!」

「好了,你先不用解釋。有沒有關系,你我都說了不算。韓小智,你應該明白,你盜取和散布的,是軍方的機密信息。所以,我現在不是代表警方,而是代表軍方,要暫時限制你們的自由。

至于,她跟這次的案件,有沒有關聯,要看調查的結果。我們不會冤枉無辜,真如你所說,她與案件無關,我們自會依法放人的!請倆位跟我回去,接受調查吧!」

太史言打斷了韓小智的話,用鄭重口吻的說道。他可不願意,跟這倆小孩兒多嗦。什麼關系不關系的,用不著他操心。他只負責把人帶回去,交給上官洛穎,這就算完成任務了。

韓小智這頭,听他正經八百的這麼一咋呼,心情更加緊張了。不過,事已至此,也只能服從人家的命令。他只希望這些軍人,別像能源局的法警那樣,把方小妮驅逐出境。

他咽了口唾沫,給自己壓了壓驚,這才向太史言問道︰「長官,我們跟您走,那我們……,怎麼走啊?您是……帶著我們……!」

「甭想啊!你倆都是普通人。我要是用源力裹著你們跑,等到了地方,你倆非零碎了不可!那我就直接送你們進停尸房得了。你們還騎著這輛……,吊蛋黑葫蘆車,跟在我後面就行,我盡量放慢些速度!」

這一點,太史言說得倒是沒錯。用源力裹著人跑,和給人罩上源力防護不同。被裹的人,是要受力的。普通人的身體,哪兒能經得住,他那麼強橫的源力侵襲?

哪怕是,他只用冽冰屬性的源力,把強度降到最低。可要裹起兩個人體重,那點兒源力的輸出量,作用到普通人的身上,用不了一時半刻,這人就得被凍成冰棍。更別提用冥雷屬性了,那人死的就更痛快了!

韓小智听他這麼一說,低眉順眼的答應了一句,心中卻暗自嘀咕道︰「不帶就不帶唄,說話那麼難听干嘛?這人情商也夠低的!這些武者軍人,都這樣嗎?我自己騎車更好,也許,這是最後的……」

他在心里發著牢騷,重新跨上黑霆梭,看向方小妮,想示意她上車,還想再安慰她兩句。可他這一眼看去,嘴剛張開一半,就驚呆在當場。

此刻,在他眼中的方小妮,之前的那種彷徨無助,孤苦可憐,青澀純真的氣質,已蕩然無存!

只見她昂首傲立,面沉似水,周身散發著一種,凜若冰霜的氣息。與一秒鐘前,竟已是判若兩人。

她細眉微蹙,舉目凝神,遠眺著自己背後的方向!突然,她的嘴角微微上翹,臉上閃過一絲冷笑。瞳孔微錯,側目撇了自己一眼。目光冰冷無情,就如同睥睨著一只螻蟻。

韓小智登時一個激靈,只覺得心口窩,鑽進一股寒氣,腦袋「嗡」的一聲!神智變得恍惚。突然,他兩眼發黑,瞬間天昏地暗。

韓小智竟然,仰面朝天的翻下黑霆梭,直挺挺的摔倒在地。可他的意識,並沒有喪失。而是又跌進入了,先前夢境中,那無盡的黑暗深淵,並不斷的下墜。

太史言這頭,也剛有所警覺。一是,他看著韓小智,剛騎上機車時,就在神念中發現,有8道身影,從北方進入了,他前緣感知系統的範圍,並高速向他們靠近。

二是,還沒等他做出反應,老毒突然在他的腦海里,驚叫了一聲︰「糟糕,大意了!那女孩兒不簡單。她就是那個神秘的殺手,這小胖子有危險了!」

不止如此,老毒的話音剛落,太史言也立時感到一陣眩暈,雙眼模糊間,只覺得天旋地轉,自己身處的這片空間,周遭的景象,竟在這一刻,轟然碎裂了!就如被撕碎的照片一樣,七零八落的錯亂紛飛。

在片刻的眼花繚亂後,太史言發現這塊空間的場景,在徹底分崩離析後,一陣光影扭曲,又開始在重新構建。

他大驚之下,知道自己出現了幻覺,剛運轉源力,想刺激神經興奮,讓頭腦清醒過來。可猛然間,「呅兒!」的一聲,一道尖銳刺耳的蜂鳴,扎進他的大腦。

太史言只覺得,兩眼一黑,腦仁兒一陣錐痛,他的源力循環,瞬間被打斷了。可剎那後,尖嘯即止,他停滯的意識,中陷入了一片詭暗的寂靜。

忽然,在黑暗中,一個聲音在他耳畔響起。而這個聲音,竟然令太史言,痛徹心扉,肝膽俱裂。

「傻怪物,都是你的錯!我的心好疼啊!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沒了!嗚嗚……!這都是你的錯!」

沒錯!這淒楚悲怨的話音,正是讓他魂牽夢縈,又無比熟悉,每念卻傷悔欲絕的亡妻,寧碧珊的聲音。

這空靈幽咽的話音,由遠及近,越來越大,越來越淒厲。太史言只覺得,遍體透寒,兩條腿都有些發軟。

而此刻,他身處的空間景象,已構建成了初貌。在他眼中,已漸漸浮現清晰。竟然是青玄山府中,舉豐殿演武場中的場景。

當另一個,他十分熟稔,而又陰冷低沉的聲音響起︰「二弟,你一直都是這麼魯莽的嗎?」

就在太史言,如被萬箭穿身,已心魂痛裂,就快要精神崩潰的時候。

只听老毒︰「呔!」的一聲爆喝,如一道雲霄驚雷,震退了這些,攝魂奪魄靡音,劈碎了這些虛幻的場景,把太史言又拉會到現實中。

緊接著,就听老毒,用凝重的語氣,快速的說道︰「好強大的致幻技能!這種邪能,居然能突破你的腦屏障。

這次為了喚醒你,可耗費了我不少的生物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補回來。

不過,我相信那丫頭,強行對你施展出這種技能。對她那種邪能的消耗,肯定也小不了。

要不然,她也不會,摟你一棒子,拎著那小胖子,掉頭就跑了」

「毒哥,這也太意外了。真看不出來,那小妖女的這手花活兒,居然這麼恐怖?她還是武者嗎?可在我的神念中……!」太史言,心有余悸的說道。

「她當然是武者,而且,實力絕對不低!遠在上官洛穎之上。只是沒想到,她的那種邪能,竟然可以偽裝到,騙過前緣感知系統!她給你制造的幻象,很恐怖嗎?你看到了什麼?」老毒好奇的問道。

「啊?毒哥,你沒看到我的幻覺嗎?那你怎麼知道,我中了幻術?」太史言萬分詫異的問道。

「廢話,你黑柱哥,屏蔽了你的非主動意識流。我上哪兒去感知,你陷入了什麼樣幻境?只是,在剛才那一瞬間,我探測到你大腦的神經元,出現了大量的,異常放電現象。

你的心率和呼吸頻率,還有激素水平,也都出現了嚴重的紊亂。這種生理反應,我不判斷你出現了幻覺?難道,我還能診斷,你是羊癲瘋發作了嗎?你哪兒有那天分,得上這麼高級的病?

一開始,我還以為你能自己抗住呢!沒想到,足足過了1千毫秒,你這種癥狀,反倒越來越嚴重了。沒辦法,我這才調集了大量的生物電,把你給刺激清醒了。

哎!當時我光想著,急癥用猛藥了。也來不及,精確計算一下用電量。也不知道,是不是用超量了?有點兒怪可惜了的,也不知道……!」老毒無可奈何的說道。

太史言是又好氣又好笑,在感激的同時,心里多少還有些難過︰「我說毒哥!你老是損我,都習慣成自然了。

擱我這兒,得個羊癲瘋,咋還可望不可及了呢?得了那病,有事兒沒事兒的抽個風,還得勁兒咋滴?

毒哥,我看到的幻覺,是……是關于……,小寧和我大哥的。他們……」太史言心中酸楚,情緒有些低落。

「行了,你別再回想了,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了。原理,我就不跟你費生物電了!你只要明白,這種所謂的幻術,往往攻擊的,都是人心理,最薄弱的地方。

果不其然,能操縱這種邪量,施展出這麼詭異的技能,就是一種‘邪術’!恐怕,她今天對你施展的技能,只是這種復雜的能量,所加持邪術的一種。

有了這次的教訓,你可得長點兒記性了。如果下次你再中招,一定要保持冷靜,要更加堅強。記著引白小豆子二號的能量去抵抗,應該就能輕松化解。」老毒語氣深沉的說道。

「好!我知道了。毒哥,剛才我迷瞪了多久?」

「我擦,你不會換算一下時間單位嗎?初中的數理課,都沒教過嗎?哎~~!一千毫秒,不就是一秒?」

「哦~~~~!我懂了!今天,是我在人生中,第一次體會到,原來……,一秒鐘有這麼長!」

「我擦、擦、擦,好詩意啊!咱別在這兒,感悟人生了好嘛?這下一秒,又快過去了,你趕緊去追人吧!」

「哦!原來,這一秒,也不短啊!」「你有完沒完……!」

當焚谷星,明媚的光芒,覆照著周圍的碧野青蔭,又重新映入眼簾中時。山林間的清風拂面,太史言總算是緩過了神兒來。對他來說,這兩秒鐘,確實過的無比漫長。

可等他呼出一口濁氣,環顧四周,再想找韓小智和那個女孩兒,已經是杳無蹤影了。就是在他剛剛恢復的神念中,也感知不到他們的身影。

不過,那兩位是消失不見了,可他的四周,又驟然出現了,8個身穿深灰色皮甲,頭戴白色狐臉鬼紋面具的武者。分站8個方向,把他圍在了中央。

這8個面具人,高矮胖瘦,身材各異,也看不出年齡相貌。看皮甲的款式,知道都是男的。不過,這8人手中的兵器,太史言可是頭回見。竟然是8把,長柄的瓜頭流星錘。

太史言直勾勾的,瞄著他正前方,那面具人手中,這特異的長兵器,不禁有些納悶,心說︰「這8個碎催,不會是上官大丫頭,在前面發現的那伙人里吧?

她斂了那麼的軍人,前抄後堵的。到頭來,只攔下人家一半人,還是把這8個家伙,給放了過來?看來,這些掄鏈子錘的,可不簡單啊!

不對啊!按說,他們離這兒可沒多遠啊!最多就五六公里的距離。

那麼一大幫人,怎麼到現在,都沒見听見啥動靜啊?難道說,那上官大丫頭,這麼快就把他們制服了?或者是,他們把人堵那兒,在給人家的思想工作,想說服他們……?」

他一邊胡亂琢磨著,也沒想著給上官洛穎,發個語言通訊,詢問一下情況。只是從腰里,拔出了泰鉑納米武器,想把這8個面具人,先給料理了再說。

他咋還用泰鉑納米武器啊?那是因為,雖然,那把碳絡鎢銅的長柄刀,如何伸縮的機關,在從墨本洲回來的飛艇上,終于讓他給擺弄明白了。但,他可不會啥,長兵器的武技套路。

他知道,自己來來回回,就只會那一套破焦十二連擊。所以,這次出門前,他就將那把長刀,挫到櫃子里,放在那對兒大翼翅的邊上了。這次出門,仍是在後腰里,別了把泰鉑納米武器。

他倒是也想著,等有功夫,找老費,或者到武者協會,甭管找誰啦,去修習長兵器的套路。將來,指不定啥時候能用上。可這次任務來的太急,他也只能,先帶把短兵器就和著。

可此時,他的手還沒抬起來,就听老毒說道︰「如果我判斷的沒錯,這是那邪能女孩兒,提前安排好的伎倆。

她應該很清楚你的實力,她是想,等你中了她的幻術,為了以防萬一,她自己不敢靠近你。所以,就讓這些人,過來給你補刀……!或者是,充當炮灰。

我能感應到,這8個人身上,也有那種邪能的氣息。雖然,有些不好對付。但,跟那小妖女,能收放自如的境界相比,他們可差得遠了!也許,他們能暫時困住,上官洛穎那些軍人。但,根本攔不住你。

甭跟他們瞎耽誤工夫,趕緊去追那小妖女,救回小胖子要緊。最好,再能生擒那小妖女。」

這種時候,自然是老毒指哪兒,太史言打哪兒。他口中應了一聲︰「好勒!」剛要轉身,又覺得不對,向老毒急問道︰「趕緊追?我往哪兒追啊?剛才中招一迷糊,我哪兒知道,他們奔哪兒跑了?」

「往南追!我在你意識空間里,給你構建她逃跑的路線圖!」老毒干脆利索的說道。

這一耽擱,又是一秒鐘過去了,那8個面具人,已經操起手中的流星錘,一抖長柄,掄起錘頭,就要向太史言圍攻過來。

太史言又在腦海里,說了聲「好 !」突然一轉身,雙腳發力,騰空而起,身形如電,向正南方閃去。不過,他也沒慣著這些面具人。同時施展出「玄芥彌雷」,分別攻向這8人。

沒曾想這一下,他們雙方都是大吃一驚。那8個面具殺手,是他們萬沒想到,這個家伙中了「煜主」,最強的「噩痙馬咒」,竟能安然無恙,不到幾秒鐘,就可以行動自如了。

而且,還能釋放出這種,幾乎讓人無法察覺的源力技能,無聲無息的攻擊他們。硬逼著他們,消耗了大量的「晦源力」,才化解掉這種,無孔不入的源力微芥爆彈。

難怪,一向深藏不露的煜主,這次要喬裝改扮,親自來對付他。這家伙,到底是什麼級別的怪物?

而太史言吃驚的是,當他跳出這8個的包圍圈,同時,向他們釋放了玄芥彌雷後,卻在神念中發現,這8個面具殺手,只是身形一頓,僅在原地停了兩三秒鐘,便飛身向他追來,也似毫發無傷。

好在,比速度,他們8個比太史言,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兒,頃刻間就被他甩沒影了。

與此同時,太史言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副,這片區域的灰度三維地形圖。

地形圖含蓋的範圍,跟他感知系統的範圍一致,是個直徑兩公里的圓形。在能顯示出,地勢起伏的三維影像上,還出現了一竄,連成一線的小腳印。

老毒說︰這就是那女孩兒帶著韓小智,逃走的路線。

太史言一邊飛奔,一邊驚奇道︰「毒哥,你這三維導航可不賴!這又是你進化時,附帶的小功能嗎?」

老毒不以為意的說道︰「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好歹,我也算是高級人工智能系統。這只是利用前緣感知系統,集成了痕跡學,還有圖像分析處理的功能。在沒進化前,我一樣能構建這種簡單的影像。

但那時候,我對生物電的采集量,和系統的存量,都太低了。為了以防萬一,我不得不精減掉一些功能。

現在就好多了!這算什麼!要不是剛才,為了把你刺激清醒,又浪費了我不少電量,我還能給你弄出個帶色兒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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