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經十月中旬了,小王氏的三期也辦完了。
一大早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了秋雨,一場秋雨一場寒,道路泥濘不堪,從墓地回來,大家都是一腳的泥。
姜小蔓將油紙傘折好了,大家七七八八將東西放好,就都在大平層的客廳里待著,說說話,聊聊天。
阿忘將煮好的紅棗姜糖茶端上來,讓大家都喝一口,去去寒氣。
「這把也就沒什麼事情了,就等著五期吧。五期的時候,把你岳父家里的人都叫來,還有咱們家這邊走得近的親戚,都叫上。」
秦大雙本想抽口煙,可是看著在搖籃里咿咿呀呀的小孫子,就將煙桿子收了回去。
小孫子……命苦啊。
誰能想到,這場生產,真的就要了小王氏的命!大夫說了,就算沒有摔了,小王氏生產也是十死九生,生機渺茫。
當初小產,對小王氏造成了不小的損傷,老大夫曾經囑咐過最好不要再懷孕,就算懷孕也要好好養養身子,可是小王氏並沒有放在心上。
且懷孕之後,和秦季明時不時地吵吵,又或者生秦王氏和姜小蔓的悶氣。
這氣大傷身,她的身體已經是破敗不堪了……
而那一摔,只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王林福家的卻是認準了,就是這根稻草,害死的小王氏!在小王氏的靈堂上,大鬧不止!
最後,還是拿錢了事的!
想到這里,秦大雙的臉色就更苦了,等到五期的時候,也不知道還會不會鬧,唉……親戚走到這份上,怕是要完犢子了啊。
「爹,我不想叫他們了。」秦季明的聲音悶悶的,整個人頹廢不堪,看不見一絲朝氣。
以往小夫妻兩個總是打打鬧鬧的,可現在小王氏離去,對于秦季明的打擊是巨大的。
以往秦季明的眼中總是有著算計的光芒,而如今,卻只剩下灰敗了。
看著如此頹廢的兒子,秦王氏心痛的很,在那錘著心口︰「都怪我,都怪我……」
因著小王氏的事情,秦王氏可以說的上是茶飯不思,人已經瘦了一大圈了。
還是前幾天暈倒了,找了大夫來看,說再不好好休息吃飯,怕是這個孩子要保不住了,秦王氏這才勉強吃了一些東西。
「娘不怪你,要怪就怪我那好丈母娘!」提起王林福家的,秦季明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是留下來照顧我媳婦,可她睡的跟死豬一樣怎麼都叫不醒,還有什麼臉怪別人?」
秦王氏听著也是嘆氣。
只是這件事她總會自責,要是自己那天沒有怒氣沖沖的去算賬,也許就不會摔了小王氏,也許……
所以她即便也惱火王林福家的,卻是再也挺不直腰板了。
姜小蔓敲了敲桌面,緩緩說道︰「二弟,別的事情還好,這五期不叫大妗子卻是不好,王家不僅是你的岳家,還是爹的,所以五期了,還是得叫人的。」
哪里有媳婦剛死了一個月,就不和娘家人來往的?
這要是真的這麼干了,怕是脊梁骨要被人戳斷了。
秦大雙等人也勸秦季明,最後便也只能如此了。
「現在弟弟也快要滿月了,還是趕緊起個名字吧。還有滿月的事情……」
事情千頭萬緒的,還有辣白菜的事情……
秦季明苦澀的說︰「弟弟就叫……憶寶吧。回憶的憶。」
「這名字太像女女圭女圭了,不行。」秦大雙可不願意自己的小孫子叫這麼個女女圭女圭的名字,再說了,莊戶家家的,叫這種文縐縐的名字干啥啊?
一家人討論了半天,最後就定下了一個名字——飯寶。
對于這個名字,姜小蔓反正是挺窘的。
「……滿月就別辦了吧,他娘剛沒了……等到飯寶周歲的時候,再好好辦吧。」
秦王氏一錘定音,大家也沒有說什麼。
只是飯寶最近也是跟著秦王氏睡,由秦王氏親自照顧,也讓秦王氏疲憊不堪。
看著秦王氏眼下的青黑,張氏說道︰「娘,要不讓我照顧飯寶吧,您還懷著孕呢,不能太辛苦了。」
「就是,老三家的說的對。」秦大雙舉雙手贊成,這看孩子是個累人的活,雖然飯寶听話乖巧,可媳婦到底是個孕婦,太累了哪里能成?
秦王氏卻是不贊同的︰「你沒養活過孩子,帶孩子難免手忙腳亂的。飯寶本來就有些先天不足,更是要精心,你沒個頭緒,還是我來吧。等到我要生了,再說吧。」
其實是秦王氏心里另有打算。
這老三兩口子到現在都還沒有孩子呢,要是照顧這個孩子,那還怎麼生孩子啊?
張氏訕訕的,覺得婆母這是在點她,低著頭,臉蛋紅紅的,聲音更是細弱蚊蠅︰「我,我……」
「三嫂子放心,我跟大娘幫把手,一定不會累著大娘的。」
話也就揭過去了。
過了一會,提起秦王氏和姜小蔓曾經買下來的地,送來的收成,秦王氏心頭一動,去問秦余明︰「老三啊,跟著王舉人賣那個薄荷,還有跟著你大嫂掙的錢,你倆也能存下來一些了吧?手里頭的錢夠了,就想著買地啊。這年頭,手里頭有地,才能不慌。」
秦余明老老實實的說道︰「嗯,我和我媳婦也商量過了,我倆現在手里頭有個五兩銀子多了,只是我倆還想再存點,等多了,再買地。要不然一次買一畝地,一個是不好買,還有一個就是以後再買,很難挨著。」
這倒也是實情,秦大雙點點頭,覺得秦余明這話像是正經過日子的,便也沒有干涉。
「……那兩間作坊也蓋完了,再放兩天就能用了,這次要多雇一些人腌制辣白菜……人一定要干淨勤快刀工好的……」
幾個大人在那商量著事情,糖寶忽然小跑過來,蹭著姜小蔓的大腿,嬌滴滴的說道︰「娘親,你的生辰是不是要到了呀?」
「哎呦,糖寶不說女乃女乃還忘了,你娘的生辰九月二十,這沒幾天了啊。」
姜小蔓沒了記憶,自然是不記得生辰是哪天了,就將秦仲明撿到自己的那一天當做自己的生辰了。
九月二十,姜小蔓的生辰之日。
姜小蔓想了想,還是說道︰「算了吧,二弟妹剛沒,再加上作坊剛開始,我不想張羅了。」
「……那好吧。」
*
京城,安平侯府。
「夫人,大小姐的生辰就要到了,您看看這幾套珠寶成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