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子妃已經在門口跪了足足兩個時辰了，您還是不見嗎？」太監總管又一次進來稟告。
其實他心中也清楚，陛下的心里，還是有淑妃娘娘的。
因為很重視，所以才會這般反應激烈。
慧武帝煩躁的摔了朱砂筆︰「連她也來逼迫朕嗎？」
淑妃出身不俗，慧武帝降淑妃為答應並且禁足，卻沒有一個理由說出來。
這讓淑妃的家人如何能夠接受？
再者淑妃是太子殿下的養母，淑妃被降為為答應，這對太子也會帶來不小的影響，所以朝堂上很多大臣都極力的反對。
好不容易听那些大臣叨叨完了，又被自己的兒媳婦逼得出不去門口，慧武帝如何不煩躁？
「若是太子妃殿下不來，那陛下心里也會不舒服吧？」
「你個老東西，眼楮是真的毒啊。算了，讓太子妃進來吧。」
慧武帝也不是個狠心的人。
「兒臣拜見父皇。」
「起來吧。」
「行了，直說吧，你到底想要干什麼？」
太子妃沉聲回稟︰「父皇，您這次和母妃生氣，許是為了陳子昂的事情吧。」
「放肆！」
慧武帝所有的和緩全部收起，一張臉無比冷肅。
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人當著他的面，這麼提起過陳子昂。
頓時上書房里，所有伺候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太子妃不驚不懼，聲音清越不驚不懼︰「兒臣這一次的放肆，日後父皇還是會感激兒臣的。」、
周圍的太監忍不住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這個太子妃，也太囂張了吧？居然敢這麼說話？
難道不知道，那個陳子昂簡直就是陛下心中最不可觸踫之事嗎？
「呵呵，」慧武帝冷笑，眼中的冰冷越盛，他問，「朕倒要听听，朕要怎麼感謝你！」
太子妃松了一口氣。
就怕父皇不肯听她說話。
給機會就好。
「敢問父皇，是不是以為母妃不願意和您生育孩子，是因為母妃的心中還有陳子昂的緣故？」
所以這次陳子昂的事情一出，明明淑妃還沒有任何的表示，慧武帝就怕不急待的去發怒了？
不過是因為心中對自己沒有信心罷了。
害怕自己多年的陪伴，還是不如那個少年的初遇。
慧武帝磨牙︰「太子妃，你當真是放肆至極！」
冷氣，肆無忌憚的在宮殿里打著旋。
帝王之怒，一般人豈能承受？
一堆下人瑟瑟發抖。
就連太子妃也是深吸一口氣，免得被壓住了，不敢再說話。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懼，想著太子想著母妃，一點點的給自己勇氣。
「父皇，您可還記得，母妃是什麼時候決定不要孩子的？」太子妃再問。
慧武帝仔細回想了一下︰「大約是她進宮第三年的事情了。」
哼，那一年，陳子昂娶妻生子！
所以淑妃便決定不要再生孩子了！
什麼為了太子，他看是為了陳子昂吧！
太子妃看著慧武帝的樣子，大約就能猜到什麼，只是為了自己的人頭，並沒有直言，而是換了一種說法。
「如果母妃真的心里還有陳子昂，不想為父皇生孩子，那難道不應該是進宮第一年就不願意生嗎？那個時候，父皇應該心里對母妃還是那麼相信呢吧？母妃如果那個時候說為了撫養殿下不願意生孩子，也能更容易博得父皇的信任和憐惜吧？」
慧武帝沒有說話。
太子妃繼續說︰「所以，兒臣大膽猜測。母妃進宮之前的確心有所屬，可是當被決定進宮為淑妃的時候，她便為了大信，為了家族放下了自己的情愛。所以這也就是一開始，母妃從來沒有說過不願意生孩子的原因。」
「之後三年的相處，母妃和父皇心意相通，漸漸有了感情。而母妃心中深深知道父皇對殿下的看重和喜愛，為了讓父皇沒有煩惱，所以母妃才決定不再生孩子的吧。我想，那兩年應該不少人都在說，父皇如此寵愛母妃，等到日後母妃生下皇兒，殿下的太子之位便危險了吧？而父皇，也一定為此困擾過吧？」
慧武帝心中一緊。
很多事情，他之前都沒有在意過。
可是現在听著太子妃的徐徐道來，很多事情的時間線就清晰了。
難道淑妃決意不生孩子不是因為陳子昂，是為了……他？
「敢問陛下，是否因為陳子昂一事而失去了往日里的理智，對母妃說了一些懷疑的話？」
慧武帝尷尬不說話。
太子妃︰「母親生性高傲，不屑解釋。父皇質疑她的話，在母妃看來怕是直接將她的驕傲自尊扔在地上踐踏！因此，母妃便不會為自己辯解一句。因為按照母妃的性子，她覺得，父皇愛她，便應該了解她的為人，不會說出那些猜疑傷人的話來。她便不用解釋。而父皇說了，那便是不夠相信她，那麼她……也沒有必要解釋了。」
最後，太子妃總結了一句話︰「父皇，這世間什麼東西碎了都能想辦法修補，唯獨人心！一旦傷了，便是傷了。您……應該和母妃道歉。」
太子妃離開御書房的時候，總管送她出來，忍不住擦著額頭上的冷汗說︰「太子妃殿下，您膽子太大了一些。」
「這些年，父皇和母妃之間看似恩愛，卻一直有一層不存在的隔閡，讓兩個人都無法面對自己的內心。其實，這次是一次機會，大總管，您說是嗎？」
太子妃偏頭一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中。
大總管眼神一變，笑眯眯的彎腰︰「奴才知道。」
有些事情，還需要他這個時刻陪在陛邊的人，推一把的。
有的時候，做太監，也不是只能唯命是從，還需要有腦子。
要不然，怎麼可能爬到這個位子上呢？
太子妃出宮的時候，金燦燦的夕陽半落之下，晚霞暈染了二分之一的天空，絢麗至極。
太子妃喃喃說︰「南風已到，你卻未歸。此時憂，何日解？」
*
「夫人，將軍來信了。」
「快拿來。」
姜小蔓拿開，第一頁的信上，就只寫了一句話——
山河遠闊，人間星河。無一是你，無一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