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里逃生

同行的路上多了一人,相互間不免多了分照應。

男子說,他叫溯北,今年二十余一,家鄉鬧了饑荒,逃荒到南鳴山莊附近,恰好撞見了南鳴山莊貼通告納新,他便第一個報了名,他不過是想南鳴山莊賞口飯吃,只要不餓死,怎樣都可以。

這一套說辭天衣無縫,阿茶听的津津有味,話本子估模著都不敢這麼寫。

可不知為何,聞宛白心中突突的,總覺得會有什麼事發生,或者說,已經有什麼不可挽回的事發生,她卻無從得知,更回天乏力。

蛇亦是生靈,她這雙手雖染盡鮮血,可對生靈的敬畏之心,從始至終都不曾變過。

所以,她並未選擇一同吃烤蛇肉,而是起了身,走遠了一些。

她方才並非是毫無征兆地試探溯北,這個表面上野蠻凶狠的人,內里可能是截然相反的人格。

溯北,溯北……

「北」之一字,引起了她的注意。但此人只一莽夫,如何會與強牽扯上關系。

百里無月在竹林中擒了只野兔,烤好後,食物的馨香不禁饞的眾人紛紛流口水。

于是,百里無月將兔肉分成了三份,其中兩份分別給了阿茶和溯北,比較大的那一塊肉則是被他小心翼翼地包了起來。只見他起身,緩步走向聞宛白的方向,唯恐驚擾了她。

聞宛白听見身後「沙沙」的腳步聲,雖然壓的極輕,但還是輕而易舉就听出來,是百里無月的腳步聲。

她並未轉身,野兔的馨香飄進鼻尖,她一雙平淡無波的眸望向遠方,蔥削般的玉指輕輕按著一根竹子,「我不吃。」

百里無月溫柔地看著她的背影,只有在她看不見的時候,他才敢將心底最深處的釋放。,那近乎貪婪的眼神一瞬不瞬地凝著她。

「宮主,不是蛇肉,是兔肉。」

他垂了眸,壓下方才那些不該有的情緒。

兔肉。

聞宛白突然想起,蘇曄之提過,宋玉裴生肖卯兔,而她本一心一意要取宋玉裴淚水,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敗。即便是香氣彌漫,她也再無半分心情。

不得藥引,食難下咽。

她轉過身,推開那被烤的金燦燦的兔肉,盡可能保持聲音平和,「你吃吧。」

百里無月微微一愣,態度難得強硬。「宮主,你若再不進食,恐有性命之憂。」他僵在原地,一動不動,抬起的清秀眉眼間堆滿了認真的意味。

聞宛白心情陰郁,自然听不進他的言語,脾氣暴躁起來,微微施力,那兔肉未被百里無月拿穩,不慎墜落在地。

「本宮說了不用,你聾了?」

百里無月咬了咬下唇,臉色愈加蒼白。

不遠處,有一個女子鬼鬼祟祟地跑了過來,貪婪地撿起地上的兔肉,一邊跑一邊狼吞虎咽起來,百里無月正欲抬腳去追,卻被聞宛白攔下。

「便是追了也無用,難不成將肉要回來?」

百里無月頓住腳步。

天曉得他為了抓這一只野兔,廢了多少功夫。就這樣便宜了別人,他心中委實有幾分不甘心。

宮主既發號施令,他不敢不從,只是面上有幾分不願。

這時,那女子似乎因為吞咽的過猛噎到了,她猛烈地咳嗽起來,突然跪在了地上,還有大半塊兔肉就那樣跌在了地上,沾滿了灰塵。

聞宛白抬腳走了過去,她皺了眉,居高臨下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近乎說不出話來,拿手指在地上努力畫了兩個字,聞宛白努力辨認,這才看出來,是「阮年」二字。

按理說,只是餓了一日,應當不至死。這女子的反應過于奇怪。

「無月,有水麼?」

百里無月皺了眉,他思忖片刻,「宮主,我們沒有帶水。」

孰料,那女子努力開口,「沒,沒用的,我……我中了毒……」

她的手指顫顫抬起,指向不遠處,「蛇……」

聞宛白目光一轉,她的腿上,有一處明顯毒蛇咬過的痕跡,除此之外,是觸目驚心的血肉模糊,只是一眼,便讓人感到痛心萬分。

也不知,她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只此一字,便再也說不出多余的話。

「家。」

這是她在死之前,唯一清晰流利說出的話。而後,那勉力抬起的手指,也落了下來。

百里無月望了一眼方才阮年指的方向,提醒聞宛白,「宮主,或許是有人又放了毒蛇進來。」

若是只有一條,尚且好應對。可若是平白無故冒出來幾十條,只是憑借他們幾個人,根本不可能死里逃生。

這第一關,根本不是在試探他們的底,分明是在置人于死地。

聞宛白合上她的眸,她的身體逐漸冰涼。

「興許,下一個死的人,會是我們。」

她輕飄飄一笑。

「好生準備些柴火,燃好徹夜的明火,莫成了毒蛇的月復中之食。」

百里無月捏了捏掌心。

「宮主,如今是白天。」

言下之意,便是此時提及晚上,未免過早了一些。

聞宛白站起身,拍了拍掌心的塵灰,腳下將方才阮年寫的名字攪亂。她認真端詳了阮年的眉眼,這位姑娘並不是個出挑的美人,這樣的長相,甚至可以大言不慚地說,即便是丟進人海中,也一眼都望不見。

她的眉宇間至死都縈繞著一抹淡淡的溫和,誰又會想到,這樣溫和的人,會餓到撿起地上的東西便吃。

可她死的時候,嘴里念著「家」這個字。

幾個人找了許多柴火,又砍了不少竹子,將附近都圍了起來,幾個人在區域內安生地坐著。

溯北突然問阿茶,「誒,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阿茶還未開口,聞宛白便搶先說,「她叫阮年。」

百里無月手一頓。

對不起,阿茶需要一個留下的身份,只能如此。

聞宛白朝阿茶輕輕一笑,「記住,你叫阮年。」

阿茶有幾分訝異,卻也順勢接下聞宛白的話頭,「沒錯,我叫阮年。」

溯北咂咂嘴,揚起頭驕傲地說︰「老子覺得這是個好名字。」

阿茶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亂畫,她對溯北的示好並未有太大的波動,而是輕蔑一笑。「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溯北一時語塞。

百里無月溫聲問,恰到好處地變了稱呼,「阮年姑娘如何覺得?」

阿茶癟癟嘴,很顯然還未適應這陌生的名字,她眯了眯眼,隨口接道︰「自然是覺得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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