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我們聞宮主,做事從不拖泥帶水。」
容初輕輕一笑。
聞宛白的手輕輕敲擊著桌面,泠泠之聲作響,不知亂了何人的思緒。
「廢話少說。」
她抬眸,給了他一個冷冷的眼神。
「嫁給本皇子。」
他緊緊盯著她的神色,生怕錯過分毫。言語鏗鏘有力,似乎不容反駁。
聞宛白輕輕地笑開。
「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容初撢了撢衣服上的褶皺,不過須臾,抬眸,輕笑︰「你想要的東西,本皇子可以幫你拿到。」
聞宛白轉而捏住杯身,眸光凝著那一汪迷醉的酒色,「容我考慮幾日。」
她在等穆流雲的音信,決計不能貿然進宮。
聞宛白下了樓,看見離憂恨恨的目光,不禁頓住腳步。
如今他已被貶為庶民,身上不再是名貴的衣料,取而代之的是簡單的粗布麻衣,可依舊難掩他舉手投足間的貴氣。
「你攔我作甚?!」
他盛怒之下,想努力沖出百里無月這層阻礙。
聞宛白踱步上前,不再讓百里無月制著他。
百里無月松開他後,便悄然隱回了暗處。
他舒緩了下筋骨,怒氣沖沖地看著聞宛白。
「你以為現在的你斗得過里面那位?」她望了一眼二樓的方向。
離憂方才是見到聞宛白才跟上了二樓,孰料听到了這樣的話,想也未想便沖了進去。結果,話沒說上幾句,人先被百里無月扛了下來。
就很氣。
他有幾分疑惑地望向樓上,這些年來,他和三皇子一直交好,既是摯友,自然知道他有女裝的癖好,可是,這一次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徹底看不清這從小到大一直關系極好的三皇子了。
有些東西,似乎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改變了。
斗不過,現在的他,還真是無力與他抗衡。
他垂了頭,有些泄氣。
聞宛白上前幾步,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立刻收回手。「那一日,你與她,可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事?」
聞宛白只想確認一些事。
離憂回想起那一日,一個眼生的宮女說宋玉裴在等他,引他進了一個比較偏遠的宮殿,里面堆滿了零零碎碎的雜物,甚至角落還有肉眼可見的蜘蛛網,他才進去,門便落了鎖,他立刻察覺不對,身後卻覆上了一具年輕美好的軀體。
他立刻甩開人家,回頭一看,竟然是衣衫半褪的宋玉裴。
宋玉裴很明顯被下了藥,立刻又朝他撲了過來,像個八爪魚一般粘在他身上,怎麼甩都甩不掉,一雙眸子水霧彌漫,手往他模去,胡亂地親著他。
他努力地要推開她。
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
更何況,他與三皇子是這樣要好的朋友。
他覺得自己珍藏了二十余年的貞操快要保不住了,畢竟他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就在這時,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自屋外傳來。「啪嗒」一聲,門開了。
他第一次覺得,陽光如此刺眼。
三皇子來了,陛下亦來了。
他涼了。
事實上,他什麼都沒有做。
後來的事,聞宛白都已從不同的人口中知曉。
「大致便是如此。」
離憂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而後仰頭望天,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有人在他身上搜到了迷情香,更是坐實了他的罪名,當即便把他趕出了宮。
聞宛白皺眉,有幾分古怪地望著他,「你可曾覺得自己有些許愚蠢?」
一個自小便生活在皇城的人,竟連這點兒算計都看不通透,便是日日只知練武的蘇曄之,一回了宮,不過朝夕之間,便如同換了一個人般。相比之下,離憂委實人如其名,令人堪憂。
怪不得陛下只是將宋玉裴幽禁在無極閣,女子失貞,本便是大事,看來,陛下是找過人驗過宋玉裴的身了。
離憂聞言,眼淚花撲閃撲閃,「我如今只是一個平民,你不但不憐憫我,還說我蠢?」
聞宛白挑眉︰「尚書大人怎會見死不救,家中獨子,總不能露宿街頭。」
離憂一噎。
他娘親偷偷塞給他許多銀子,送他去了郊外一套宅院,只說先避避風頭,過段時日再回來。否則,他早就露宿街頭了。
他著實是心中焦慮不已,這才偷偷溜了回來。
想來宋玉裴入宮,也是因為听了旁人讒言,以為她有難,本意終歸是好的。
念及此處,聞宛白不由一愣。也不知從何時起,她竟也會開始顧念起旁人的心思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蘇曄之曾說過,宋玉裴自出生起便不會落淚那是一個笑起來如花兒一般嬌艷的女子,生性就與悲傷的情緒渾不沾邊。
聞宛白有幾分失神。
離憂伸出五根手指在她眼前輕輕晃了晃,「溫白,你又走神了。」
聞宛白輕輕一笑,有幾分無奈。「我這幾日便進宮,看看能不能見玉裴一面。」
離憂擔心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要為難自己,萬一陛下布下天羅地網,你便是逃都逃不掉了。」
他咽了咽口水,特意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她與他兩個人能听見的聲音說︰
「听說六殿下為了這件事在陛下跟前跪了好幾日,之前受的傷還未好全,便昏了過去,到現在還未醒。」
聞宛白一怔。
還不知他是真未醒來,還是假未醒來——
不過,離憂的消息倒是不少,至少,她的心中不再是一團散沙。聞宛白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難得語氣輕快地說︰「等你重回尚書府,我請你喝酒。」
「一言為定!」
又過三日。
「流雲還未回信?」
百里無月垂了眸,手心微微捻出細汗,「回宮主,是的。」
聞宛白玉指輕扣琉璃案,眉目間是掩不去的疲憊。往日,流雲的效率一向是極高的,飛鴿傳書又豈能廢多少時間。
她隱隱有幾分不好的預感。
「本宮突然想回水月宮一趟。」
聞宛白話音方落,豈料百里無月立刻跪在她跟前,「宮主不可。」
聞宛白挑眉,眸中劃過幾絲錯愕。
「宮主不如留在此處,屬下快馬加鞭回水月宮,當面詢問穆護法宮主欲曉之事。宮主只需在客棧等屬下幾日便可。」
聞宛白勾了勾唇,看著百里無月焦灼的模樣,心想可能自己是出現錯覺了,水月宮會出什麼事。
她點點頭。
「如此也好。」
畢竟,她如今這副尋常人的身子,也經不得長期舟車勞頓的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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