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喻小公子

小劇場一

那一年,他不過十四歲,是喻府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公子,任性妄為,無所事事。

七歲那年,祈明谷的谷主看中他的資質,欲收他為徒,他學了幾年醫術,只覺索然無味,便回了喻府。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谷主素來只收一個徒弟,可是在祈明谷外,他意外見到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子。

他為拜師而來,誠心感動天地,但規矩是不能破的。一生只收一徒。

喻遙看得出師父對那個孩子的喜歡,所幸退了開來,打道回府。師父覺得他孺子不可教也,事實上,三年的時間,他憑借著聰明的才智,學到了太多東西,只是不願表露罷了。

後來,他才知,那人姓陸,喚思鄞,家道中落。說起來,他還是陸思鄞的師兄呢。

小公子回了喻府,每天過起了神仙一般的生活。

如果那一天,他不曾遇見那樣一個人。

小劇場二

「你是何人?」

趾高氣昂的少年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狐狸眸,望著面前瘦的只剩下骨頭架子的女孩,聲音中夾雜著三分不屑。

這小姑娘衣服上沾滿了鮮血,將他的屋子浸得滿是血腥味,這讓他分外不爽。

聞宛白輕輕抬眸,聲音森冷︰「你就是喻氏的小公子?」

她受了傷,方才進了這戶人家,隨意挑了個房間躲起來,卻不想遇見這樣一個人。

她的眸緊緊追隨著他的容顏,那張肖似心底那人的容顏。

喻遙輕輕哼了一聲,這小姑娘還算識趣。他彎了彎狐狸眸,笑得一臉狡黠,腰板兒挺的更直了一些︰「還算有見識。」

聞宛白將他那無知的行為盡收眼底,卻毫不理會,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救我。」

喻家的這位小公子,可是會醫術的。

喻遙不屑地看了她兩眼,嘴上念叨著「不救」,抬手卻按上了她的脈,漸漸收斂起眉眼間的戲謔。

「奇才啊,是誰想置你于死地?」

「嘖嘖嘖,你能活著,可真是個奇跡。」

少女只是冷冷地盯著他。「廢話少說。」

他是喻氏的少爺,自小便不曾受過什麼委屈。如今被一個同他年紀相當的女子訓斥,面上自是無光。

「你的小命如今可都在小爺手上,你再這麼無禮,我可就不救」了字未落,便轉化成一聲猶如殺豬般的哀嚎。

聞宛白擰著他的胳膊,「咯吱咯吱」響。見他這般求饒,「啪」地一聲接了回去。

一招一式行雲流水,遠不似外表上柔弱。

她的聲音突然間變得極具溫柔,溫柔的讓人害怕。

「喻小公子,現下是肯施救了?」

喻遙咽了咽口水。

「你強人所難。」語罷,在見到聞宛白威脅的目光後,縮了縮脖子,手不受控制地再次搭上她的脈搏。

「救,救你還不行嗎?」

小劇場三

「我說小姑娘,你總不能天天賴在我這里吧?」少年眨巴著他水靈靈的狐狸眸,小心翼翼地關上門,看著躺在他榻上一壁看話本兒,一壁嗑瓜子兒的慵懶女子,癟了癟嘴。

俗話說︰女子以名節為重。可到這位姑娘這里,似乎都成了狗屁,她哪里還有半分姑娘家的樣子。

聞宛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屋內瞬間低了一個氣壓,他甚至不敢再多言。

她似乎不愛說話。

于是,喻遙再起了話頭。

「姑娘,這傷是哪位仁兄做的,告訴我,我一定登門道謝!」迎接他的便是話本子準確無誤地砸在頭上的快感。

聞宛白臉色微微有幾分蒼白,似乎並不願告訴他真相。正當他準備離開時,那如流水般悅耳的聲音卻鑽進了他的耳朵,帶著淡淡的憂傷。

「是我師父。」

她的師父似乎很喜歡歷練她,這樣一身傷,別說是一個女孩子,便是他一個男子,都無法忍受。

「你想不想,祛了身上傷疤?」

聞宛白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笑的疏離︰「不用。」

她要留著一身錯綜復雜的傷,時時刻刻提醒自己,這傷從何而來。只有這樣,她才算不「辜負」師父對她的期待。

小劇場四

「小姑娘,我今天給你帶了新的話本!」

喻遙興沖沖地踏進屋內,可房間內靜悄悄的,竟然無人回應他。他翻遍了整個房間,都沒有找到那個奇怪的姑娘的蹤影。

他手中搜羅到的精彩各異的話本便那樣「撲通」一聲墜落在地。

那個喜穿白衣,卻總將自己弄得一身狼狽的女子,如風來,如風去。就仿佛,只是他十四歲那一年做的一場夢。夢終有醒時,意興闌珊,才發覺,自己的意猶未盡。

小公子這一年,從無憂無慮的小少年,變成了郁郁寡歡的相思之人。

他甚至忘了問她,年方幾何,喚何名諱。

再見到那個白衣女子時,是喻小公子十五歲時的上元節。

他只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便認出了她,正欲快步上前,卻發覺不對。

她在跟著前面的一對男女,她看著他們歡聲笑語,自己卻形單影只。這個小姑娘的背影看起來確實落寞。喻小公子在心中這樣月復誹。他頓住腳步,沒有去追她。而是吊兒郎當地走進一家面館,準備填飽肚子。

小劇場五

喻府是官宦之家,奈何一時失足,落滿門抄斬。他被哥哥壓在身下,若是不細看,宛如死狀,事實上,他只是昏了過去。哥哥用性命護住了他。

日落西山,他從哥哥懷里爬起來,望著滿門淒涼,尸體橫陳,絕望涌上心頭。

「跟我走吧。」

那一身白衣出塵宛如九天謫仙的女子,朝黑暗中的他伸出如玉一般的手,聲音是一貫的清冷,可在對他說話時,卻多了一絲煙火氣。

他終于知道了她的名字,聞宛白,煞是好听,比他听過的任何一個名字,都要好听。

女子已不再是初見時那個凶巴巴的少女,她不知經歷了什麼事,變得喜怒不形于色。他跟她回了水月宮,他委實不曾想到,看似柔弱的聞宛白,竟是水月宮宮主。看著她夜夜笙歌,看著她廣招男寵。她殺人不眨眼的時候看起來很可怕,比當初擰他胳膊的時候還要可怕。

他成了她的男寵,她賜了他一處院落,不必與其他男寵一起居住在那處閣樓上。

她對他總歸是不同的。

他雖然認清了現實,但自幼養尊處優,準備娶上十幾房小妾的喻小公子,哪里能委屈地做一個小姑娘的男寵。他高傲的靈魂不允許自己有半分低頭。

他不接受聞宛白對她的任何好意,卻暗中留意水月宮的一切。他可以做紈褲的喻小公子,卻不能做聞宛白萬千寵愛之一的男寵。

他有他的尊嚴。

小劇場六

聞宛白最近總是愛拉著他喝酒,還總是留宿在他的院落,卻在喝醉後蒙頭大睡,時常會喚一個人的名字。

穆夜。

清醒的時候喊,喝醉的時候喊。有的時候,會在他幫她月兌鞋襪時,輕輕撫模他的臉,故自呢喃︰「穆夜。」

喻小公子的臉都黑了。

後來,聞宛白夜夜笙歌,一手擁著他,一手擁著其他精致漂亮的少年。高傲如他,忍無可忍。

但他知道,聞宛白在用他們,激穆夜。

可是這個傻子不知道,穆夜不在意她,當然不會在意她做什麼了。

那一天,他好心好意給聞宛白斟了酒,換來一句今日真乖,心中尷尬地都能扣出一個雲澤殿。他無意間瞥了一眼穆夜,突然發現他與自己似乎有幾分肖似,他又望了望聞宛白另外一邊的漂亮少年,也與他有那麼幾分相像。

那一瞬間,喻小公子頓悟。他起身告退,而另外一個少年卻遲遲不走。他只冷冷一笑,尋思著又有人要自尋死路。

第二天,他得知聞宛白得了一位新的男寵,一夜纏綿悱惻。心中頗不是滋味,在他心里,聞宛白可是神仙一樣的存在,干淨而不染塵埃,如九天謫仙般清冷如畫。哪怕是夜夜笙歌時的妖冶恣肆,也恰到好處地飄出一股子仙氣兒。

他特意去了雲澤殿,趁聞宛白去書房辦公,那扎眼的紅色血跡,差點把他的眼楮晃瞎。

蘇曄之是一個渾身正氣的少年,只是遠遠看著,便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清雋的氣質。他的眉眼,他的唇,他的鼻梁,都訴說著聞宛白的暴殄天物。這樣美好的一個男子,豈是說拐就拐的。

他與穆夜,亦有幾分肖似。甚至,比他們都像。聞宛白昨夜為何失態,便說得通了。尤為神奇的是,他的側顏雖與穆夜有四分肖似,正臉卻完全不同,是另樣的清秀俊朗。

他告訴蘇曄之,聞宛白喜歡順從。

小劇場七

風雪飄搖,冰凍三尺,寒意森然。

喻遙眨了眨他那天然善于迷惑人心的狐狸眼,狡黠的笑意溢出唇畔。

「聞宛白,這下你可不能日日干涉我的自由了。」

聞宛白勾了勾唇,三分譏諷,負手而立︰「你以為本宮不會回來是麼?」

她玉手挑起喻遙下顎,聲音魅惑︰「乖,等本宮回來,會好好疼愛你的。」

喻遙聞言,眸光一頓,笑意凝固在唇畔,一時比哭都難看。

蘇曄之見二人親昵之態,眸光乍冷,上前不動聲色拉開聞宛白。

「宮主若是喜歡美色,曄之願奉陪到底。」

「只是不要找旁人,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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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相當于是喻遙視角的小劇場,從與聞宛白的初遇到踏進水月宮以後的故事,不能再多描寫了,不然我怕我劇透,可憐的喻遙只能在小劇場出現一下了,如果正文還是講不到他,那麼下次小劇場,就是正文完結的番外篇了。不過,正文還是還需要小喻公子的,只是還需要一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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